●十景緞15




十景緞(一百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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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身無片縷,卻聽得人聲,紫緣心中一驚,慌忙叉手掩住胸前,屈身
藏向水中,顫聲道:「是……是誰?」她一說話,便覺身子一陣寒冷,機伶
伶地忍不住發抖,腹中卻隱隱有一股溫熱氣息,心中一片茫然,只想:「這
是哪裡?我……我怎麼會在這兒?」

  只聽那人細細的聲音說道:「我姓莫,我叫『莫非是』。」那聲音停頓
一陣,忽然輕輕地嘆了口氣,猶如讚賞著什麼珍寶,說道:「好美,好美。
紫緣姑娘,如妳這般粉雕玉琢般的美人,我真是從來沒有見過。妳告訴我,
怎麼樣才能像妳那樣美?」

  紫緣粉臉羞紅,心裡又是羞恥,又是害怕,低聲說道:「為什麼……我
會在這裡?我……我……」她還想說話,卻覺渾身無力,這地洞池水中甚是
寒冷,腹中又覺飢餓,一時渾身軟綿綿地,似乎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再一
看,陰暗的週遭,忽然又見不著莫非是的身影了。

  不知來處為何,莫非是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傳來:「有一位大人物想要找
妳,請我們寇老大幫忙,寇老大便派我來請了妳來。」又輕輕柔柔地說道:
「我特地幫妳洗了個澡,妳是不是覺得舒服多了呢?我真喜歡妳的身體,舔
了一次又一次,真好,真好……」

  紫緣心底一涼,顫聲道:「你……你……」忽然一陣柔軟的觸感拂上她
的香肩,一人的掌心緩緩搓揉著,莫非是的聲音在她耳後悄悄響起:「就是
這種感覺,又滑……又嫩……太美妙了……」

  紫緣大驚,慌張地回身一推,卻推了個空,一望之下,卻見一個輕袍緩
帶的女郎蹲在池邊,眉目清雅,臉上笑容宛然,右手衣袖空蕩蕩地,卻是少
了一臂,。單論容姿,亦可稱絕色佳人,但是膚色中卻彷彿蘊含著一股淡淡
的青氣,昏暗中顯得頗為詭異。

  但見莫非是微笑道:「不習慣麼?不打緊,以後我會慢慢教妳。」她雙
眼在紫緣身上來回遊走,便像在鑑賞一件精美的寶貝,眼神中不勝愛憐,如
痴如醉。紫緣沒想到這人是個女子,錯愕之餘,心神卻也寧定了些,微微垂
首,迅速回想:「是了,那晚茵妹聽到怪聲,到房外查看,瑄妹坐在我身邊
,卻忽然昏了過去。在那之後……之後……好像有什麼東西,輕輕碰了一下
我的後腦,我也沒有感覺了……」

  她抬起頭來,見到莫非是手中拿了一團綢緞布料,卻是一件桃紅肚兜,
細聲細氣地說道:「紫緣姑娘,妳的衣服拿去洗啦,這會兒還沒乾呢,請妳
穿上這個,咱們得去見寇老大啦。」忽見陰影晃動,一條黑綢自她右手空袖
之中甩出,刷地入水捲住紫緣腰身。紫緣但覺身子一輕,已被綢帶一振而拉
出水面,帶著一串水波淋漓,穩穩落在岸上。綢帶隨即收回,捲入了衣袖中
。雖說莫非是乃是女子,紫緣卻也不能任她觀望自己的裸體,這時出了池水
,嬌軀畢露,霎時羞得滿臉緋紅,併緊雙腿,一邊遮掩,一邊接過了肚兜。

  莫非是瞇眼瞧著紫緣,嘴角邊收不住地直揚著笑,柔聲道:「倘若那位
大人物和寇老大不為難妳,以後我就可以好好疼妳了。好姑娘,妳喜不喜歡
?」紫緣見她眼神不對,心中一陣劇跳,低聲道:「跟我一起的慕容姑娘和
華姑娘呢?她們在哪裡?」莫非是抿嘴輕笑,道:「小慕容啊,她可很不好
應付,我得好好想上一想,該如何把她抓起來,那是以後的事啦。」說著幽
幽地嘆息一聲,輕聲道:「那位叫華瑄的小妹妹,可也是好美的姑娘,我一
見就喜歡,真想跟她好好親熱一下,可是卻空不出手來啦。哎,誰叫我少了
隻膀臂呢?要不是這樣,我也該把她跟妳一同抱了回來。這麼可愛的姑娘,
我只吻了她一會兒,真是可惜了。」紫緣一聽,略感安慰,心道:「還好,
這麼說來,至少茵妹、瑄妹或許平安。」

  說話之際,紫緣已穿上了肚兜,卻不見莫非是再拿出其他的衣物。紫緣
見莫非是笑咪咪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舌頭不時舐著嘴唇,有如面對佳餚般地
垂涎三尺,不由得又羞又驚,心道:「這女子好生奇怪,真令人不舒服。」
忍著難堪,低聲說道:「其他的……衣服呢?」

  莫非是微笑道:「紫緣姑娘,妳這樣的美人,讓人一見就喜歡,還要穿
什麼漂亮衣裳呢?只是這裡有點涼,要是凍著了,可多讓我心疼?妳披著這
個,讓身子暖些便是啦。」說著取來一件雪白的紗衣,披在紫緣身上。那紗
衣既輕且薄,紫緣身上又未擦乾,水滴浸濡之下,貼在肌膚的部分猶如透明
,下身略帶迷濛,雙腿卻無論如何遮掩不完全,冰砌玉雕般的美腿更誘人。
紫緣臉上一紅,一時之間,小腹中似乎又有熱氣鼓動,心下已然明白:「這
些人故意羞辱於我,定有所圖。這女子會武功,我便要反抗,也是無用,且
先看看他們意欲何為,再圖後定。」

  她初察自己衣衫盡褪,受人挾持,不免心慌意亂,但她多經世事歷練,
一轉念間,已漸漸寧定心神,明知這肚兜薄紗掩不住身上幾寸肌膚,也無意
示弱哀求,稍稍整理一下,淡淡地說道:「既然如此,請妳帶路罷。」

  莫非是微微一瞄紫緣,露出略含古怪的微笑,道:「跟著我來,可別想
亂跑喔,這『罪惡淵藪』又冷又暗,妳要是走失了,可會吃好大的苦呢。又
或者碰到了我們雲二哥,那就更加不好啦,妳這樣嬌嫩的人兒,一定要被他
弄死在床上了,可叫我怎麼捨得?」

  紫緣默不作聲,隨著莫非是走在濕冷陰暗的地道中,路徑曲折,忽高忽
低,乃是依著地勢生成的地下孔道。地道岩壁中的縫細映出碧綠幽光,不知
是如何安置進去,彷彿燈火般明滅不定,照得四下石柱暗影幢幢,更顯得這
「罪惡淵藪」陰森可怖,詭變百出。

  順著地道來到一處石窟,只見盡處是一道朱紅色的大門,兩個門環金光
閃閃,乃是黃金打造。兩名全身赤裸的女子跪在門前,乍見莫非是來到,臉
上立時流露恐懼之色。紫緣甚感奇怪,卻聽莫非是淡淡一笑,輕聲道:「開
門啊,呆著不動做什麼?」

  兩女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用力推開大門,低著頭,不敢再看莫非是一
眼。莫非是站在門邊,回頭朝紫緣一笑,手一擺,柔聲說道:「紫緣姑娘,
請!」

  紫緣見她不先進去,心中忽然又覺害怕,微一定神,移步走進,卻見門
後是一座廳堂,金碧輝煌,擺設甚極奢華,中間兩張虎皮大椅,其中一張上
坐著一個蒙面黑衣的男子,看不出老少俊醜,高矮胖瘦也瞧不太明白。另一
張椅前站著一人,正背對著自己。大廳兩邊各有一排檀木椅,只一張坐得有
人,乃是一個老者。兩列椅子後又站著十餘人,見到紫緣走進,眼光紛紛轉
了過來。

  但聽「隆隆」一陣聲響,大門又已關上,莫非是已進得廳上,輕聲說道
:「寇老大,龍掌門,紫緣姑娘來啦!」

  背對紫緣那人轉過身來,兩道目光投在紫緣身上,微一冷笑,竟然是皇
陵派掌門龍馭清。紫緣一見之下,忍不住「啊」地輕聲驚呼,心中重重一跳
:「是龍馭清?他找人捉我過來,定是跟文公子有關了。」想到文淵,紫緣
精神一振,眼中神采明亮,心中懼意頓減,直視龍馭清。

  龍馭清朝紫緣身體打量幾遭,嘴角微揚,道:「妳可知自己處境如何?
等會兒我問妳的話,妳務必照實說來,否則所受苦楚,教妳難以想像。」

  紫緣見察覺四周眾人的眼光在自己身上不停窺伺,有如一頭頭飢餓的野
獸,心中難免驚惶不安,然而也不肯輕易屈服,聽得龍馭清語帶威脅,當即
輕聲說道:「倘若是可說之事,自當奉告。但若不然,小女子也不會吐露一
言半語。」言語之中,絕無絲毫怯意。

  龍馭清冷笑道:「妳莫要逞強,在寇先生的『罪惡淵藪』之中,可不會
有人來救妳。素聞杭州紫緣風華絕代,是天下罕見的美人,我也不捨得要妳
的命,只要妳乖乖合作,我便讓寇先生消去妳在禮單上的名字,可免了妳成
為奪香宴極品賀禮之難。」

  紫緣不知奪香宴是什麼,微微一怔,並不言語。龍馭清又是一聲冷笑,
隨即神情肅然,道:「妳跟在文淵身邊,自然已經知道『文武七絃琴』的奧
妙。妳將這琴中奧妙之處說出來,不可隱瞞。」

  文武七絃琴本是任劍清贈與文淵的師門重寶,紫緣亦曾彈過此琴,更因
此助文淵領會武學新境,一舉擊敗景陵守陵使衛高辛。文淵和紫緣精擅音律
,互相契合,藉由文武七絃琴上的所得的領悟,文淵武功日進,紫緣助他修
練,自然深知其中奧妙,自己也在樂律上大有精進。

  反觀龍馭清武功深不可測,奪得了文武七絃琴,卻因不通音律,反而一
無所獲。他逼迫任劍清說出琴中奧秘不果,復為韓虛清和向揚、文淵等救走
,心中更是鬱憤。他率眾襲擊客棧,使文淵和紫緣等人分散,便想趁此機會
捉拿紫緣,欲從紫緣口中逼出文武七絃琴的修練之法。

  也是事有湊巧,這時恰逢「奪香宴」近期,龍馭清便與「罪惡淵藪」四
非人談妥條件,讓四非人助他搜尋擒拿紫緣,待她吐盡所知,便交給寇非天
,獻於奪香宴之上。

  此時正統皇帝已率軍親征瓦剌,依正統之意,龍馭清本該奉旨護駕,但
是龍馭清藉詞推託,派了衛高辛、葛元當兩名高手頂替,自己則全心傾注在
鑽研文武七絃琴武學之上。這時紫緣終於落在自己手裡,龍馭清歡喜之餘,
立時加以逼問。

  紫緣冰雪聰明,自然知曉龍馭清意不在琴,而在學得琴中武學奧妙,當
即微笑道:「文公子能從琴中領悟到武功,那是他的聰明。我又不會武功,
龍先生何必問我?」

  龍馭清哼了一聲,道:「妳用文武七絃琴彈了一曲,便讓文淵轉危為安
,殺敗我屬下衛高辛,這還有假的?這文武七絃琴之秘,妳定有所知,快說
!」

  紫緣輕輕搖頭,道:「這張琴是很好,可是對我來說,也只是一張好琴
,有什麼秘密?文公子為什麼能想得出那些奇妙的武功,小女子當真不知。
龍先生,你在武學上已是一代宗師,又何必執著於此?要懂得琴的奧妙,自
然得先學琴,學會了琴的王道平和,彈出了心聲,自然會有領會,卻是強求
不來的。」

  龍馭清臉色鐵輕,冷冷地道:「看不出來,妳嘴巴可真硬。不給妳受點
苦,瞧妳是不會說了。」說著把手一招,人群中忽然響起幾聲琵琶聲,曲調
甚是靡麗動人。

  這旋律紫緣印象甚深,聽得出是康綺月的琵琶聲,心中一動,順著音律
來處望去,果見康綺月坐在人群中,信手彈絃,嘴邊微帶冷笑。

  忽然之間,紫緣陡覺先前腹中那股熱氣大為熾盛,恍如化作了一團火焰
,在身體裡盤桓流轉,令她燥熱難耐。紫緣腦中一陣暈眩,心中吃驚:「怎
麼了?好像……好像有點熱……」一有此感,那熱氣擴散得更快,霎時之間
,紫緣只覺遍體滾燙,心跳越來越快,只想大聲喘幾口氣。她一時不知所措
,急忙以手抿唇,以免當真喘了出來,那就難堪之極。

  原已稍微晾乾的薄紗,此時被汗水慢慢浸濕,又漸漸貼住了肌膚,由肩
至胸,白裡透紅的色澤在水光下分外引人遐思。那顏色嬌豔的紅色肚兜也已
溼透,從白紗下透出來,襯托得紫緣的玉體更加粉嫩撩人。琵琶聲中,紫緣
雙眼幾乎睜不開來,迷迷糊糊的如在夢裡,心中羞不可抑,心道:「原來這
樣……他們……他們給我下了藥……」

  康綺月的「狂夢鳴」重於挑逗男人,音律造詣又不及紫緣,難以勾動她
放浪失態,這時彈奏,不過是誘得她心情稍有浮動,引起她體內藥力發揮。
紫緣本已疲累,此時身體煎熬如火,情慾難以克制,但覺下體濕涼,雙腿酸
軟,忍不住跌坐在地,雖然緊閉雙唇,仍發出些許呻吟:「唔……唔唔……


  兩旁皆是龍馭清帶來的皇陵派弟子,見到紫緣矜持漸失,嬌態欲現,加
上康綺月琵琶聲催動,都是血脈賁張,色心大起,若非龍馭清在場,只怕早
已撲上紫緣嬌軀,恣意逞慾。饒是如此,陣陣飢渴的目光仍像要把紫緣吞下
去一樣,在白紗掩不住的雪膚上緊盯不放。紫緣紗衣散亂,緊閉雙腿,勉強
環臂遮住胸脯,神智逐漸模糊,心驚之餘,望見龍馭清盛氣凌人的冷笑,只
羞得香腮酡紅,急得幾乎就要落淚,心中大聲吶喊:「不可以……不可以!
我……我要是忍耐不住,那……那就……完了……」忽覺股間一陣流動,愛
液已溢滿其中,將要沿腿邊流下了。


十景緞(一百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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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廳之上,皇陵派男弟子個個目不轉瞬,直盯著漸趨失神的紫緣,眼見
她軟坐在地,蹙眉忍耐,髮際和肌膚點綴著滴滴汗水,纖細娉婷的體態越發
顯得迷人,都不由得心跳如狂。

  紫緣只覺眼前陣陣昏眩,雙腿之間漸感溫熱,被愛液所浸濡的白紗,已
經慢慢沒了掩蔽之效,下面透著些許烏黑的陰影。她羞急之下,只能併攏著
腿,用手遮擋。雖然如此,那似清似稠的水流還是沾滿了她的大腿根部,旁
人雖然看不到,紫緣自己卻清楚知道,霎時羞得面如桃花,但仍緊咬下唇,
不肯再發出任何聲音。

  但是身體裡那股燥熱不堪的感覺驅之不去,汗滴從她通紅的臉頰上不住
滑落,咽喉裡似有一陣逆氣衝將上來,令她只想放開聲音,大聲呼喊呻吟。
紫緣乍覺心神恍惚,急忙伸手捂住了嘴,總算沒有發出吟叫聲,但是也已渾
身顫抖,胸口劇烈起伏。

  這時康綺月已停下琵琶彈奏,莫非是悄悄走到紫緣身後,彎下腰去,在
她耳邊呵了口氣,輕聲道:「別勉強啦,妳那兒不是溼透了嗎?身體裡空蕩
蕩的,是不是很難受呢?好姑娘,妳就乖乖聽話,我們非但不會傷害妳,還
會讓妳好舒服,好舒服呢……」說著十指在她頸後輕輕一抹,又呵了口氣。

  這幾句話輕輕淡淡,卻是如賦魔力,字字勾動紫緣心絃,令她臉頰發熱
,越聽越羞,再被莫非是指尖輕拂肌膚,突然克制不住自己,一點喘息聲從
她喉間溜了出來:「啊……呃……啊啊……」

  這聲音只帶著三分嬌媚,卻有七分徬徨,聽在皇陵派眾人耳裡,真是說
不出的心癢難搔。莫非是淡淡一笑,飄然退開一旁。此時紫緣身上已是汗水
淋漓,膚色泛著櫻紅,眼神朦朧難耐,身子搖搖晃晃,幾乎便要躺臥在地。
忽見她櫻唇微顫,一陣迷迷糊糊的聲音傳出來:「文……淵……淵……」

  龍馭清冷笑道:「這『罪惡淵藪』的所在隱密之極,文淵那小子便有通
天本領,也不能來此救妳,更沒其他人會來救妳。妳不必徒作掙扎,識相的
就快快順服,否則的話,哼哼,哼哼!妳曾經受過被人姦淫的滋味,也不想
再試幾次罷?」

  紫緣身子一震,低著頭,雙肩不住顫動,輕輕喘了幾聲,忽然猛一甩頭
,右手一掠髮鬢,一頭烏雲綢緞般的長髮散了開來,飄然飛舞,披垂在胸前
、肩上、背後,和白皙的肌膚互為輝映。

  她緊握右手,閉著雙眼,陣陣混亂的喘息似乎透露著她已經失去了最後
的矜持。龍馭清心道:「這小姑娘終於支持不住了。」才剛向前走出一步,
忽見紫緣右手微一抬起,額前髮絲稍稍掠起,目光忽然一片明澈,指間閃著
一點黃澄澄的亮光,卻是她髮鬢上的一根金釵。

  倏忽之間,紫緣右拳用力下擊,霎時一股血線湧了出來,金釵已刺入她
右邊大腿,殷紅的鮮血汨汨而流,染紅了白紗一片。這一下出人意料,眾人
無不吃驚,龍馭清雙眼一睜,更是驚訝。

  紫緣緊咬著唇,顯是極為痛楚,手腕一轉,刺在肌膚裡的半截金釵跟著
轉動,一旁紗衣上的皺褶全是血紅。只見她緊蹙眉頭,柔嫩的下唇幾乎也要
咬得滲出血來。

  她緩緩拔出金釵,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胸口雖仍因先前劇喘而微微波
動,臉上神情卻已寧靜下來,不復之前的羞紅,反而顯得有些蒼白,雙眸望
著龍馭清,低聲說道:「君子欲利而不為所非,龍先生,你是文公子的前輩
,用這種手段,不覺得有辱身份麼?」

  龍馭清原以為紫緣早該放棄抵抗,沒想到她寧可自傷身體,藉著疼痛使
神智清醒,也不肯屈服自己,被她靜靜地直斥其非,一時竟瞠目結舌,難以
發怒逞威,不由得又打量了眼前這個柔弱的姑娘一陣,說道:「妳的脾氣倒
是硬得很。可是妳身上藥力未除,待妳腿傷痛楚稍減,又受藥力煎熬,勢必
忍受不住,瞧妳還能逞強?」紫緣輕輕地道:「等一下要是我又受不了,我
還可以再刺。既然沒有人能來幫我,那便要自己救自己。」

  龍馭清見她右腿一縷鮮血順著肌膚流過腳踝,滴在地上,雖然只是皮肉
之傷,但是瞧她以釵刺腿時的果決,此刻言語堅毅寧定,心中略一沉思,盯
著紫緣,冷冷地道:「要整治妳的方法,也不只這一樣。妳要是當真聰明,
剛才應當刺的不是大腿,而是喉嚨。妳只要不死,龍某人自能逼妳乖乖聽話
。」紫緣輕輕搖頭,說道:「我不會自殺的,無論你怎麼對付我也不會。」
龍馭清道:「為什麼?」

  紫緣微微一笑,輕輕闔眼,默默不語半晌,睜開了眼,才說道:「龍先
生,你早打探過我的事了,是不是?」龍馭清瞪了她一眼,並不回答。紫緣
說道:「以前,我的確有過尋死的念頭,可是現在不同了。現在有一個人,
我想跟他在一起,又有了很好的朋友,他們對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我
如果就這麼死了,實在對不起他們,也太藐視自己的生命了。遭遇了從前的
苦難,我還是這樣過來了,現在又怎麼能輕易言死?」

  她這一番話說來,神色如常,之前被春藥迷亂擺佈的情狀,彷彿全是不
相干的事,面對威震武林的皇陵派掌門,卻全無畏懼之態。龍馭清冷笑一聲
,道:「妳倒很會說話,想得卻也挺美。妳淪落風塵,早非清白之身,文淵
身邊又不是沒有美貌姑娘,難道真會把妳放在心上了?當真是一廂情願,癡
心妄想。」他刻意刺激紫緣,欲使其心情激盪,不能自制,紫緣卻淡淡一笑
,說道:「相交貴在知心。我知道文公子的心意,那是不會錯的。」

  龍馭清頓感詞窮,只能狠狠瞪著紫緣,惟見紫緣雙瞳清幽如水,不復見
懼色。紫緣靜靜地佇立當地,腿上傷口血液漸凝,已不甚疼痛,藥力似乎一
時也並未再發,呼吸舒緩平順,一如平時。

  兩人對立良久,龍馭清哼了一聲,一揮手,說道:「帶她下去!」

  那坐在虎皮大椅上的蒙面人一直不發一語,亦無任何動作,只在此時點
了點頭。莫非是拍了拍手,廳旁屏風後走出兩個裸體女子,都是披頭散髮,
神情畏縮害怕。莫非是輕輕微笑,擺了擺手,嬌聲說道:「妳們帶紫緣姑娘
去休息,給她換件乾淨的衣服,給她吃點東西,可別欺負她呀!」

  兩名裸女唯唯諾諾地答應,帶著紫緣從屏風之後離開大廳。莫非是轉過
身來,朝那蒙面人輕輕笑道:「老大,這位紫緣姑娘好可愛,我越來越喜歡
她了,嘻嘻,嘻嘻!」

  那蒙面人仍不說話,面罩眼縫中的目光卻突然一盛,掃向莫非是。莫非
是笑了一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龍掌門,您還要不要繼續問她
呀?您多留幾天,要是還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們可要帶她去赴宴啦,那就
問不成了呢!」

  龍馭清雙眼一瞪,緩緩踱步,說道:「我堂堂皇陵派掌門,豈會奈何不
了區區一個煙花女子?哼,哼!」他望向一旁那座上老者,說道:「穆先生
,依你所見,此女如何?」

  那老者一捋鬍,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好。這『文武七絃琴』中的
妙詣,說不定此女當真能夠為我等釋疑。」說著拿起椅旁琴囊,取出一張古
琴,撥指一彈,登時「錚」地一聲巨響,整個廳堂回音嗡嗡不絕,為之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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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回的安排,有許多不同的反應,方寸光在此真的十分感謝。

  首先說明一下,上回紫緣有驚無險,並非因應讀者要求,這是我本來的
想法。如果因為讀者的要求申訴而任意改變劇情,那是很沒節操的行為,這
在著名漫畫之中很常見,我是得到不少殷鑑了。:) 而且,這樣也會導致整體
的劇情受到影響,以十景緞寫了百來回的架構,我是不敢做這樣無謀舉動,
讓自己在後面補劇情漏洞的。:)

  我個人覺得,衝擊性的劇情不見得要「製造遺憾」。遺憾是勾動讀者心
情的寫法,但必須有其意義。我並不想把紫緣塑造成完美的形象,所以一開
始的設定,就是她已經失身。而她後來的個性表現也是從這個缺憾上發展出
來的,效果如何就看各位的觀點決定了。

  上一回裡,龍馭清的目標本來就不是紫緣,劇情這樣進展,應該還是合
理。當然這是我自說自話,大家自有不同看法。:) 這裡要說的是,我希望震
動人心的手法,不只是製造強姦跟死亡而已,也不是說故意避免,而是想求
進步罷了。的確我不是職業作家,但是可算在朝職業的能力挑戰,諸位的指
點我會銘記在心,感謝感謝。

  有點冗長了,這就請看本回內容,照例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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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緞(一百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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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緣被帶下廳堂,隨著兩女經過曲折走道,來到了一間房室,桌椅床几
無不具備,打掃的甚是雅潔,房中燭火卻也作青色,綠光晃動,森然奇異。

  兩名女子一個取來新的衣衫,一個端來食盤,放在桌上,匆匆退出房外
,神色惶恐,更不與紫緣說一句話,「喀啦」一聲,關上了門。

  紫緣心道:「這兩位姑娘定是被囚禁在這兒的女奴了,看她們這樣危懼
不安,這裡的主人想必殘忍得緊。剛才我說了那些話,削了他們的面子,不
知道又會有什麼古怪手段用在我身上。」想到這裡,紫緣又覺胸腹之間熱氣
騰湧,心頭焦慮。只是沒有了康綺月的琵琶引動,又無其他男人在房中,紫
緣雖感難受,卻也不致失去自制,只是身體說不出的煩躁。

  她奮力搖了搖頭,一看桌上的衣衫,仍是一件薄薄的紗衣,心裡也不想
換上,輕輕推到一旁。那食盤上是三碟小菜,一碗白米飯,另有一壺香茶。
紫緣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早覺腹中飢餓,心想:「我昏過去時,他們都已
經給我服藥了,這飯菜之中也不會有什麼手腳。」當下坐了下來,靜靜吃飯


  過了一陣,紫緣吃去了半碗飯,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但見莫非是面帶淺
笑,走進房來,柔聲道:「紫緣姑娘,口味可習慣麼?」紫緣默然不答,放
下筷子,抬頭望著她。莫非是輕輕抿著嘴,走到紫緣身旁,笑道:「來,讓
我瞧瞧。」話落之時,但見她右手衣袖輕輕一拂,將紫緣紗衣下襬捲開,露
出了晶潤如玉的雙腿肌膚。

  莫非是蹲了下去,微笑道:「那兩個丫頭真不懂事,我沒交代,就不長
眼睛啦,也沒料理一下這傷口。妳也真是的,以後別再這樣啦。似妳這般漂
亮的身子,要是留下了一點疤痕,豈不是令人心疼?」說話之間,莫非是左
手入懷,取出一個金盒,彈指打開,放在膝上,用手指挑出一些乳白色的膏
藥,輕輕柔柔地抹在紫緣傷處。

  膏藥一塗上去,紫緣頓覺傷口一陣痛楚,但隨即漸漸轉為清涼,頓感舒
適,低聲說道:「謝謝。」莫非是仰起頭來,瞇著雙眼,嘴角笑了一笑,柔
聲道:「男人都是這樣,只會想這種下流的方法,害得妹妹妳受苦了,真是
該打。」說著又低下頭,忽然輕啟朱唇,伸出舌頭,在紫緣腿上舔了一下。

  紫緣出其不意,嚇了一跳,急忙把腿一縮,心中卻撲通撲通地狂跳,剛
才克制住的情慾似又難以壓抑。莫非是嬌媚之極地對她一笑,輕聲道:「好
香,好嫩,哎,要不是寇老大硬要送妳上奪香宴,我真想好好疼妳呢。」紫
緣猶自心神未定,手按胸口,心道:「這女子,她……她當真古怪得很。」

  但見莫非是收起金盒,又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在桌上,柔聲道:
「這是催情丹的解藥,我放在這兒啦,妳要是想服下去,記得和著水喝,不
然可有點苦呢。等一下有位老先生要來跟妳說話,他可是有點古板。妳如果
喜歡現在這感覺,不想服解藥的話,可要小心一點兒,別失態啦,那老頭兒
可沒什麼情趣呢。」她輕聲說來,一字一句卻隱蘊動人魂魄的誘惑之意,紫
緣雖是女子,卻也有點臉紅耳熱。

  莫非是見她不發一語,便即嫣然一笑,施施然走出了房間。

  紫緣待莫非是離開,望著桌上的瓷瓶,心道:「不知這藥是真是假?就
算是假,那也不過如此。」當下拔開瓶塞,倒出一粒殷紅如血的丹藥,含在
口中,和著茶水吞了下去。

  丹藥下肚,不久紫緣便感心情漸平,沒了先前那種燥熱的感覺。紫緣心
道:「看來這是真的解藥。她說有位老先生要來跟我說話,只怕也是皇陵派
的人。」正自想著,只聽門外腳步聲響,門板又被推開,兩名青衣童子當先
走進,手裡都捧著一張古琴。

  紫緣一望之下,只見右邊那童子手上所捧之琴七絃如覆華光,卻又內斂
不發,正是那「文武七絃琴」。紫緣輕聲驚呼,站了起來,卻見一個老者大
步走進,後面跟著兩個年輕男子。這老人白髮蒼蒼,長髯垂腹,外貌年逾古
稀,雙目卻是精光閃閃,嚴厲生威,身材亦甚為魁梧。紫緣妙目流盼,認出
他便是剛才坐在一旁椅上的老者,心中思索:「方才我失去自制,旁人大都
顯得不懷好意,倒是不見這位老先生有何動靜,卻不知他所為何來。」

  那老者身後一名男子說道:「紫緣,這位乃是本派鎮守祖陵的穆尊使,
快過來拜見了!」

  紫緣見他氣勢凌人,也只微微一笑,略一欠身,輕聲道:「小女子見過
穆老先生,想穆老先生是來審問囚犯來著?」那老者一睨身後隨從,揮了揮
手,兩名男子臉色一變,大為蒼白,急忙躬身退出房外。

  那老者說道:「這些小子不知輕重,多有失禮,倒是冒犯姑娘了。老夫
穆言鼎,在本派任祖陵守陵使,今有一事,特來請教姑娘。」

  紫緣聽他說話不含威脅,反而對自己甚是敬重,心裡好生奇怪,躬身說
道:「穆老先生言重了,小女子一介女流,又是貴派階下之囚,哪有什麼可
請教的?」

  穆言鼎一捋長鬍,道:「紫緣姑娘不必過謙。老夫於琴藝一道,身為醉
心,數十年來也小有心得。素聞紫緣姑娘琵琶之技的佳妙,於音律上的造詣
必有過人之處,是以老夫想請姑娘品評一曲。」

  說到音律曲調,實乃紫緣生平喜好,頓時留上了神。只見穆言鼎從童子
手中取過文武七絃琴,就地坐下,「錚、錚」撥了兩下絃。只見他雙手十指
張開,每根指頭都戴了一枚黑沉沉的鐵指環,粗細薄厚也各自不同。

  只聽「錚」地一聲巨響,穆言鼎單指一刺,琴聲震動,滿室迴響。紫緣
一驚,心道:「他的彈法好霸道。同樣一張琴,文公子彈起來可完全不同。


  「錚、錚、錚、錚」琴聲不絕響起之後,穆言鼎大使一陣滾拂指法,緊
跟著琴音動盪迴旋,有如千萬鐵騎遠來,初時微聞馬蹄,接著蹄聲如烏雲蔽
日,漫山遍野而來,勢若滔滔洪水,不可復止。

  又聽錚然一響,接著穆言鼎指上一撥一刺,氣勢大為震撼,琴音接連盤
旋,有如飛龍繞峰,一峰繞完,又至一峰,於滾滾雲霧中飛騰過三山五嶽,
蹤影消逝,吟嘯之聲卻仍長留不去。

  龍吟之聲到了盡處,猛地又是一波雲湧霧起,音調迷茫,翻覆不定,一
重高過一重,至於顛峰之際,赫然雷霆萬鈞地重重一響,「鏗」一聲過去,
琴聲回音,盡數一併消弭,一曲霍然告終。

  紫緣凝神傾聽,直至曲終,一直默默不語。穆言鼎見兩名童子聽了自己
的琴聲,此時都是呼吸急促,紫緣卻靜靜地閉目沉思,心道:「瞧這女子弱
不禁風,不意竟能聽我一曲『將軍令』而不動聲色,定力倒也不差。」

  過了一會兒,紫緣睜開眼來,說道:「穆老先生果然琴學深湛,佩服,
佩服。只是小女子有點想法,或會冒犯老先生,不知該不該說。」穆言鼎道
:「姑娘不必諱言。」

  紫緣皓臂微舉,伸手指著文武七絃琴,輕聲說道:「這張琴以『文武』
命名,琴音本該是中正平和,清越剛健,兼容並蓄。剛才聆聽穆老先生曲風
,似乎過於剛強,且隱隱有肅殺意味,激昂之處固然絕妙,到後來卻難免盛
極而衰。這文武七絃琴是琴中極品,穆老先生單求其武,不求其文,不免有
些好勇鬥狠,躁進強求,固然難以彈好這張琴,也難免走上了偏路。」

  穆言鼎聽了,臉色陡然一變,半晌不語。原來他在皇陵派歷經四代掌門
,任了三代的明孝陵守陵使,在皇陵派中不論武功威望,都是數一數二的人
物,掌門龍馭清亦對這位派中長老十分禮遇。後來派中出了黃仲鬼這個絕頂
高手,武功勝過所有守陵使,取其位而代之,奪了諸守陵使中地位最尊的明
孝陵之職,穆言鼎則調任於祖陵。

  穆言鼎年事雖長,卻十分心高氣傲,不肯服輸,每日依然練武不輟。只
是黃仲鬼的武功正在突飛猛進之時,穆言鼎卻已年邁,武功更已達瓶頸,不
易突破,越是心焦,武藝越是難有進展。龍馭清奪得文武七絃琴後,曾找他
前來參悟。穆言鼎內力渾厚,精曉琴學,但是每一彈文武七絃琴,便受到絃
上內力反激。他奮力化解,一曲彈完,費了不少真力,卻不見有何功效。此
時聽紫緣說出「好勇鬥狠」、「躁進強求」、「盛極而衰」幾個字句,觸動
心事,頓時呆了。

  過得一陣,穆言鼎長長吁了口氣,說道:「依妳看來,卻該如何?」紫
緣道:「琴要彈得剛柔合度,拿捏輕重徐疾,除了技藝之外,又與心性涵養
有關。人道是琴為心聲,本是其來有自。同樣一首曲子,讓不同的人彈來,
意境自然也大不相同。穆老先生所欠者,乃是心境偏狹,不夠開闊,若要求
精進,自然是由此改起了。」

  穆言鼎臉色發青,凝視紫緣片刻,緩緩點了點頭,說道:「很好,很好
。紫緣姑娘,老夫很想聽妳彈一彈這張琴。」一招手,身旁童子捧起琴來,
恭恭敬敬地呈在紫緣面前。

  紫緣望著文武七絃琴,腦海中隨即浮現了文淵的身影,心中一陣動蕩,
唇邊微帶淺笑,心道:「文公子要是在此,便該讓他來彈一曲才是。」接過
了琴,忽然想起一事,暗道:「這位穆老先生,自然也是奉了龍馭清命令,
來查如何用文武七絃琴修練武功的了。我本來就不知道,也不是故意瞞你們
。我自己既然不知道,就算聽我彈琴,也未必聽得出什麼來。」當下端坐撫
絃,輕輕一撥。


十景緞(一百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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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聽一陣柔韻輕飄,若有若無,如夢如幻,自七絃之上漸次傳出,旋即
融入四周。紫緣所奏這一曲,叫做「梅花三弄」,曲調安詳雅致,正表現了
梅花映雪、靜謐高潔的姿態。但聞室中樂音悠揚,週遭似有陣陣琴聲應和,
竟分不出是否為絃上所奏。

  先前穆言鼎琴聲滿含殺伐之意,這時紫緣奏起如此清雅的曲子,氣氛登
時為之舒緩。穆言鼎神色肅然,端坐傾聽,兩名童子站在當地,聽著琴曲,
雖在房中,眼睛卻似望著極遠極遠的地方,神往不已。

  紫緣按絃理韻,再彈一陣,琴聲之中如有暗香浮動,令人乍感心曠神怡
,彷彿置身梅林疏枝之間,身心俱受洗滌,通體舒泰。忽然之間,房中響起
一聲高亢琴聲,突兀之極,有如利刃劃破了一匹柔絹。

  此時紫緣百慮皆息,全心全意地彈奏琴曲,突然聽到這干擾之聲,不覺
一怔,眼光一望,卻見穆言鼎已從另一個小童手中取過瑤琴,鏗鏗而奏,曲
調與先前一般雄勁迫人。紫緣見他臉上神情森然,顯是有意作對,登時了然
,心道:「這位老先生可當真是薑桂之性。」當下也不在意,面露微笑,心
平氣和地彈將下去,旋律動聽依舊,絲毫不為穆言鼎峻峭的琴聲所動。

  穆言鼎向來自負深明琴理,武功精強,但是武功上已輸給了黃仲鬼,今
日彈琴論道,居然又被一個年輕姑娘說得啞口無言,而聽聞紫緣奏曲,音律
造詣之深,實堪稱不世之藝。驚愧之餘,忽爾惱羞成怒,心想:「妳說我的
琴音走上了偏路,且瞧瞧妳又有何能耐?」便即十指撫琴,再奏起那曲「將
軍令」,威勢赫赫,曲意和紫緣所奏「梅花三弄」大相逕庭,全然格格不入
,聲調卻越發激昂,如滾滾潮水般蓋過了紫緣的琴聲。

  紫緣嫣然一笑,也不生氣,手法依然輕巧,曲調卻漸漸急促起來,雖不
及穆言鼎琴聲強勁,卻是每個拍子都巧妙地落在「將軍令」符節之間,順其
自然,如同一枝寒梅在嚴冬風雪中搖曳生姿,流露不畏冰霜的氣概。穆言鼎
的琴聲以威不可當之勢襲來,文武七絃琴的琴聲卻始終微而不衰,在「將軍
令」的威猛氣勢中流蕩自如。

  穆言鼎連催琴音,越彈越是響徹四方,兩名童子身處室中,已然不能支
持,不及向穆言鼎請示,已跌跌撞撞地逃出房外。

  穆言鼎見紫緣不動聲色,仍是信手撫琴,狀甚悠閒,心中越怒,琴聲陡
然達於極盛,一番輪指造出繁密之極的鏗然巨響,凌厲無儔,打算一舉淹沒
紫緣的琴音。

  便在這時,文武七絃琴的聲音漸緩漸細,幾不可聞,化成一絲幽咽,卻
是綿綿不斷。穆言鼎呆了一呆,這如萬箭齊發般的聲勢頓時沒了目標,全部
落在了空處,好似變成了斷線風箏,東飄西飄,不知所措。本來威武無匹的
樂曲,一轉眼間便即瓦解,音調亂成一團。穆言鼎臉色一變,自知出醜,連
忙重整琴音,卻聽紫緣琴韻再起,翩然如舞,彷彿歷經暴風雪後的梅苞坼放
,曲調極盡精妙,絲毫未受穆言鼎所影響。

  穆言鼎楞楞地坐著,忽然推開瑤琴,長身站起,朝紫緣躬身長揖,道:
「多謝姑娘,慚愧、慚愧!」紫緣起身回禮,說道:「老先生行此大禮,可
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不知輕重,得罪了穆老先生,希祈海涵。」穆言鼎搖
搖頭,長嘆一聲,道:「紫緣姑娘,老夫告辭了。」回身走出房外,竟不拿
回文武七絃琴。

  穆言鼎離開紫緣房中,到了走道轉折處,龍馭清已等在那兒。原來龍馭
清命穆言鼎進房,自己一直待在門外,探聽房中對答,並不現身,以免紫緣
有所警覺。

  龍馭清道:「穆先生可有斬獲?」穆言鼎又搖了搖頭,道:「老夫無能
,愧對掌門。這文武七絃琴,非掌門所能擁有,亦非老夫所能擁有。我數十
年來的苦練,得益不如今天一日。」龍馭清眉頭一皺,道:「穆先生何出此
言?」

  穆言鼎卻不回答,說道:「掌門,我活了七十多年,大半心力都費在皇
陵派上,若掌門肯念老夫有此苦勞,請應允老夫一個請求。」龍馭清大奇,
心道:「穆言鼎素來要強好勝,鮮少出言求人,到底有何古怪?」當下並不
答應,說道:「你且說來聽聽。」

  穆言鼎道:「老夫斗膽,希望掌門放了這位紫緣姑娘,還她自由。」

  此言一出,龍馭清勃然變色,道:「為什麼?」

  穆言鼎說道:「這紫緣本是無辜,掌門既已不可得知文武七絃琴之秘,
又何必牽連於她?此女才藝非凡,遠勝於我,老夫日後還欲向她多多請教。
如此為難一個姑娘,亦不免於我皇陵派威名有損。」

  龍馭清本想讓穆言鼎誘使紫緣彈奏文武七絃琴,藉此觀察其中奧妙,沒
想到他不僅一無所獲,居然還為紫緣說話,不禁大怒,卻不發作出來,只是
冷笑幾聲,道:「我不能得到文武七絃琴中的武學?嘿嘿,豈有此理!」一
回身,舉步便行,忽又停步,道:「這『罪惡淵藪』之中,多的是稀奇古怪
的刑罰。這紫緣一日不說,便叫她多受一日苦楚。要是到了奪香宴還不說,
哼哼,那就讓寇非天他們慢慢去料理罷!」

  自此之後,一天天接近八月十五,隨著奪香宴之期逼近,文淵和大小慕
容、藍靈玉等也已準備出海,這日已進了永定府境內,在樂亭縣落腳,隨時
都可出海前往紅石島。奪香宴將至,濱海城鎮皆可能有來自武林各路的奸邪
之徒,是以華瑄和雲霄派諸女仍留在京城附近,以免惹人注意,多生事端。

  自文淵看了四非人的奪香宴禮單,本料想紫緣暫可平安,後來聽慕容修
對莫非是似乎甚為忌憚,心中又感擔憂,數日來一直坐立不安,難以定神,
來到樂亭,仍是如此。小慕容見他連日憂心如搗,心裡不忍,想找個法子讓
他心情轉好,也不知如何是好。

  這天是八月初十,明月未圓,離奪香宴已只五天光景。慕容修故意出手
豪闊,當夜選了一間富商巨賈來往的客店投宿,避開武林人物,以免多生事
端。

  多日路程之中,四人都是各住一房,今日自也相同。因為有藍靈玉同行
,文淵和小慕容也不好意思同住。只是一路上藍靈玉心事重重,文淵想問她
何以未曾與石娘子等回巾幗莊,竟是不得其便。

  次日一早,文淵醒來,頗感氣悶,推開了窗子,遙望出去,只見遠方便
是浩瀚汪洋,海天一線,無窮無盡。文淵心道:「那什麼紅石島,便是在這
大海之中,說不定紫緣已經到了那裡。」

  他站在窗邊,閉上雙眼,隱隱似聞波濤之聲在耳邊響起,心中思緒也如
潮水起伏:「這次若能救回紫緣……不,是救回紫緣不可,以後無論如何,
也得保護好她。紫緣也好,小茵也好,師妹也好,不管誰出了意外,對我都
是不可原諒的罪過。」

  想著想著,文淵睜開了眼,雙掌朝著自己,凝視掌心,心道:「世上的
一切似乎都很容易失去。我懂事以來,未曾見過爹娘一面,師父養育我長大
,此時卻也已過世。任師叔將文武七絃琴贈送與我,也被龍馭清奪去。在長
陵地宮,我又差點失去了小茵。這一次,又讓紫緣身處險地。人生在世,能
掌握的事物真是太渺茫了。」

  一時之間,文淵也不知是否該長聲嗟嘆,只是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忽
然之間,他瞥見海灘上有個小小的人影正從海潮中躍出,回到岸上,又跳入
海中,舉動甚奇。文淵好奇心起,極目眺望,見那身影隱約是個女子,瞧那
身法姿態,似乎便是小慕容。

  文淵心道:「大清早的,小茵在那兒做什麼?」他不知小慕容水性如何
,見她在海中躍進躍出,生怕她一有不慎,失足陷入海濤之中,當即跳出窗
外至平地,飛快朝海邊奔去。

  他使開輕功,飄逝如風,不多時便到了海邊。只見小慕容的外衣放在沙
灘上離海甚遠處,自己身上穿著一件短衫,全身上下濕淋淋地,呼吸微顯急
促,尚未平復,又往海裡跳去。

  文淵奔將過去,只聽「嘩刺」一聲,浪花四濺,小慕容又從海中竄了出
來,見到文淵在面前,似乎嚇了一跳,隨即笑道:「你可醒啦?」文淵微笑
道:「最近挺累,今天起得遲了。妳在這做什麼?」小慕容臉上微紅,髮際
水珠在陽光下閃亮不定,神態更增嬌豔,只聽她輕聲道:「也沒什麼,練練
游水罷啦。」說話之際,顯得頗為忸怩。


十景緞(一百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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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淵見她衣衫盡濕,緊貼著胸口,時起時伏,氣息甚促,點點水珠不住
滴落,心中關切,說道:「別太累啦,何必練得這麼急?」小慕容嘻嘻一笑
,輕輕推著文淵,低聲道:「我知道啦。你先回去,等會兒我再去找你。」

  文淵見她一幅神秘模樣,又不讓自己留下,甚感不解。其時已然入秋,
他見小慕容衣衫單薄,清晨戲水,怕她受涼,便即一笑,柔聲道:「別玩了
罷,過幾天便要出海,要是著涼了可不好。」小慕容又不住推著文淵,笑道
:「知道,知道!你回去啦,我沒問題……」忽聽嘩啦聲響,海中浪花高起
,飛快竄出一個身影,怒聲叫道:「臭丫頭,又偷懶啦!」

  一望之下,卻是慕容修。但見他衣衫既溼且皺,雖在海中,也沒換下衣
物,這一下躍出海面,身法卻仍矯捷之極。小慕容朝著兄長伸伸舌頭,扮個
鬼臉,轉身向文淵笑道:「都是你纏著我,大哥要罵人啦。」

  文淵一笑,卻見大慕容滿身是水地走了過來,道:「喔,原來你這小子
來了。」文淵道:「慕容兄也在練水性?」慕容修嘿地一笑,道:「我?小
妹一個人練便夠了,本大爺不管陸上水裡,一樣縱橫無敵。」朝小慕容一指
,道:「這丫頭纏著我,非要學會游水,鬧得我少睡了一個半時辰。文淵小
子,說來說去,可都是因為你的關係,改天非得討回來不可。」文淵奇道:
「因為我?」

  慕容修一拍腰間,道:「這丫頭沒事瞎操心,怕咱們坐船去紅石島這一
趟有人襲擊,要是沉了船,我一人救不了你們三個。又或者沉在回程,連著
你那個紫緣丫頭也得陪著沉下海,明明半點不通水性,硬是要學游水。」小
慕容臉上一紅,笑道:「大哥,你揭我的底幹嘛?現在不會,學了就會啦。
」慕容修瞪了她一眼,向文淵道:「小子,你懂不懂水性?」

  文淵幼時曾和向揚、華瑄一同在河溪之中玩水嬉戲,但汪洋大海自非小
溪淺水可比,心道:「小茵這顧忌確實不錯。」便道:「稍懂一些,但在這
大海之中,只怕無用。」慕容修嘿嘿笑道:「那就是了!」一振衣袖,甩去
不少水珠,道:「好了,小妹,我不教了。」小慕容一怔,叫道:「大哥,
我還不累,今天要是不練,已經沒幾天了啊!」

  慕容修一擺手,說道:「這小子既然過來,妳能專心得下來?我看免了
!」手指指著文淵,道:「小子,反正你已經來了,便留在這兒跟我家小妹
待著一會兒,本大爺現下要回房睡大覺,不准你們回來吵我。這丫頭最近總
沒好臉色,你不把她逗得開開心心的回來,我一劍砍了你的腦袋。」二話不
說,便即大踏步而去,沒兩下已不見蹤影。

  文淵一望小慕容,但見她不理身上溼衣,隨意披上外袍,臉上微顯紅暈
,含笑偏過頭去,低聲道:「大哥他就喜歡亂說話,你……你可不必在意。


  文淵望著她的淺笑,心中幾個念頭倏忽轉過:「小茵有什麼事好不高興
?那自然是因為我了。我擔心紫緣,她又何嘗不擔心?我整天悶悶不樂,小
茵看在眼裡,也高興不起來,那豈不是我害得她操心了?」

  小慕容轉回了頭,見他一言不發地瞧著自己,眼中孕意又是柔和,又是
歉然,臉蛋不自禁地發熱,微笑道:「喂,你幹什麼啊?」

  忽然之間,小慕容身周一熱,已被文淵摟在懷中。小慕容眨眨眼,胸口
撲通、撲通地越跳越快,微笑著道:「怎麼啦?」文淵輕聲道:「小茵,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小慕容柔聲笑道:「那就別說啦,我又沒做
什麼。」文淵輕輕搖頭,低聲道:「小茵,對不起,這事本來不該讓妳掛念
……」

  兩隻手指搭在文淵唇邊,不讓他說下去。只聽小慕容輕聲道:「紫緣姐
會被人抓走,我有好大的責任,怎麼說我不該掛念?難道讓你一個人掛念麼
?你我還要分什麼彼此麼?」文淵心神動蕩,點了點頭,執開小慕容的手腕
,說道:「小茵,妳說得是。」跟著微微苦笑,道:「慕容兄要我逗妳開心
,結果適得其反,變成妳在開導我了。」

  小慕容伏在他胸前,仰起頭來,嘴角微揚,笑道:「心情好點了麼?笑
給我看看。」文淵微笑道:「不是在笑了麼?」小慕容輕輕抿嘴,笑道:「
笑那麼一丁點兒,好像硬擠出來的。笑得開心點嘛!」文淵搔搔頭,道:「
這還不行?」

  小慕容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道:「好,你不笑,瞧我的手段。」
兩隻手突然往他胳膊窩裡探去,呵起癢來。文淵全沒提防,被小慕容輕軟靈
巧的十指飛快搔了幾下,頓時忍不住哈哈大笑,跳開閃避,笑道:「啊哈哈
、哈哈、妳……妳……」一時只笑的前俯後仰,險些岔氣。

  小慕容笑嘻嘻地瞧著他,笑道:「怎麼樣,這不是開心得多了……啊!
」便在她笑語自如時,文淵已又將她拉進懷裡,笑道:「好啊,我也得給妳
來這麼一下。」說著禮尚往來,左手摟著她的腰,右手指頭往她腋下呵癢起
來。小慕容武功不及文淵,掙脫不開他的摟抱,手指搔來,只癢得格格嬌笑
,不停扭動閃躲,猶如花枝亂顫,連聲笑道:「呵呵、哈哈……好、好啦,
算我輸啦!」

  兩人一陣笑鬧,嘻嘻哈哈地滾倒在沙灘上,朝海邊滾的幾滾,忽然一個
浪潮湧來,嘩地掩過兩人,兩人全身衣衫一齊溼透。

  潮水湧盡則退,兩人互擁著倒在沙灘上,望著對方隨潮退而現出的身體
。小慕容輕聲笑道:「開心了麼?」文淵含笑不語,只是點了點頭,望著小
慕容的雙眼。

  小慕容見他神情舒朗,眼裡神色極是溫柔,臉上一熱,輕聲道:「又發
呆啦?你……你在想什麼?」文淵面帶微笑,靜了一會兒,低聲道:「我想
要抱著妳。」小慕容心裡一甜,笑道:「你已經抱著我啦。」文淵撫摸著她
柔軟的一頭烏雲,低聲道:「嗯,我還想要親妳一下。」小慕容臉頰緋紅,
睜眼瞧著他,輕輕閉上了眼。

  四唇緩緩相交,輕輕接觸了一下,些微親熱,卻是極盡纏綿。一吻之下
,雖然兩人全身盡濕,卻都覺身體發燙,情意難以自制。小慕容滿臉通紅,
悄聲道:「你……你……你還要做什麼?」文淵眼神溫潤,愛撫著她的腰際
,輕輕說道:「小茵!」小慕容輕聲應道:「怎樣?」文淵的指尖輕挑著她
柔嫩的耳朵,輕聲道:「我全部都要。」另一隻手,已探進小慕容的衣襟,
溫柔地撫弄著。

  小慕容見他忽然大舉進攻,不禁大感羞澀,叫道:「啊!你……你壞!
別……別這樣……啊……」稍一驚慌,叫聲便即漸轉紊亂,慢慢模糊起來。
卻是文淵間斷親吻著她的脖子,手指在她衣內來回游走,令她難以抗拒。她
此刻衣物全溼,布料貼身,本已冰冰涼涼,文淵稍一挑逗,肌膚旋即十二分
地感受到那說不出的刺激。

  海水忽又湧來,淹沒了兩人,水中白沙浮動,沾在兩人身上。文淵扶著
小慕容坐起,潮水自兩人腰際以下退去。小慕容被海浪沖得雲鬢散亂,睫毛
上掛著兩三滴水珠,一眨一眨,便即彈落,平時如白玉般的臉頰已隱隱流露
珊瑚似的淡紅,嬌嫩可人,怯怯地望著文淵,悄然道:「別在這裡做嘛……
我……我有點怕……」

  這一來文淵不禁失笑,柔聲道:「怕什麼啊?」小慕容羞紅著臉,低聲
道:「我……我還不太會游水……要是、要是給海浪捲下去……」文淵在她
面頰上一吻,笑道:「妳真的怕?」小慕容一張俏臉直紅到了耳根,似乎熱
得要冒出煙來,囁嚅道:「也不是很怕,只是……我……我們……光天化日
的……又……又沒在這種地方做過……」

  文淵見小慕容面泛紅潮,羞態宛然,全身柔膚襯著水珠,嬌豔可愛之極
,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克制,聽得海水澎湃,全身血液為之動蕩,當下只對小
慕容一笑,將她轉過了身,使她背對著自己,摟在懷中,在她耳邊柔聲細語
:「別怕,有我在啊。」小慕容顧盼而笑,甚為靦腆,悄聲說道:「就是有
你在,我才怕啊,你這壞蛋!」文淵又吻了吻她的耳鬢,伸手去摸她的胸脯


  她披著的外衣已在剛才被海水沖去,此時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衫,為了便
於游泳,連肚兜也沒有穿著。文淵一摸上去,只隔著一層既薄且濕的衣裳,
充分掌握到她柔軟挺秀的乳房,揉得一揉,滴滴水線從他指縫間連串漏下。

  「嗯……嗯……嗯嗯……」小慕容半閉著眼,玉指輕抿朱唇,雖未開口
,柔膩的呻吟卻已在喉中迴響。文淵稍稍用力一握,擠得她胸口衣裳直滴水
,其下的乳峰卻也隨之變化形狀。小慕容身子一仰,忍不住啟唇嬌啼:「啊
、啊吭……」原本抿在唇上的手指收勢不及,緊張地搭上了一行貝齒。

  海潮陣陣,又淹到了兩人腰部。文淵兩手分別揉捏小慕容的雙乳,輕聲
道:「小茵,妳今天濕得很厲害喔。」小慕容正被他擺佈得神魂聚醉,忽聽
文淵調侃,只羞得面紅耳赤,顫聲嬌吟:「哪……哪有啦!又不是……不是
我……啊、啊、啊哈……啊……」

  文淵看著她嬌弱不堪的模樣,潮起潮落之際,纖纖柳腰彷彿要隨之折斷
,忽然起了一個奇異的念頭,輕聲道:「小茵,我……我想……」話到口邊
,又即收回,侵占她身體的動作有些放緩。小慕容嗯了幾聲,散亂地喘著氣
,微微回首,眼神略帶羞赧,夢囈也似地道:「想……啊、啊……想……什
麼啊?」

  望著小慕容陶醉的神情,文淵由胸至腰、又由腰至胸地撫摸她,心裡又
是一陣衝動,深深吸了口氣,道:「小茵,妳能原諒我嗎?」小慕容微微一
怔,喘道:「嗯……嗯……怎……怎麼……啦?」文淵低聲道:「我……我
想欺負妳一下。」

  小慕容一聽,原已滿是羞意的臉頰更加紅了,輕聲笑道:「可……可以
啊……啊、嗯啊……」稍稍有個空隙喘息,又嬌聲說道:「你……你……要
怎樣……就怎樣嘛……我……我都……喜……歡……」

  隨著一個浪頭打來,文淵聽著小慕容軟語相對,不由得氣血翻騰,順勢
將小慕容對著岸邊按倒。耳邊浪花聲不斷響過,文淵伏在她背上,狂亂地吻
著她的頸後,拉著她的衣衫,要將之脫去。小慕容忽覺胸口一緊,才覺得他
用力太大,忽然「剝囉」地一串輕響,薄衫已從背後被撕裂開來。

  文淵和小慕容同時驚呼一聲,對望一眼。又是一個浪頭打到,頓時將那
件破碎的衣衫沖歪得七零八落,掛在小慕容雙肩,左邊一半順著手臂滑落,
掩不住她胸部的弧線,淋漓海水順著她肌膚線條流了下來。

  文淵甚感尷尬,苦笑道:「我……我可沒想弄破妳的衣服……」小慕容
心中小鹿亂撞,赧然微笑,低聲道:「反正你說要欺負我了,就欺負的徹底
些好了。」


十景緞(一百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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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花沖來,淋在小慕容身上,那白皙的肌膚閃著水光,更如透明一般,
晶瑩宛若琉璃,卻又彷彿透著嬌豔的桃紅色,綺麗難言。文淵看得心中愛憐
,在小慕容柔滑的背上輕輕撫摸,笑道:「不了,不了,妳這樣可愛,我萬
萬下不了手,說什麼也不能欺負妳了。」

  手指所及,感到她背肌柔潤,不禁情意生動,忍不住又低下頭去,吻著
她的香肩,慢慢游至背脊,意欲細細品嚐這副俏麗無比的身體。

  「啊、哈……」小慕容伏在沙灘上微微輕喘,接受著文淵的輕憐密愛,
嬌軀為之酥軟,只一雙纖纖柔荑時緊時鬆地在沙上亂抓,不住留下紊亂的指
痕,似要宣洩體內的情迷意亂。

  文淵吻著她溫軟如玉的胴體,越吻越愛,心頭如受烈火煎熬,渾身血液
沸騰,熱血滾滾湧向下身。他伸出舌頭,親吻之時,同時著意舔舐。小慕容
「呵啊、呵啊」地呻吟不止,聲如哀訴般地喘道:「你……啊……你還說…
…不欺負我呢……啊、啊哈……唔、唔、不要……那樣……舔……啊……」

  冰涼的海水波濤陣陣起落,這對纏綿無比的愛侶卻都覺身心火熱,如要
融化。文淵慢慢往下吻去,漸漸吻到了一條細縫,兩旁肌肉豐盈雪白,特別
細緻嬌嫩。

  「嚶!」小慕容輕呼一聲,聲音中充滿了緊張羞怯之意,慌忙叫道:「
不可以!我……那……那裡……不乾淨……」

  文淵恍若未聞,面帶微笑,陶醉地揉著她的屁股,雙手搭了上去,稍加
用力,將兩團嫩臀輕輕掰開。小慕容大羞,勉強支撐著酥麻的身體半轉過來
,不讓他得窺菊門,嬌怯怯地說道:「不要……不要看嘛……」

  文淵舉頭回望,但見她眼波盈盈,臉蛋猶如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藕臂
撐身,秀髮披散,全身上下盡是羞態。文淵心動不已,五指指尖在她背上來
回拂著,悄悄地滑到臀上,掌心輕搓雪丘,輕聲道:「我想看看。」

  小慕容被他溫柔備至地愛撫幾下,防線幾乎便要崩潰,喘氣轉促:「不
……不要嘛……啊啊……那裡……那裡……」文淵輕聲道:「那裡怎麼了?
」小慕容羞愧地低下了頭,聲細如蚊地說道:「那……那裡……很髒……」

  這時湧潮又起,撲向沙灘。文淵微笑道:「既然這樣,我幫妳洗一洗,
好不好?」隨手掬起一掌海水,往小慕容香臀細縫之中淋下。

  「呣……嗯嗯……嗯……」小慕容含糊不清地呻吟幾下,眼神朦朦朧朧
地望著文淵,軟語哀求起來:「別……別這樣啦……我……我怕!」文淵微
微一笑,柔聲道:「小茵別怕,我只是想看一看啊。」小慕容滿臉通紅,低
聲道:「你……你不會……進去麼?」文淵一怔,道:「進去什麼?」但見
小慕容面泛紅潮,害羞之極,極輕極輕地說道:「大哥……大哥說,那兒也
可以的,只是……只是很痛……」

  說到風月之事,慕容修經歷遠超乃妹,自然也懂得玩弄後庭的本事。他
是口無忌憚之人,自小慕容鍾情文淵以來,便也和她說些男女調情上的種種
變化。雖然小慕容一聽之下總是臉紅心跳,或立即走避,或扮個鬼臉回應,
但是畢竟也聽了不少。小慕容生性精靈古怪,和文淵纏綿時,偶爾也想嘗試
一些不同的「技巧」。只是文淵溫文有禮,與她相好時也是中規中矩,一些
太過大膽的動作姿勢,文淵固然想不到,小慕容也不好意思主動說出來。

  這時兩人都已是情濃無法抑制,小慕容一說出口,只覺一顆心「怦、怦
」地一蹦一蹦,羞得不敢正視文淵,低頭望著湧上沙灘的浪潮。

  文淵見了她這般神情,也不禁起了遐思,手掌在小慕容的屁股上摸了幾
下,低聲道:「小茵,妳……妳想試試看……這兒……是麼?」小慕容俏臉
脹紅,眼睛一眨一眨,心裡有些躍躍欲試,卻又忍不住害怕,輕聲囁嚅道:
「我……我是……我是聽大哥說,有些人……也……也有這麼做的……」停
了一停,回頭望著文淵,眼神滿蘊溫柔,輕聲道:「你……你想不想?我…
…我的身體……都是你的……你如果想要,我、我也……也可以……讓你…
…」說到這裡,畢竟女兒家害羞,再也不好意思說了。

  文淵怦然心動,暗想:「當時我跟小茵初嘗雲雨,她便是痛得沒辦法讓
我進去。若要嘗試後庭,只怕更加不容易了。」

  小慕容見他遲疑,也已猜到了他的心思,只羞得臉上發燒,低聲道:「
我不怕痛的……你如果想要,儘管……儘管來就是啦。不管你對我做什麼,
只要你喜歡,我也喜歡。」文淵一笑,伸手到她胸前把玩雙乳,吻吻她的肩
頭,輕聲笑道:「這到底是妳想要,還是我想要?」小慕容靦腆地笑了一下
,低聲道:「反正,那裡……現在乾淨了嘛……嗯……嗯……」最後不由自
主的呻吟,卻是被文淵的挑逗而發,下了個嬌膩的註腳。

  文淵雖聽她說得輕鬆,心裡知道她畢竟不安,當下示以一笑,道:「要
是痛的話,可千萬要說喔。」小慕容巧笑嫣然,輕聲道:「好啦。」她慵懶
地坐起身子,替文淵解下衣物,一見他下身玉莖聳立,不由得隱隱害怕:「
不知道會不會太大……進不來?」

  文淵在她耳上輕快地一吻,依舊讓她伏在沙灘上,只是姿勢擺成雙腿屈
起,屁股便聳了起來,對著文淵。小慕容羞得面紅耳熱,一句話也不說。文
淵再次將她粉臀扳開,細細觀看,輕輕讚嘆了一聲,道:「小茵,妳真的是
全身上下,無處不美。」

  小慕容一聽,只覺臉蛋發燙,窘得無地自容,嬌嗔道:「你……你少使
壞,那種地方有……有什麼好看的?」文淵卻是不說,微笑道:「可惜妳看
不到,不曉得自己身上有一處這樣可愛的地方。」小慕容越聽越羞,正要說
話,忽覺一根手指在她菊花洞前叩門探訪,指甲輕輕接觸到肌肉,登時全身
一震,顫聲叫道:「啊、啊啊!」不自覺嬌喘了幾聲,情致蕩漾。

  這地方她從未被文淵觸碰過,一碰之下,只覺遍體緊繃,竟是敏感異常
。文淵稍一試探,不料小慕容反應如此激烈,更刺激得他下體昂然而立,已
然有些疼痛,非得大大紓解一番不可。

  他抱起小慕容的腰,正待大舉進攻,忽然想起:「小茵身體如此嬌嫩,
普通的交合都不大受得起,現下可更不能莽撞,別要重蹈那時的覆轍。」當
下強自約束股間大將,右手食指做先鋒,慎重地往洞中尋幽訪勝。

  海面波濤起伏漸漸轉強,只聽小慕容嚶嚀一聲,朱唇緊閉,額上微滲香
汗。文淵只插入一個指節,便覺肉壁緊縮,溫暖柔軟,卻也十分狹窄,果然
極難進入,更甚於私處秘洞。文淵食指再深入半個指節,小慕容身子一顫一
顫,脣齒間傳出幾聲痛楚的呻吟,卻沒喘氣,想是她正極力壓抑。文淵左手
一摸她的乳房,感到她乳頭俏立,又見她股間愛液點點滴滴,緩緩順著雙腿
和入海水之中,雙腿微微發抖,明明是情慾高漲,卻也是十分緊張。

  手指欲再前進,已然極難,稍一動彈,小慕容便忍不住呻吟起來:「呃
、呃、啊、嗯啊……」雖然極為每聲都被她勉強截斷,十分短促,但是聲調
卻滿含羞恥不安之意。文淵愛極了小慕容,不忍她承受後庭洞開之苦,卻也
不願掃了她的興致,略一思索,已有了主意。他腰身一提,對準了小慕容股
間,猛然挺進,衝進了她的陰戶。

  「啊──!」這一擊之下愛液四散,強猛無比,小慕容受此突擊,驚得
纖腰一挺,上身折起,有如一股雷電直奔入體,渾身顫抖,卻又快美難言,
呼吸一岔,迫得她大聲喘氣,聲氣中春情盎然,醉人魂魄。她還沒回過神來
,文淵已開始奮力抽送,猶如一根燒熱的鐵杵在她體內搗動。

  「啊啊、啊!啊、哈、啊啊!」小慕容嬌軀隨著文淵的攻勢而晃動不已
,每一下衝擊都送到了花心深處。小慕容被文淵出其不意地連抽二十多下,
頓時芳心大亂,嬌啼連連,卻仍急切地喘道:「啊、啊……不……不對啦…
…文……你……你不是……啊啊……進去……那……裡……唔啊!」

  話才出口,文淵的食指也已在她那狹小緊密的後庭活動起來。食指最是
靈活,文淵指上或繞圈,或抽動,輕重力道無不如意,在嫩肉包圍之中大展
身手,給予小慕容另一份從所未有的刺激。這一來兵分二路,小慕容在迷亂
之中,只覺下半身充滿了外來侵犯,似乎已不是自己的,後門疼痛之中,卻
有一股特殊的刺激。

  此時海浪大起,一個大浪打來,文淵喊了一聲,順勢一衝,只聽「嗯、
嗯、嗯、啊!」數聲,小慕容被這陣威勢弄得失魂落魄,放聲大叫起來,一
時只聽海上兩股浪聲大作,一是海浪,一是人浪。

  在這種時候,美人一浪之下展現的銷魂風情,可比海上七八個大浪更具
威力,文淵聽在耳裡,真是筋骨俱酥,同時下身在小慕容體內受到的回饋更
是甘美無比,全身似乎輕飄飄的如在雲端。忽然之間,手指和陽具隔著肉壁
撞擊了一下。在文淵是無意,對小慕容而言,卻好像兩個文淵同時與她巫山
雲雨,不禁又羞又愛,魂為之銷,顫聲喘道:「文……文……淵……文大哥
……好……哥……哥哥……你……你饒我罷,我、我、我……啊、啊哈、哼
啊、啊……」文淵又在她頸後吻了幾下,笑道:「才不饒妳!」小慕容一羞
之下,只覺渾身火熱,嬌聲喘道:「你……你……啊啊……壞……蛋!」

  海上浪潮越來越大,文淵和小慕容身體裡的浪潮同樣更加洶湧澎湃,越
演越烈,一發不可收拾。小慕容從未承受前後兩重的攻擊,狂亂之餘,嬌聲
更趨放蕩,忽然哀嘆一聲,叫道:「天啊!」嬌軀一個劇震,軟綿綿地垮了
下去,股間蜜液狂湧,旋即被大浪捲去,文淵尚未射出,已經承受不住,先
自丟了。

  文淵吃了一驚,隨即不禁好笑,在已然暈去的小慕容耳邊輕聲道:「小
茵,小茵,對不住了!」一手抱起小慕容的柳腰,更加用力抽送。他和小慕
容多次交歡,這還是第一次把她弄得禁受不起而昏去。文淵抽出手指,維持
著交合姿態,抱著小慕容走上數丈,好讓她不受海浪擊打。

  他再讓小慕容輕輕趴在地上,翻轉她的身子,變成兩人面迎著面,只是
小慕容躺在地上。文淵此時方達亢奮絕頂,輕聲唸著:「小茵!」雙手抓住
她的乳房,手上品味著凝脂般的精緻享受,猛力再抽送了數十下,只見小慕
容睫毛微顫,櫻唇之間輕輕發出呻吟,快要清醒過來。文淵將她抱起,長嘆
似地長長一聲,腰身重重一挺,在小慕容半醒之際,滾熱的陽精狂湧而出,
下身緊緊密合,全部注入了小慕容體內。

  「呃、啊啊……」小慕容甫一恢復神智,立刻又遭受文淵傾盡全力的攻
擊,身體抖了一下,臉上流露參雜了幸福和嬌羞的神態,輕聲嘆道:「我…
…唉、唉!」迷迷糊糊地,竟又昏了過去。

  文淵看著小慕容昏暈時滿足的羞態,心中真感說不出的珍愛,一時不想
拔出陽具,留在她體內回味餘韻。他用手指替小慕容梳了梳紛亂的秀髮,又
吻了吻她的臉頰。

  過得一會兒,小慕容悠悠轉醒,見文淵微笑著瞧向自己,不禁臉帶羞紅
,輕聲笑道:「算你厲害,我認栽啦。」文淵輕輕一動腰,笑道:「要不要
再來一次?」小慕容忍不住「啊」地叫了一聲,隨即握起粉拳,在他胸膛敲
了一下,嬌嗔道:「再來一次,我會給你弄死啦。還不快出來?」說著抿嘴
一笑,面有羞色,道:「要是你剛才……不是用手指,直接進來的話,說不
定我也要死掉啦。」

  文淵大為關懷,輕拍她的腰後,低聲道:「有沒有弄痛妳?」小慕容含
笑搖頭,柔聲道:「只有一點點,沒關係啦。下次……下次我先跟大哥問清
楚,看怎樣進去比較不痛,就好了。」

  文淵見她溫言軟語,臉上猶帶赧然,顯然對剛才的高潮回味無窮,心中
一動,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小茵!」小慕容微笑道:「怎麼啦?」文淵道
:「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

  小慕容臉上一紅,撇過臉去,抿嘴笑道:「你……你今天興致這麼高?
」一說話,只覺私處漸感熾熱充塞,那根寶貝已在她體內開始重整旗鼓。文
淵柔聲道:「小茵,妳還想不想要?如果已經很累,我就不做了。」

  小慕容盈盈一笑,嬌豔欲滴,輕聲道:「你這根壞東西都已經……硬…
…硬起來啦,我能不做麼?」文淵摟著她吻了幾下,輕聲道:「妳剛才昏了
過去,我真怕妳累壞啦,千萬別逞強,不做是無所謂的。」

  小慕容心中一陣甜蜜,柔聲笑道:「嗯,我也真累啦。你體貼我,我也
該體貼你,是不是?總不能讓你這根東西無功而返嘛。」推著文淵胸膛,纖
腰扭動幾下,讓文淵的陽具退出體外。她彎下腰去,玉手輕輕盈握,舒嘆一
聲,柔聲道:「文淵哥哥,我幫你把它清理乾淨,好不好?」櫻唇微啟,粉
紅色的舌頭在先端稜角舔了一圈。

  那陽具方經大戰,又一直留在小慕容體內,此時又濕又粘,精水、淫水
到處沾滿,小慕容朱唇皓齒所到,便細心溫柔地以舌頭舔舐起來,喉頭不住
顫動,一口一口吞了下去。

  不一會兒,小慕容將陽具舔得乾乾淨淨,只是亮晶晶的津液取而代之。
她向著文淵輕輕一笑,柔聲道:「我要吞了喔?」文淵摸摸她的頭,笑道:
「好啊。」小慕容香腮暈紅,食指輕推一下陽具,嘆道:「每次這樣近看,
都變得好大喔……」張開櫻桃小口,一點一點地含了進去,喉頭一吮,口壁
縮起,文淵渾身一顫,陽精險些隨之衝出。

  小慕容口技高超,文淵早已多次領教,這時任她為自己服務,撫摸她的
肩頭,只覺下身越發蓬勃,在她吞吐下受用不盡。正在神魂飄蕩之際,忽聽
遠方海上「嘎、嘎」地傳來幾聲怪異聲響,有如鷹唳梟啼,一艘海船遠遠駛
近。

  小慕容臉上一紅,心道:「快要有船來到,可不能玩太久啦。」十指挑
拂,舌齒並用,套弄得文淵飄飄欲仙。忽然小慕容喉中一呵,吐出一口溫暖
氣息,有如一條細細的絲線鑽進了陽具先端縫裡。文淵猛地一震,小慕容又
立刻奮力吸吮,口齒之間「嗯、嗯」地發出春聲。文淵再也忍耐不住,叫了
一聲,抓住小慕容雙肩,腰間一震,猛地全面發射而出。

  「咳、嗯!」小慕容閉上了眼,口腔中一陣激熱,已被陽精所盈滿。這
次文淵所出,竟比方才還要充沛,小慕容意想不到,沒能來得及吞下,引得
她急忙吐出陽具,劇烈咳了兩聲。出精之勢未止,射滿了她的雙唇,還有一
些射到了她的臉蛋上。

  小慕容「啊哈、啊哈」地喘了口氣,一滴白濁從她唇邊落下。她一察覺
,羞得趕緊抹去,卻見文淵含笑望著自己。小慕容紅著臉,微微一笑,輕聲
道:「舒服了麼?」文淵摸摸她的臉頰,笑道:「身邊有妳這個小慕容,做
神仙也不過如此。」

  便在這時,那海船也已接近岸邊。小慕容怕被人瞧見兩人情狀,心中大
羞,嬌聲道:「有人來啦,我們……我們快走,別給人撞見了。」


十景緞(一百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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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慕容的外衣已被海浪沖走,裡面穿著的短衫也給文淵弄破,這時候穿
好了褲子,上半身卻仍是赤裸裸的。文淵將自己袍子交給小慕容,道:「先
穿著回去,再另外換件衣裳。」小慕容紅著臉蛋穿上衣服,朝文淵笑道:「
你弄破我的衣服,賠不賠我?」文淵一笑,正待說話,只聽那船上又傳來一
陣尖銳聲響,比剛才所發更為淒厲。

  怪聲發出片刻,又有一股哨音自遠處海岸傳至,遠比船上所發之音高亢
,也更為刺耳,聲調之怪,令人聞之寒毛直豎。這聲音一入文淵之耳,頓時
一驚:「這聲音我聽過的。是了,是那晚雲霄派東宗聯絡雲非常時所發的,
那麼來人是敵非友。」他一想到雲非常、程太昊一夥人,跟著想到了奪香宴
,心中隨即想到紫緣,極欲上前一探究竟,當下道:「小茵,妳先回客棧,
我去瞧一瞧。」

  小慕容微一沉吟,道:「是程太昊那一群人麼?」文淵道:「聽來似乎
是,我去看看他們在搗什麼鬼。」小慕容道:「我同你去。」文淵搖搖頭,
道:「我一個人就成了,妳跟著來,反而不妥。」小慕容臉上一紅,心想自
己衣衫不整,又接連被文淵弄得兩次暈去,實在全身乏力,對方又都是奸邪
之徒,自己前去,難保不會吃虧,當下點點頭,道:「快回來喔。」文淵微
笑道:「好。」

  那船停泊處離得甚遠,和兩人所在的沙灘之間隔了些亂石,乃是一處岩
岸。文淵一提真氣,幾個起落,藉著層岩疊石掩蔽,悄無聲息地奔近過去。
只見那海船高有兩層,張著三張白色大帆,上面各繡著一隻黑色巨鵬,氣派
宏偉。文淵心念一動,暗想:「莫非這便是『萬里飛鵬』程太昊的座船?」

  他藏身岩石堆後,慢慢接近海船,只見數人站在岸邊,其中兩人有些面
熟。文淵凝神細看,立時想起:「是『西天孔雀』卓善、『摩天迅羽』狄九
蒼,這夥人果然是雲霄派東宗的。」

  只聽海風隱隱送來諸人的對談,一個陰氣森森的聲音道:「勞動穆尊使
親來,敝派至感榮幸,船上已設下酒宴,便請穆尊使移駕,略事休息如何?
」說話之人是個頭髮散亂的中年男子,瞇著一雙眼睛,似乎用眼過度而損了
雙眼一般,頸中掛著一串項鍊,串著九個小小的骷髏人頭,漆得黑沉沉地,
形象極是詭異。

  文淵出發之前,曾聽秦盼影、苗瓊音、柳氏姊妹述說雲霄東宗的人物,
見了這九頭骷髏項鍊,心中一凜:「若秦姑娘說得不錯,這人當是雲霄派東
宗的第二高手,叫做『九頭鳥』司空霸的。那是僅次於程太昊的高手啊,那
麼這姓穆的身分必定不凡。」

  但聽一個高大老者說道:「多謝司空兄盛情。這位姑娘非比尋常,請司
空兄告知貴派弟子,切勿前去驚擾她。」司空霸陰陽怪氣地笑道:「哈哈,
哈哈,這是當然!」

  那「摩天迅羽」狄九蒼道:「這女子當真美到了極點?我倒想見識見識
。穆尊使,難道連給我們看上一眼也不成?」那姓穆老者說道:「一眼也不
成。未到奪香宴之期,老夫必須護著這位紫緣姑娘毫髮無傷,若有什麼閃失
,老夫可擔待不起!」

  「紫緣!」這兩個字震入文淵耳中,頓時又驚又喜,心中無數念頭接連
而至:「難道紫緣在這艘船上?她不是被四非人所擒麼?這……這老者姓穆
,那並不是四非人之一。這司空霸稱他『尊使』,難不成是皇陵派的一名守
陵使?紫緣……難道他們正要帶紫緣上紅石島?」

  一時之間,文淵腦中亂成一團,心跳猶如打鼓,岸上數人說些什麼,更
沒再聽進耳去。他略一定神,心道:「現在他們都在岸上,不如趁機上船一
窺究竟。」他聽到說要請那姓穆的上船,生怕對方停泊不久便要出海,不及
回客棧找慕容修等前來,便決定自己上船去尋紫緣。

  他使開輕功,遠遠繞開,避開眾人目光,從海岸上一處亂石嶙峋之處潛
身下海,凝住一口真氣,慢慢游到了海船另一側,探出頭來,一手按住船身
,借力運勁一撐,身如飛箭般竄出海面,帶起一片碎浪,輕輕巧巧地躍上了
海船。一名水手正在甲板上,見文淵突然出現,大吃一驚,正要呼叫,已被
文淵隨手點中了穴道,一聲不吭地軟倒甲板。

  文淵不知船上是否尚有高手,絲毫不敢大意,放輕步伐,到了上艙門外
,偷偷窺視,只見十多名錦衣少女正在艙中設宴。他游目觀望,不見紫緣蹤
影,正欲往下艙尋探,忽聽一陣腳步聲,雲霄東宗諸人和那穆姓老者已從另
一邊上了船來。

  文淵心道:「那狄九蒼和卓善武功甚是了得,其他人的功夫還不明就裡
,可不能輕舉妄動。」當下沉氣凝息,靜靜聽著眾人走進了上艙,分別就座
,客套了一番。接著絲竹悠揚,錦衣少女各奏緩樂,卻不見狄九蒼在艙中。

  文淵聽艙內奏起樂來,便放輕腳步,悄悄走開,欲往底艙一探。忽聽一
聲呼喝,船身跟著微微一動,已然收了鐵錨。文淵藏在暗處,隨意朝船頭望
去,只見狄九蒼手中提著鐵錨鎖鏈,顯是以一人之力,將數十斤的鐵錨給拔
了上來。文淵心下暗道:「這人臂力當真不小,內勁可也十分雄厚。這等剛
猛功夫,與呼延姑娘她們的靈動武功各有千秋。可是西宗除了呼延姑娘、秦
姑娘之外,並無其他一流好手,當真動起手來,只怕難敵這些東宗的好手。


  他一瞥之下,正待轉身離開,忽聽狄九蒼喝道:「什麼人?」人隨聲至
,呼喝方出,一條手臂五指如鉤,已朝文淵背心抓來,迅猛絕倫。文淵大驚
,沒想到對方竟然察覺了自己所在,當下心思快如閃電地一動:「得立刻擺
脫此人!」雖感勁風逼來,卻不回身,就地一滾,避了開去。

  狄九蒼號稱「摩天迅羽」,不僅是來自他一套「摩天鷹爪功」的出神入
化,同時也是因他目光銳利如鷹,眼力之佳,武林極其罕有。換做旁人,絕
難發現藏匿暗處的文淵,他卻在文淵窺向船頭時便即警覺,旋即出手狙擊。
他一見來者乃是文淵,呆了一呆,隨即喝道:「好小子,原來是你!」雙爪
一招「蒼鷹掠野」,十指朝滾在甲板上的文淵直插下去。

  文淵讓開一招,已趁隙凝聚內勁,見狄九蒼這一招來勢極猛,正中下懷
,單掌一撐,身如輕煙般飄然騰起,從他雙臂之間竄上空中,登上艙頂,隨
即順勢跳到了船艙的另一邊去。狄九蒼喝道:「小鬼,別想逃!」身形一縱
,跟著飛躍上了艙頂,居高臨下,一望之下,卻不見文淵身影,只有三個暈
去的水手。

  這時艙中眾人都已聞聲而出。那司空霸道:「狄師弟,怎麼了?」狄九
蒼朝他說道:「有人偷偷摸上船來,便是那天幫呼延鳳那群婆娘逃走的小子
,叫什麼文淵的。」他本來不知文淵姓名,那還是他人探查得來的。

  那番僧「西天孔雀」卓善說道:「他到了哪裡去?」狄九蒼道:「定然
還在船上,我們得仔細搜上一搜。」說著跳到甲板上。才一落地,忽聽船艙
另一頭「撲通」一聲,不知什麼東西落下海去。

  卓善喝道:「小子休逃!」他的輕功造詣不及狄九蒼,無暇縱躍過頂,
直接發力猛衝,從這頭的艙門衝入,在另一頭奔出,甲板上不見文淵蹤影,
海面泡沫未消,顯然文淵已潛入海中逃遁。

  狄九蒼立即趕了過來,見了這情形,破口罵道:「臭小子,溜得真快!
」卓善一言不發,將眾水手救醒。

  司空霸走了過來,笑道:「啊哈哈,隨他溜罷!溜了也好,咱們便不必
費心捉他,是不是?反正他若要來奪香宴,總能抓到他。」轉頭向一名東宗
弟子道:「去底艙看看,瞧瞧那位紫緣姑娘是否安好?側邊的小船也去看看
,別讓那小子做了手腳,讓她也乘小船溜了。臭小子溜了不要緊,美人兒要
是跑了,那就糟糕之極!」那弟子躬身答應,退了下去。

  司空霸哈哈一笑,道:「開船,開船!別讓那小子掃了咱們的興頭。穆
尊使,我們再回艙裡喝酒,小弟還要敬你三杯啊,哈哈,哈哈!」

  狄九蒼甚為惱怒,罵道:「從來沒人能從我眼下逃過,要不是這小子躲
入了水裡,非把他撕成兩半不可。」罵了幾句,也只得隨眾人回入艙中。

  眾水手掌舵扯帆,海船緩緩駛離岸邊。

  然而,文淵卻沒有當真跳下海去。他將甲板上一個大木桶震了個破洞,
隨手塞入重物,擲下海去。海水灌入桶中,木桶便不浮起,直往下沉,他自
己卻藏身在甲板上一個大木箱中。這一招卻是隨機應變,學了長陵地宮中小
慕容藏起紫緣避敵的方法。

  耳聽眾人離去,文淵掀開木箱而出,心中戒備之餘,卻更是喜悅,心道
:「紫緣在底艙,她果然在這裡!」輕輕呼吸幾下,盡力收斂狂喜之情,調
勻內息,暗想:「聽司空霸這麼說,船上還有一艘小舟。好在他們以為我不
在船上了,那麼船雖出海,我仍可伺機跟紫緣乘小船逃離。」

  他生怕再被發現,不再探視上艙,逕自往底艙而去。他小心接近,見有
兩人靜立不動,守著艙門,心道:「不知這兩人武功如何。」

  這時一個大浪掀起,船身微微一震,文淵心思極快,伸手偷偷把旁邊靠
牆擺著的幾根竹桿撥倒,似乎是被大浪震倒一般,啪啦啪啦散在甲板上。那
兩人驚聞聲響,側身擺開架子,見只是竹桿落地,皺皺眉頭,又站立不動。

  這麼一來,文淵已瞧出兩人專練外功,內功稀鬆平常,便不放在心上,
倏地竄將出來,雙掌去勢奇幻,隨手兩掌便將二人拍倒。正待開門潛入,忽
然警覺:「這兩人何以聽到些微聲響,便如此如臨大敵的拉開架勢?瞧他們
這模樣,似乎早擔心有人會潛入這裡來。」當下並不急著開門,暗想:「那
司空霸說話甚是輕鬆自在,難道他知道我還在船上,卻故意說紫緣在這兒,
好來個請君入甕?」

  正在他思慮之際,只聽得微音錚然,艙中逸出幾聲琵琶絃聲,極輕極微
,有若綿綿細雨灑於荷溏,泛出一圈一圈的漣漪,在碧綠的荷葉上點綴出粒
粒珍珠。

  一聽這琵琶聲,文淵呆了一呆,一股欣喜若狂的衝動湧上心頭:「紫緣
,這是紫緣才彈得出的琵琶聲,她當真在裡面!」一時之間,他更不懼怕有
何埋伏,就算知道對方有千千萬萬的陰謀詭計,也不能阻止他打開這扇門,
手一推,艙門已開。


十景緞(一百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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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望之下,並不見艙中有人,琵琶聲卻未停息。文淵輕輕走進,關上了
艙門,遊目四顧,只見一個大鐵箱擺在艙中側邊。

  這鐵箱長寬都有八九尺,方方正正,可是偏偏一角底下用金條墊高了,
便擺得歪歪斜斜。箱子雖是鐵鑄,八個箱角卻都包以黃金。箱子四面雕刻著
花紋圖案,除了龍龜鳳麟之類瑞獸,也有各式花鳥山水、人物景緻,工筆十
分精細,當真刻畫入微。凡是鳥獸的眼睛,都鑲著寶石美玉,有的是珍珠,
有的是瑪瑙,也有翡翠、琉璃,璀璨生光,瑰麗奪目,整個箱子便是十分華
貴珍奇的寶物。

  這鐵箱並非密閉,在花樣紋路之中,有許多鏤空之處,陣陣琵琶聲猶似
風過竹林,從蟠龍爪牙、鳳凰羽翼之間流出,清幽絕俗,卻又帶著絲絲無奈
,猶如仙女的聲聲嘆息。

  文淵呆了一呆,頓時憤怒異常,心道:「這些惡徒,難道將紫緣鎖在這
箱中?」他驚怒之餘,雙手抵在鐵箱上,低聲說道:「紫緣,妳……妳在這
裡面嗎?」

  琵琶聲倏然止歇,箱中一無聲響,全然沒有回應。文淵大為焦急,用力
撼動鐵箱,低聲叫道:「紫緣,紫緣!妳回答我啊,是妳麼?是不是妳?」

  花紋空隙之間,現出了一隻清澈的眼眸,柔和的目光投在文淵臉上,猶
如一泓秋水。文淵和那眼光一接觸,心神大震,雙手手指緊緊抓住箱上鏤空
,身子緊挨著鐵箱,只盼全身都貼在箱上,與箱內之人近得一分是一分,心
中驚喜之極,忍不住叫道:「紫緣,真的是妳!」知道日夜牽掛的紫緣便在
身前數寸,文淵亢奮得一顆心幾要從胸腔中蹦了出來,一時忘卻身在險境,
失聲呼叫。

  紫緣仍不說話,目光盈盈,卻充塞著歡喜激動之情,一閃淚珠奪眶而出
。文淵用力一震鐵箱,覺那鐵箱沉重牢固,單憑一己掌力難以破壞,當下輕
聲問道:「紫緣,妳覺得怎麼樣?他們……他們有沒有傷害妳?」縫隙之間
,只見紫緣的眼睛左右微晃,似乎輕輕搖了搖頭,眼中孕滿眷戀之情,似乎
在說:「我們又能重見,之前的苦難,還有什麼好在意的?」

  文淵突然發覺,始終沒聽到紫緣說一句話,心中一急,輕聲問道:「紫
緣,妳不能說話麼?如果是,妳彈一聲琵琶。」只聽箱中略一寂靜,隨即輕
輕一聲琵琶絃響。文淵心道:「莫非那些人點了她的啞穴?」他細細查看,
想先放出紫緣,為她解穴,卻不見鐵箱上有任何可開啟處。一抬頭,只見鐵
箱一角上金光燦爛,心中靈光一閃,伸手去掀。一掀之下,雖然毫無動靜,
但是手上卻摸到了黃金角上有個缺孔,仔細一看,似乎是個鑰匙孔。

  文淵繞著鐵箱檢查一遍,八個黃金角上都有孔洞,心中已然有個大概,
向紫緣問道:「紫緣,等會兒我問妳話,妳便撥絃回答,是的話撥一下,不
是就撥兩下。」琵琶聲響了一響。文淵道:「這鐵箱的六面是可以解開來的
,是麼?」又是一聲琵琶聲傳出。

  文淵沉吟道:「這麼說,若要讓妳出來,必須開啟其中一面,那也得要
有四個角的鑰匙才行。」頓了一頓,又道:「紫緣,妳在箱子裡,有沒有什
麼危險?覺得難受麼?」紫緣輕輕彈了兩下琵琶。文淵拍了拍頭,心道:「
她是不肯讓我擔心的,就算會,現下又怎會承認?」

  忽聽艙外腳步聲動,有人來到。文淵大驚,見紫緣的眼神也是憂急萬狀
,當下心想:「先避上一避。」正待覓地藏身,突然一轉念:「避他什麼?
這群惡徒將紫緣困鎖於此,這算什麼手段?他們故意讓我前來底艙,早知道
我在這裡,又何必躲?對付這群小人,又豈能示弱?當然不能!」想到此處
,文淵心中一股怒意直衝胸臆,反而走上一步,站在鐵箱之前,雙目緊緊盯
著艙門。

  只見艙門打開,現出數個人影,九頭鳥司空霸、摩天迅羽狄九蒼、西天
孔雀卓善之外,另有那穆姓老者、東宗數名弟子。文淵所料絲毫不錯,司空
霸確實是故意引誘文淵來此,可是司空霸等人卻頗感意外。他們只道文淵必
會躲藏起來,伺機行事,沒想到他孤身一人,居然不閃不避,便是站在眾人
之前。

  司空霸微微一愕,隨即滿臉微笑,道:「你就是文淵?」文淵道:「正
是在下。」司空霸摸了摸下巴,笑道:「好小子,有膽識。你潛上船來,想
必是意圖帶走這位紫緣姑娘了。」文淵沉住氣,道:「想來閣下不會答應,
是不是?」

  司空霸笑道:「就算答應,也不成哪。你想帶這紫緣走,可也得先放她
出來。不過嘛,這四非人的『不正寶箱』,我們大夥兒卻是誰也開不了,你
道是為什麼?呵呵,咱們可沒鑰匙哪。」說著詭笑幾聲,道:「放在『不正
寶箱』之中送來奪香宴的娘們,一向都要脫得光溜溜的,嘿嘿,雖說奪香宴
上總能看到,不過聽說這位紫緣妹妹美若天仙,我還真想先睹為快哪!若咱
們有鑰匙,不必你說,也是非開不可哪!」

  文淵聞言一驚,轉身朝花紋縫隙間望去,只見紫緣的眼光別了開去,身
上是否穿衣是看不出來,但是這眼光一移,大有羞赧之意,已知司空霸所言
不錯。只聽司空霸笑道:「小兄弟,你也不必這麼急色,照著這點縫看也過
癮麼?哈哈、哈哈!」

  忽見文淵身不轉、頭不回,身子陡然倒彈而來,恍如一溜飛煙,瞬息間
已晃至司空霸身前三尺,反手便是一掌,掌力深沉蘊藉,來勢極險,一招間
已籠罩司空霸上盤三路。司空霸沒料到他突如其來地發難,驚愕之餘,反應
卻也奇快,雙掌翻飛,掌法之中又含爪法,靈敏刁鑽,呼呼呼連抓三下,虛
勢帶開文淵掌力,反抓文淵手腕脈門。

  文淵恨對方對紫緣不敬,這一下驟然發招,實已發揮了「風雷引」曲意
的極致,不料司空霸武功也是非同小可,立即以厲害招數回敬,心中一凜,
縮臂閃開,暗道:「這一抓功力可深!此人是個勁敵,輕忽不得。」已然回
身相對,掌游身際,忽爾雙掌一分,瀟灑流暢已極,將一曲「平沙落雁」的
要旨融入了掌法之中。

  這「平沙落雁」在常見於外家功夫,卻也是一首悠揚的琴曲。文淵將其
精義滲入掌法,便如雁陣橫空,遼闊而輕翔,掌力時隱時現,比擬雁鳴,無
論司空霸如何眼觀四路,都難以摸清來路。

  司空霸瞧出文淵招數精妙,暗暗駭異,心道:「小鬼頭所使的武功從未
見過,是什麼功夫?以這一掌的靈動而論,與本派西宗的武功有異曲同工之
妙,卻更勝一籌。」但他身負雲霄派東宗絕學,雲霄派武功擬鳥而創,文淵
掌法雖妙,卻顯然跟西宗武功大有可印證之處,司空霸倒也不懼,猛然一聲
怪叫,跳了起來,一躍便到了文淵頭上,頭下腳上,雙掌合攏下劈,有若千
斤巨斧重劈,一股凌厲勁風隨之劃破空際而下。

  原來司空霸看出文淵招式奧妙,內勁卻是不及自己,當下施展雲霄派最
拿手的絕頂輕功,強行突圍,緊跟著恃強欺弱,單憑內力猛攻文淵。雲霄東
宗的武功注重內息,初練平平無奇,然而越練越是威力無窮。「九頭鳥」司
空霸是程太昊的師兄,這一擊匯聚了他三十多年的功力,威力奇大,這一招
廣被數尺,逼得四下狂風飆颺。便在同時,狄九蒼已閃至文淵背後,鷹爪分
攻文淵左右。卓善丹田狂催內勁,左手指頭結成手印,正面拍向文淵,這「
明王大手印」糅合了密宗、雲霄派兩門內功,勁道雄猛渾厚,聲勢浩瀚。霎
時間,文淵已陷身雲霄派三名高手夾擊之中。三人內勁激盪,猶如一個牢籠
困鎖文淵身週,要他躲無可躲。

  三人猛招臨門,文淵口中忽然胡亂呼叫,腳下步履顛躓,身子歪歪斜斜
,似乎被這三道厲勁逼得立足不定。狄九蒼、卓善大喜,均想:「這一招下
來,定能斃了你這小子!」司空霸卻臉色一變,兩掌分向左右,作展翼之形
,頭一昂,下墜之勢頓時轉為滑翔,從文淵頂上一掠而過,飄開二丈有餘。
才一著地,便聽身後「砰」「磅」兩聲,卓善、狄九蒼兩人已莫名其妙地摔
倒在地,狼狽不堪。文淵腳步跌跌撞撞,猶如醉酒酩酊,看來也是隨時要倒
,但是左一晃、右一擺,總是將倒未倒。

  那穆姓老者,自是皇陵派祖陵守陵使穆言鼎了。他一直冷眼旁觀,見到
文淵在危急萬分的當口突然反客為主,不禁一凜,眼見文淵動作古怪,先是
在卓善手印未至前矮身出腳,將他絆倒,繼而回身揮手,拉住狄九蒼腳踝,
使他仰天摔一大交,自己卻因身形放低,兩人的手上招數全然未及奏效。只
司空霸眼光老到,瞧出文淵架勢有異,先行避開,沒如狄九蒼、卓善一般出
醜。

  狄九蒼羞怒交迸,待要起身再戰,下半身卻已無法動彈,原來文淵一抓
住他的腳踝時,已封了他的半身穴道。卓善一躍而起,罵道:「賊小鬼!」
待要再攻,司空霸卻大聲喝道:「師弟退開,這小子你們應付不來。」

  穆言鼎走上前去,沉聲道:「文淵,這套『酒狂』功夫,也是文武七絃
琴中化出來的麼?」

  文淵微微一驚,收勢站定,道:「不錯,原來前輩也懂得琴曲。」穆言
鼎道:「魏晉阮藉嘆道之不行,酗酒佯狂,托興而做此曲。老夫沉浸琴道數
十年,如何不知?除此『酒狂』一曲,再無其他琴曲能合你這套武功之形意
。」文淵被他識破所使功夫,甚為吃驚,微一定神,道:「前輩深通琴理,
晚輩佩服。」

  旁人見到文淵的動作模樣,只道他使的是醉八仙一類功夫,卻不知文淵
是取意於竹林七賢之一的阮藉所作「酒狂」琴曲,意境大相逕庭。穆言鼎已
聽說過文淵以琴曲領悟武功,自己又曾嘗試參悟文武七絃琴,雖未成功,但
卻仍然看出了文淵的武功路道。只聽他說道:「司空兄,諸位請先離開,讓
老夫拾奪此人。老夫待會兒施展的功夫不分敵我,只怕對各位不妥。」

  司空霸見穆言鼎一語道破文淵的功夫,心中大為驚佩,心道:「這老傢
伙倒真有本事,我沒瞧出,倒給你看出來了。你有本事,就讓你對付這小子
也無不可。」當下一拱手,笑道:「穆尊使的『五音彈指』,咱們確實不敢
領教,便請穆尊使大展神威罷。只是別震傷了那位美人兒,那咱們可承擔不
起哪!」當下卓善解了狄九蒼的穴道,雲霄派眾人紛紛退出艙外,只餘穆言
鼎和文淵二人對立著。

  文淵見穆言鼎氣勢沉穩,早知他不易對付,朝「不正寶箱」一望,心道
:「就算打發了這人,那司空霸還會上來纏鬥。剛才對付狄九蒼、卓善只是
一時取巧,要是他們各出真功夫,一湧而上,無論如何難以對付。如今只有
鬥得一個算一個,先收拾這姓穆的。」當下內息流轉,九轉玄功運行奇經八
脈,凝神以對。

  穆言鼎雙手負在背後,默默不語,身形不動,突然「鏗鏗鏗鏗」一串金
屬碰撞之聲響起,節奏繁密,高亢響亮之極。此聲一起,文淵忽感內息翻騰
不已,心臟劇烈跳動,全身為之震動。

  文淵大駭,卻不知這聲音從何而來,只聽得一下金屬節奏,便感心驚肉
跳,難受得皮膚如要四分五裂,體內似有無數個大浪沖激,又宛如千百把刀
劍在身體裡亂切亂削。文淵提起神功抗拒,仍覺腦中一片混亂,劇痛欲裂,
煩躁莫名,心道:「這是什麼聲音?從那兒來的?是……是這姓穆的弄出來
的?」一望穆言鼎,見他雙手仍負在身後,心中陡然雪亮:「這老鬼身後有
古怪!」這時他神智失控,似乎隨時都要被怪聲激得發瘋,咬牙忍耐,腳下
一點,朝穆言鼎奔去,一掌拍出。

  穆言鼎退了一步,先避其鋒,突然「鏗鏗鏘鏘」金屬之聲連番交響,雙
手成拳自身後揮出,到了文淵身前,兩個拇指突然在其餘八指前劃過,異聲
大響,猶如兵刃交鋒之巨響,一瞬之間,十根指頭一齊彈出,跟著而來的是
十道鋒銳如劍的犀利真氣。

  金鐵之聲威勢大增,文淵陡覺耳膜痛楚不堪,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刷刷,十聲輕響過去,每一道指力都彈在文淵胸膛,文淵竟然一擊也沒有
閃過,身子彷彿被穿了十個孔洞,頓時內勁崩散,向後連跌幾步,一交坐倒
在地,「哇」的一聲,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胸前衣衫染得血紅。

  文淵一招間便已負傷,神智迷糊之際,一抬頭,看清穆言鼎雙手,十根
指頭上都有一枚鐵指環,心中立時明白:「是了,那是他指上指環互相碰撞
的聲音。他內力比我深厚得多,音律又是急促險峻,所以我沒能及時提防。


  他略一調理真氣,在穆言鼎「五音彈指」威力之下,雖是氣血騰湧,內
傷不輕,但仍運使殘力站起,心道:「要是我倒在這兒,如何能救出紫緣?
這老兒的招數道理既然明白了,總有破解之道。」

  想到紫緣,他突然猛地一驚,回身往鐵箱奔去,貼著鐵箱叫道:「紫緣
,紫緣,妳沒事嗎?」他想起穆言鼎指音之強,深恐紫緣禁受不起震盪,傷
了身體,竟不理眼前強敵,只是怕紫緣因此受了損害。

  但是鐵箱之中一無回應,更無琵琶聲響,往縫隙中望去,也沒有紫緣的
眼光回望。


十景緞(一百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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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淵不聞紫緣回應,心中正自著急,忽聽穆言鼎道:「老夫這路功夫,
在紫緣姑娘眼中不值一哂,決計傷她不得,只不過紫緣姑娘音律雖精,卻無
武功,被老夫內勁震昏是在所難免,然而也不會傷了身子。文淵,你不必無
謂擔憂,接招罷!」只聽金鐵之聲再次震盪,有如干戈交鋒,雷火迸動,文
淵身子一震,急運內勁抵禦,轉過身來。

  甫一交手便已吃了大虧,文淵不敢分神,潛運玄功,正意圖與「五音彈
指」雷霆萬鈞般的音調相抗,忽然轉念一想:「單運內功抵抗,不過重蹈覆
轍罷了。這功夫的厲害在鐵環交撞的聲音,破解之道,自當在此。」

  穆言鼎這一路「五音彈指」之所以威力驚人,並不只在於聲響所貫注的
內勁,而是其韻律突兀,每一聲都有如一柄利刃,硬生生阻斷聞聲者脈絡中
氣血運行,發揮到極致之時,能徹底擾亂對方心跳肌動、手足呼吸,人身一
切節奏盡皆失常,唯有束手待斃的份。

  文淵深明音韻,明瞭音樂旋律的奧妙,足以影響人的心情、思慮、舉止
,這時面臨穆言鼎的「五音彈指」,雖然受創,腦海間卻已閃過應對之道,
當即抽身急退,奔至底艙後門,一掌將門震開,竄了出去。

  穆言鼎喝道:「哪裡走?」內勁一提,身法快如流星箭矢,猛追至文淵
身後,右手五指一握一放,連串鐺鐺聲響,五道指力激彈而出。文淵腳下一
點,身形飄然拔起,上了甲板,穆言鼎這五指彈了個空。文淵隨即自後門奔
進上艙。想來司空霸等都還在底艙前門等候,艙中只有數名錦衣女子,見到
文淵闖進,紛紛驚呼後退。

  文淵不加理會,身形繞轉,雙手連出,在一席酒菜前站定時,手中已取
了四個青瓷茶杯,和桌上原有的三個放在一起,一列排開,又將杯中茶水一
杯杯倒在地上,接著拿起一個茶壺。

  便在這時,只聽鏗鏗聲響,穆言鼎已追了上來,卻見文淵坐在席上,正
好整以暇地持壺倒茶,倒了一杯,又倒一杯,竟對穆言鼎的來到置之不理。

  穆言鼎微微一愕,疑心大起,並不貿然進攻,道:「你做什麼?」文淵
這時已倒完了七杯茶,放下茶壺,笑道:「穆前輩神功驚人,晚輩需得略施
佈置,否則可承受不起。穆前輩,請再出招罷!」

  這時司空霸、狄九蒼等聽得異聲,都已自前門奔進,頓成前後夾擊之勢
,見文淵悠然坐席,都覺詫異。穆言鼎不知他杯中有何玄機,並不急於躁進
,道:「好,你便站起來,再接老夫幾招。」文淵微微一笑,右手拿起一雙
筷子,站了起來,道:「請!」

  穆言鼎見他持筷在手,心道:「這小子不知玩什麼花招。」十指一錯,
五音彈指再起犀利之聲,宛若千軍萬馬動地而來。

  司空霸等怕受波及,正待退出,忽聽「叮、噹、鏘、啷」幾下輕響,文
淵兩手各拿著一根筷子,接連在茶杯上敲了幾下。這聲音湊在鐵指環撞擊的
聲浪之中,悅耳動聽,大大削減了猶如刀槍劍戟的殺伐之聲,兩種聲音交織
得天衣無縫,絲絲入扣,原本傷人於無形的異聲,此時竟是說不出的好聽。

  穆言鼎吃了一驚,指法一亂,隨即定神,食指參差交錯,鐵指環連環撞
擊,鏗鏗鏘鏘,蘊含上乘內力,只震得席上碟碗叮叮亂響。單憑指力便有如
此勁道,也可見穆言鼎的內家功力確然非同小可。文淵平心靜氣,兩根筷子
在七個茶杯之間輕快飛舞,迴旋敲擊,每一聲都落準了鐵指環的震撼餘勢,
巧妙跌宕,舉重若輕,把一陣威猛凌厲的聲響都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

  這雙筷子是木頭所造,敲在瓷杯上柔潤清澈。妙的是七個茶杯敲上去,
聲音高低各有不同,有如古琴七絃,文淵信手敲擊,任意為之,那尋常不過
筷子茶杯,便無端生出了五音十二律。與穆言鼎十指之間的激盪巨響相較,
聲勢自是遠遠不如,但卻勝在清越雅致,水窮之處,又見雲起,連綿不絕於
耳,木箸瓷杯,似在穆言鼎的金鐵聲浪中鑲進了顆顆明珠,大見平和,聽得
人心曠神怡,哪裡還有五音彈指的威猛之勢?

  這麼一來,情勢頓時一變。文淵揮箸擊杯,悠閒自在,穆言鼎卻神情嚴
肅,額上汗水一滴一滴流下,指上厲聲雖重重加響,卻顯然無法再以此傷得
文淵。司空霸暗暗驚異,心道:「這小子確實不簡單,看來穆老頭未必能穩
勝。」

  論真實武功,文淵雖悟得文武七絃琴中的妙諦,畢竟尚不如穆言鼎數十
年的深厚內功。但是此時音律相鬥,穆言鼎便不及文淵了。這七個茶杯中,
文淵各注入不同深淺的茶水,敲擊起來,聲音便有高下之分。他幼年初學音
律時尚未買琴,吃飯時便用筷子敲擊杯碗為樂,久而久之,琢磨出了這套本
領。只是他從未想到,竟有把這種技術用在武功上的一天。這時他精曉樂律
,敲擊手法更是得心應手,木筷上蘊含玄功,一敲之下傳送出去,也能牽動
穆言鼎內息血氣,以巧取勝,逐漸反客為主。

  穆言鼎每一次指環相交,都運上了極大內力,手指略感酸麻,卻不見文
淵有何不妥,自己反而漸受文淵敲杯之聲的曲調影響,難以繼續維持強悍的
聲波。他越鬥越是疲乏,心中越是震恐:「那日紫緣姑娘指點了我彈琴的道
理,我由此在琴學中學得更高妙的體悟,『五音彈指』的功力更精了一層,
怎會鬥不過這文淵?他內功大不如我,為什麼能抵擋得住?沒有道理,沒有
道理!」

  文淵見穆言鼎手上勁力加重,雙眼佈滿了血絲,知道他已支持不久,心
道:「看來不出一盞茶功夫,這『五音彈指』便能破了。」便在此時,忽然
胸口真氣微濁,筷子上真力使得不足,險些失卻優勢,連忙再提內力,穩住
旋律,心下暗暗吃驚:「不好,方才中了他的猛招,看來的確傷得不輕,內
力恐怕後繼乏力。難道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我竟不足以支撐到擊敗他為止
?」

  就在他遲疑的一瞬間,穆言鼎驟然大喝一聲,雙掌合握,十指聚會,鐵
指環震出驚天動地般一聲霹靂大響,混合了這一喝之勢,猱身直上,抱拳向
文淵擊來,功力雄勁絕頂。這一擊是穆言鼎豁盡所能的猛招,他察覺音律再
也勝不過文淵,震駭沮喪之餘,忽然感到文淵所奏音韻略一失穩,隨即閃過
一個念頭:「要擊敗這小子,只有這個機會!」抓緊時機,使出這招玉石俱
焚的「黃鍾毀棄」,雙手貫注畢生功力一握,十枚鐵指環在爆出驚人巨震後
,同時斷裂破碎,拳風聲威狂捲數丈,直壓文淵中宮。

  這一響震得眾人耳膜劇痛欲裂,司空霸臉色一變,便要倉皇退出,只到
半途,忽然腳下不穩,跌倒在地,狄九蒼、卓善及其餘諸人同樣跌跌撞撞地
倒了下去。文淵勢當正面迎擊,猛覺呼吸不暢,已然猛招臨門,大驚之下,
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要救紫緣,就不能輸!」念頭剛起,拳力以至,再無
閃躲餘地。

  就在這一剎那間,文淵右手木筷輕敲,一個茶杯平飛而出,直撞穆言鼎
雙拳,杯上附著九轉玄功內勁,竟沒灑出一滴茶水。穆言鼎衝勢不止,雙目
圓睜,長嘯一聲,抱拳的十指向外猛彈,指力彷彿一陣砲彈,「砰啷」一陣
聲響,茶杯在半途已震成無數碎瓷,混著一波茶水反激回來。

  文淵聽著這些聲響,經脈中一陣混亂,真氣激盪難以自制,頓時更驚:
「我的功力已達極盡了?怎麼完全控制不住?」此時他無暇細想,雙筷連揮
,六個茶杯連環飛出,分打穆言鼎上下各路,但是嘩啦乒乓一陣,全被彈指
內力震得支離破碎,水花共瓷片飛散。

  文淵聞聲,氣路更是翻騰不已,雙手一鬆,已拿不住筷子,感到穆言鼎
指力已無可擋,忽然一股真氣自丹田急竄而上,流轉全身,聚會雙掌,隨即
遍體空乏無力。

  此時「黃鍾毀棄」功勁已到,第一道指力射在文淵身上,文淵猛覺經脈
中一股厲勁入侵,血脈一跳,似乎聽得到聲音。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第
四道……一道道鋒銳絕倫的指力擊在身上,文淵感覺那聲音更加清晰可聞,
身體卻也如欲撕裂粉碎。

  霎時之間,文淵眼前一黑,耳中迴轉著無數聲音,上船前小慕容的溫言
軟語、海浪的澎湃洶湧、鐵指環交碰、木筷擊杯、穆言鼎的暴喝、司空霸等
人倒地的聲響、茶杯破碎、水花飛散、乃至於自身受到真氣重擊時,體內經
脈骨骼、內臟肌肉的反應,各種聲響接踵而來,縈繞耳際,有的好聽,有的
難聽,卻又不得不聽,揮之不去。

  文淵腦中天旋地轉,不知該聽哪一聲才是。忽然,耳邊響起了一聲琵琶
的絃聲,那是世上獨一無二,唯有紫緣才能奏出,天籟一般的聲音。文淵聽
得一聲,諸般聲響頓時消失在耳邊,再聽得一聲,雙手不自覺地微微舉起,
又聽得一聲,文淵陡覺神清氣爽,感到了血脈運行的節奏,掌握了真氣縱控
的韻律,心中大暢,雙手任意一撥一揮,空際響起一陣錚然琴聲。

  他猛然一驚:「我並沒當真彈琴啊,哪來的琴聲?」陡然心神甦醒,睜
開眼來一看,穆言鼎臥在地上,靜靜地一動也不動,雙手滿是鮮血,十根指
頭血肉糢糊。再一轉頭,司空霸、狄九蒼、卓善等人都暈倒在地,無一稍加
動彈。文淵詫異莫名,望著穆言鼎,心道:「怎麼他們全都倒下了?司空霸
他們是被這姓穆的所震昏,但是……怎麼他也倒了?」

  他錯愕之餘,一提內勁,一道氣息悠然流動,通體舒暢,如沐甘露,竟
無絲毫損傷,反而更感精神奕奕,身輕體健,宛如脫胎換骨。

  文淵低頭望著雙手,忽然豁然領悟,他又已在不知不覺之中印證了「文
武七絃琴」中的武功。

  雖然文淵早已知曉藉「文武七絃琴」修練內功的訣竅,但是那也只是助
他進展,學是學了,卻尚未運用得當。他生性自在,由文武七絃琴領悟到的
外功多於內功,劍法、掌法、輕功都已掌握了極盡精微的要旨,但是對內功
始終領會有限,尚未真正學以致用。

  內功可說是武學進境的鎖鑰,文淵未得人指點,雖然自行從文武七絃琴
中悟出許多奧妙,卻礙於見識修為,在內功上未能觸發機杼。與穆言鼎這一
戰,卻令他第一次體驗了音律與內力的結合。穆言鼎的「五音彈指」,與文
武七絃琴的路道雖然不合,但連番內勁交鋒之下,文淵已親身經歷了一次音
韻與武功的交流,頓有視野大開之感。

  四季交替,日月運行,乃至天地萬物,莫不有其規律,人也不例外。文
淵所體會到的,正是縱控人身呼吸吐納、筋骨脈絡諸般規律的妙法。這比之
他利用文武七絃琴的絃來激盪內力,以求進益,自然是更高了一層的境界。
這一場生死交疊的決鬥,文淵在最後關頭本能地反擊,洞悉穆言鼎指力的節
奏,從雙掌反推而出,巨力去而復返,震碎了穆言鼎雙掌骨骼,也定下了勝
敗之數。文淵雖受傷在先,但還不算如何嚴重,穆言鼎卻受到無與倫比的重
創,若非他內功根基雄厚,早已被自己「黃鍾毀棄」的猛招震裂全身骨骼了


  文淵四下回望,見船上人人昏暈,心道:「這些人該當如何處置?這位
穆前輩對紫緣似乎頗為敬重,且先不傷他性命。」一念及紫緣,又即想起:
「剛才聽到了紫緣的琵琶聲,到底是真的,還是幻覺?」一時之間,自己竟
也無法分辨。一沉吟,將司空霸等人一一點了穴道,以免他們醒來,又生麻
煩,接著便走出艙外,想到底艙看看紫緣是否真的醒了。

  走到了甲板,只見幾個水手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也是給穆言鼎震昏了
的,想是他急於求勝,全沒考慮到船上許多人功力不逮。他隨意一望,忽然
見到一艘四帆大船從南邊緩緩駛近,第一張帆上繡著一個大大的「非」字,
第二張帆上也繡著一個「非」字,第三張帆上繡的又是一個「非」字,
最後第四張帆上,仍然繡了個「非」字。

  這等明目張膽,武林中任誰見了也知道是什麼人的座船。文淵呼了一口
氣,心道:「一難方去,一難又來,看來他們是往這船來的。」略一思索,
立刻奔下底艙。


十景緞(一百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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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底艙,不見有何動靜,不正寶箱中一無聲息。文淵奔到箱邊,輕輕
拍了幾下箱子,叫道:「紫緣,紫緣!」叫了幾下,不聞琵琶聲回應,心道
:「果然是幻覺,紫緣還沒有清醒。」

  這時一陣哨聲自海上傳來,極為刮耳。文淵一聽,便知是四非人的哨音
,心道:「且應付他們一下。」當下衝到上艙之中,在狄九蒼衣袋中一探,
摸到了十幾兩碎銀,隨手丟在一旁,再一探司空霸的懷裡,搜到一根管狀的
物事,拿出來一看,卻是根黑色短笛,上面刻著一圈又一圈的羽形花紋。文
淵心道:「多半是這個了。」將短笛放到唇邊輕輕一吹,笛中飛出一陣夜梟
鳴叫般的怪聲。

  當下文淵快步出艙,藏身甲板暗處,短笛就口,使勁一吹。他剛剛悟出
人身規律與武功之間的秘要,此時吹笛,自然而然地用上了,笛聲頓時如禽
鳥大唳,穿風越浪而出,一波接著一波,少了一股尖銳之意,卻顯得更為開
闊浩瀚,震動四方。

  文淵本想學著東宗諸人所發聲響來矇混過去,以免對方不聞回應,前來
探查,沒想到用力一吹短笛,卻和輕輕一吹大有變化,不禁心下惴惴,不知
能否騙得過去。

  卻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隔海傳來,道:「可是程掌門到了?四非人在此問
候。」聽那聲音,正是四非人中排行第二的雲非常。他聽到文淵的哨聲,暗
暗吃了一驚,心道:「司空霸功夫雖強,哨聲中無此內勁,必是程太昊親自
到了。」當下出聲叫喚,卻不聞船上有人回應。

  雲非常等了一陣,見雲霄派的船上全無動靜,暗暗咒罵,道:「這程太
昊架子好大,居然不理老夫!」旁邊一個輕輕淡淡的聲音笑道:「人家是一
派掌門,不理你也不打緊啊,要是他不理老大,那才說不過去呢,是不是?
」這人是個女子,卻是四非人之末的莫非是。雲非常罵道:「剛才這程太昊
還不在船上,什麼時候過來了?難道他聽到咱們把那紫緣交給穆老鬼運送,
就巴巴的跑上船去先偷嚐了?我可不讓他占先!」莫非是格格笑道:「老二
,你也太緊張啦。八柄鑰匙都在我們這兒,你怕什麼啊?程太昊膽子再大,
又怎敢硬毀不正寶箱,招惹我們老大?」

  那邊文淵沒聽到四非人船上再傳出哨聲,也並未再加駛近,心道:「總
算是平安無事。」探頭張望,見四非人的船雖不逼近,也不遠去,不近不遠
地跟著,一同往東而去,當下走回底艙,心裡暗想:「看來他們都是要往紅
石島赴奪香宴的。如果我掉頭回航,必定給他們發覺。但此時不走,又如何
救出紫緣?」隨手一推箱子,一動也不動,看來不下三四百斤,加上紫緣也
在箱中,單憑文淵自己,實在難以搬動。何況就算搬得動,也不能踏著大海
離開,終歸是要乘船的。

  他正在大傷腦筋,忽聽上頭傳來幾聲咳嗽,聲音甚是衰弱。文淵聽是穆
言鼎的聲音,走到上艙一看,見他坐在地上,神情萎頓,銀白的長髯沾了點
點斑斑的鮮血。

  穆言鼎見文淵來到,點了點頭,低聲道:「佩服,佩服。文武七絃琴蘊
藏的武功,老夫親身領教了。」他說話雖然連貫,卻是全無中氣,虛弱之極
,似乎隨時都要斷氣。

  文淵望見他雙手十指皆受重創,心中頗感不忍,躬身道:「晚輩身不由
主,傷了前輩,日後自當陪罪,這時卻是不行。」穆言鼎道:「你是來救紫
緣姑娘的,現下自然是與本派為敵,何須陪罪?你若有本事從老夫身上奪去
鑰匙,那是你的本事,老夫……心服口服。」說到這裡,手按胸膛,身子微
顫,一絲鮮血從嘴角溢出。

  文淵聽到「鑰匙」兩字,心神大震:「那司空霸說,鑰匙都在四非人手
上,但……難道,他竟然有那箱子的鑰匙?」眼望穆言鼎,見他眼中殊無敵
意,反而帶著些微催促,心中恍然大悟:「他並不希望紫緣被送到奪香宴上
。」

  穆言鼎見他神色變化,知道他已然了解,有氣沒力地一笑,伸手入懷,
取出一串鑰匙,道:「老夫身在皇陵派,決不倒向外人。這串鑰匙……乃是
……乃是你自己取得,並非老夫不戰而屈。」文淵點點頭,輕輕接過,心道
:「你想放紫緣,卻不肯背叛皇陵派,我自然不會再為難你。」看著手中鑰
匙,心中忽感歉疚,低聲道:「穆前輩,晚輩日後定當延請良醫,治好前輩
的指傷。」穆言鼎微微一笑,道:「老夫的朋友中,也有一位精於醫道的,
你不必費心。」閉起雙眼,慢慢端坐運功,調理內傷,不再說話。

  文淵一揖退出,奔回底艙,在箱子邊拿出鑰匙一看,共有四把鑰匙。這
鑰匙本來只有兩把,是龍馭清自唐非道的屍身上搜得。當日唐非道被小慕容
用計殺死於長陵地宮,事後龍馭清在他身上搜出兩把鑰匙,雖不知用途,但
仍命人印下了模子,將唐非道屍體和鑰匙一併交給四非人剩下的三人,私下
又用模子鑄出了兩把鑰匙。

  後來龍馭清見到四非人的「不正寶箱」,知道這箱子不僅牢固,且與四
非人的一門詭異武功相關,心道:「日後若與寇非天翻臉,需防他以此箱暗
算,最好能先行破解。」於是命一名長於機關的手下暗中觀察不正寶箱的黃
金角,配合原先唐非道的兩把鑰匙,又造出了兩把,這四把鑰匙可以開啟不
正寶箱的一個面。這次奪香宴,四非人故佈疑陣,不親自帶著紫緣,卻交給
皇陵派和雲霄東宗諸人押送,龍馭清派穆言鼎送紫緣出海時,將這四把鑰匙
交給穆言鼎,原是要他有機會時偷偷帶回紫緣,以繼續逼問文武七絃琴的奧
妙。但他絕未料到,穆言鼎竟會敗在文淵手上,更把鑰匙交給了文淵。

  文淵將鑰匙一把一把往黃金角上試著插入,接連試了兩個角,都沒一把
能夠開啟,心中又是緊張,又是不安,暗暗安撫自己,呼了口氣,低聲道:
「別急,別急!」試到第三個角,連插三把鑰匙,都徒勞無功,試到第四把
,「喀」地一聲,應手而入,只因試得急了,手指在箱緣一撞,竟還擦破了
皮,出了點血。

  文淵大喜,轉動鑰匙,「喀啦」一聲,將一個黃金角的扣鎖解開。接著
喀啦、喀啦,又解開了兩個角。他心情激動,欣喜若狂,低聲道:「紫緣,
我又可以見到妳了,妳又可以見到我了!」再將鑰匙插向最後一個角,不料
卻無法插得進去。

  他呆了一呆,手上使力,鑰匙卻仍無法插進,顯然鑰匙不對。文淵心裡
一涼,叫道:「那怎麼會?」一掌拍在箱面上,鐵箱嗡嗡而響。他懊喪之極
,心中滿是失望沮喪,喃喃地道:「只差一個了,為什麼就差這一個?」

  氣惱之餘,文淵拿起鑰匙到眼前看了看,忽然一呆,叫道:「啊呀!」
只見手指所夾那把鑰匙白光閃閃,略帶血跡,卻是他第一把用來打開鎖的鑰
匙,當然沒法子打開這一角。他略一發楞,隨即啞然失笑,低聲道:「糊塗
鬼,簡直該打!」拿另一把鑰匙一試,喀啦一聲,黃金角開了。

  四角俱解,文淵抓住鐵板邊緣,用力向外一拉,鐵板應聲而開,裡面出
現的,正是他日夜牽掛的一張臉蛋,靜靜地,似乎睡著了,那白皙而略透嫩
紅的臉蛋上拂著幾絲長髮,令人驚艷的赤裸身體坐倚著箱板,身上凌亂地蓋
著一條璀璨斑斕的錦緞,懷中抱著一具桐木琵琶,纖細卻又柔潤的手指輕輕
搭在絃上,似乎這麼寂靜不動,也有一陣渾然天成的妙韻流動。

  噹啷幾聲,鑰匙落在地上,文淵將琵琶搬開,把她的身子輕輕抱出,身
子忍不住興奮得微微顫抖,拍拍她的背,柔聲道:「紫緣,紫緣!」

  受到他掌上真氣激盪,那長長的睫毛動了一下,紫緣輕輕一聲嚶嚀,第
一眼睜開,忽然看見了最想看見的人。她驚喜極了,櫻唇一張,卻沒發出聲
音。文淵隨即想起她被點了啞穴,伸手替她解了穴。

  紫緣身子輕輕一顫,臉上露出幸福而舒雅的微笑,輕聲道:「我知道你
會來,被關在這裡面後,我從沒害怕過。他們再怎麼對我,我都不怕,也沒
有當真傷了我。」文淵心中情思洋溢,緊緊摟著她,輕聲道:「妳把我最擔
心,最想問的都說啦。」紫緣微笑道:「因為我也擔心你啊。」文淵笑道:
「擔心我什麼?」紫緣悄然垂首,輕聲笑道:「怕你擔心著我啊,所以我要
你一見到我,就安了心。」

  文淵心中一熱,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紫緣「嗯、嗯」幾聲,略見羞
澀,輕聲道:「別……別這樣啦。」文淵道:「怎麼啦?」紫緣臉蛋透紅,
輕輕地說道:「我們……我們先離開這裡,有什麼話再慢慢說嘛。」文淵拍
拍後腦杓,笑道:「我只是好想親一親妳,沒別的意思。不過也是不錯,我
們可還沒脫離險地。」他輕輕放開紫緣,見到她赤裸的嬌軀,一時有些頭暈
目眩,急忙撇開眼光,道:「我去給妳找件衣服,妳先遮掩一下。」

  紫緣滿臉暈紅,害羞地點點頭,將箱中那條錦緞拿來披在身上。她不是
沒給文淵見過裸體,然而兩人還沒有當真好事成雙,差著這麼一點兒,感覺
畢竟有所不同,文淵看著固然魂不守舍,紫緣也是不勝嬌羞,將那羅緞掩著
自己胸口,也是不得不然。

  文淵奔到上艙,見穆言鼎仍然運氣打坐,臉上時而慘白,時而紅潤,此
外所有人都或仰或臥,無一轉醒。除了眾侍女身著錦衣,此外並無女裝。他
略一思索,把倒在腳邊的狄九蒼衣褲脫了,拿在手裡,再抱了一個錦衣女子
回底艙,說道:「紫緣,妳先換上她的衣服,再給她穿上這套衣褲。」紫緣
道:「我直接穿這一套不成麼?」文淵道:「這是男子衣衫,妳穿不妥。」
紫緣微笑道:「別的姑娘穿,難道就妥當了?」文淵拍了拍頭,笑道:「其
實也不妥當,不過眼下管不了那麼多了。」說著退出艙外,讓紫緣給她自己
和那侍女更衣。

  過的一會兒,聽得紫緣隔門說道:「好啦。」文淵開門進來,見紫緣已
換上了一身錦衣,那侍女也整整齊齊地穿著狄九蒼的衣物。文淵笑道:「這
就行啦。」一撇眼間,看見那錦緞擺在一旁,繡功極細,順手拿起來一看,
一疋錦緞展開來,上面繡的是黃鶯綠柳。黃鶯神態鮮活,綠柳低垂搖曳,色
彩似乎不時變化,但又顯然一如原狀。雖然錦緞上一切靜止,卻如同一幅真
實美景呈現眼前。

  紫緣輕聲道:「他們不給我穿衣服,只有穆老先生給我這個,還有琵琶
。」文淵望著手中錦緞,沉吟不語。紫緣見他神情如此,心中暗覺奇怪。說
道:「怎麼了嗎?」文淵道:「妳瞧,這景色是不是很眼熟?」

  紫緣身在箱中,光線幽暗,一直沒有看清楚那錦緞的圖案,這時聽文淵
一說,低頭細看,不禁一怔,道:「啊,這是西湖的景色,是『柳浪聞鶯』
啊。」

  柳浪聞鶯,正是西湖十景之一。文淵本已懷疑,只是他在西湖附近居住
時日不長,不能肯定,聽紫緣這麼一說,頓時一驚,細看那極盡華麗的美錦
,低聲道:「難道這是十景緞之一?可是,他們又怎麼可能交給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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