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景緞20 十景緞(一百九十一) ================================= 文淵繫了驪龍劍,背了文武七絃琴,在紫緣、小慕容、華瑄三女引路下 ,急奔皇宮。來到午門之外,文淵頓覺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立時停步,說 道:「這裡死了人?」 三女四下環顧,只見滿地橫七豎八都是死人,有官兵衛士,有宮女太監 ,也有皇陵派的人,屍積御道,血灑宮牆,景象十分慘酷,令人作嘔。小慕 容定了定神,道:「死了很多,看他們服裝,多半是士兵,有一些是皇陵派 的。」文淵道:「有雲霄派的姑娘們嗎?」 小慕容看了一會兒,道:「屍體太多,一下子也看不出來,希望是沒有 ……啊!」突然驚叫:「大哥……大哥!」 文淵大為震驚,叫道:「裡面有慕容兄?他……他……」小慕容急道: 「不,不是,大哥在前面!他、他……」不及說完,已經飛奔上前。紫緣牽 了文淵的手,輕聲道:「慕容大哥在前面坐著,沒事的。」文淵吁了口氣, 道:「我還以為……紫緣,師妹,帶我過去。」 三人快步上前,來到協和門邊,只見慕容修坐在門外,渾身浴血,身邊 放著一柄長劍,也是點染殷紅。他見到四人前來,雙目一瞪,低聲道:「他 媽的臭小子,不好好休息,滾過來送死幹嗎?」聲音甚為虛弱,輕浮無力, 但語氣仍然十分倨傲,氣勢不衰。文淵道:「我可不是來送死的。慕容兄, 你傷勢如何?」 慕容修哼了一聲,道:「不算什麼!」往成群死屍一指,道:「這裡所 有皇陵派的,全是大爺一手殺乾淨。龍馭清那老賊,以為區區幾掌就宰得掉 我,嘿嘿,作夢!」 小慕容驚道:「大哥,你跟龍馭清動手了?」慕容修怒道:「廢話,明 知道我受傷,還問這蠢問題?除了龍馭清,皇陵派還有誰夠資格跟本大爺動 手?」小慕容俏眉一揚,道:「黃仲鬼呢?」慕容修道:「他媽的,他可不 在這兒!」 文淵心中大疑:「黃仲鬼是皇陵派第二高手,龍馭清造反,如此大事, 他怎能不一同行動?」這念頭才剛轉過,忽地幾聲女子呻吟自門內傳來,打 斷了他的思緒。那呻吟聲甚是微弱,似是身負重傷,氣力不繼。 只聽慕容修道:「你們來得也算正好。小妹,裡面有個傻丫頭,妳把她 帶走,省得礙手礙腳的,待會兒可還有幾番硬戰……」說到這兒,忽聽那聲 音自門內罵道:「大慕容,你說什麼?誰……誰是……呃、咳……」話還沒 能說完,便是幾聲咳嗽。 她一說話,聲音立時給文淵等人認了出來。華瑄叫道:「是藍姐姐?」 走進去一看,果然見藍靈玉坐在門邊牆腳,雙戟擺在身邊,撫胸喘息,身上 血跡斑斑,也不比慕容修來得好。她上身少了右邊衣袖,手臂裸露至肩,餘 下衣衫也殘破不堪,像是被人大力撕扯過,一見眾人來到,臉上先紅了幾分 。小慕容進門看了,轉頭一瞥兄長,道:「大哥,你傷成這樣,怕不全是跟 龍馭清打來的吧?說實話,你對藍姑娘做了什麼?」 慕容修一愕,緊接著破口大罵:「他媽的,妳這死丫頭!妳當妳大哥是 什麼人了?」小慕容笑道:「就是太清楚你是什麼人,才這麼問啊!」慕容 修呸了一聲,又罵一聲:「死丫頭!」往門內一指,道:「廢話少說,快快 把她帶出去,若不是這丫頭壞事,大爺還不會受這個傷!」藍靈玉低聲道: 「誰要你多管閒事,活該!」慕容修怒道:「嘿,到底是誰多管閒事?」 文淵目不視物,不知兩人受傷模樣如何,但聽兩人說話,慕容修精神尚 足,藍靈玉卻真是內傷沉重,氣息不順,當下道:「慕容兄,藍姑娘,這是 怎麼回事?龍馭清到哪裡去了?」 藍靈玉輕聲道:「龍馭清……現下不知在哪兒了。」她略為調息,呼吸 稍順,又道:「瓦剌的軍隊正在外頭猛攻,可是于大人說還擋得住,要我們 先進城來,去救皇帝。大姐、二姐要帶領莊中姐妹們,只有我跟四妹翻牆進 來。但是我們到這裡時,皇陵派和靖威王的人已經攻進去了……」 文淵驚道:「靖威王也派人來了?」心中一陣不安:「要是情非得已, 必須殺傷趙姑娘的家人,可該如何是好?」 藍靈玉微微點頭,道:「他們都殺進奉天殿去了。我跟四妹跟進去,被 龍馭清和他兒子察覺。我跟龍騰明交手過了,他的武功進步得奇快,簡直… …簡直快追上了黃仲鬼……」小慕容一驚,道:「追上黃仲鬼?這……怎麼 可能?」 藍靈玉道:「奇怪就在這裡,我看他出手奇猛,招招威力驚人,可是卻 像是打得十分辛苦,神情不太對勁。」朝門外一看,臉上微紅,輕聲道:「 我跟四妹打不過他,被他捉住,他……他想要……」忽地不語。小慕容看了 她身上衣衫,便即了然,道:「後來呢?」藍靈玉道:「正好妳哥哥來了, 這才逼退了龍騰明,讓我們趁機逃出來。可是,他……他也被龍馭清打了兩 掌。」說到這裡,隱隱聽得慕容修罵了一聲:「他媽的!」 藍靈玉停了一會兒,又道:「後來任大俠也來了,還有雲霄派的呼延姑 娘,跟一位老人,我聽皇陵派的人叫他『穆尊使』。」文淵道:「是穆言鼎 前輩,他將『文武七絃琴』拿來還我,已決心反對龍馭清的行動。」藍靈玉 眼睛一亮,道:「果真如此?這麼說來,皇陵派少了一名大將,要對付龍馭 清,尚有可為。不知怎地,皇陵派幾名高手的功力都進步不少,龍騰明如此 ,葛元當也是,只沒見到那衛高辛……」 華瑄道:「藍姐姐,那衛高辛已經死了!」藍靈玉一怔,道:「死了? 」華瑄向門外一指,道:「他到白家來襲擊我們,被文師兄殺死了。」藍靈 玉臉色甚驚,道:「當真?文……文公子他不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華瑄輕輕點頭,黯然道:「是啊。」望望文淵,道:「可是文師兄還是很厲 害!」 慕容修突然抬頭,道:「文淵小子!」文淵道:「什麼?」慕容修站起 身來,道:「你當真殺了衛高辛?」文淵點頭道:「是。」慕容修道:「好 ,怎麼殺的?」文淵道:「我出了兩劍,廢了他的雙手,再一劍刺死他。」 慕容修道:「你可有受傷?」文淵道:「沒有。」 慕容修凝望文淵,突然哈哈大笑,叫道:「小妹,過來!」小慕容走了 過來,道:「幹嘛?」慕容修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妳的眼光還真不差, 挑了個好傢伙!」小慕容臉蛋一紅,道:「大哥,你說什麼呀?」 但見慕容修目光一閃,拍了拍文淵肩膀,道:「小子,聽好。龍馭清的 功力,你早就領教過了,這會兒他的本事可更上一層樓,極難對付,除非本 大爺出馬。不過我給那丫頭拖累,先受了傷……」說到這兒,藍靈玉隔著門 板瞪了他一眼,慕容修自然不知,又道:「……想殺龍馭清,只好靠你,和 那姓任的鬍渣鬼。殺不了,就跑!無論如何,保命第一,求勝其次,以後大 爺治好了傷,還可以慢慢幹掉他,你要是死了,叫我家小妹守寡,他媽的, 大爺絕不放過你!」至於他如何不放過一個死人,雖然甚是出奇,倒也沒人 多問。 文淵點頭道:「慕容兄放心,小弟知道。」微微轉頭,道:「藍姑娘, 我任師叔與龍馭清動手過了嗎?」藍靈玉道:「當時我們只一照面,他就走 了,說是要先藏了皇帝,叫龍馭清找不著,立於不敗之地。呼延姑娘和那位 穆前輩護送我們到這附近,給皇陵派的人衝散了,現在不知在哪兒,跟龍馭 清動手了沒,也不知道。」 文淵微一沉思,道:「好,我這就去找他們。小茵,師妹,妳們留在這 裡,照料一下慕容兄和藍姑娘,紫緣同我一起走。」 小慕容叫道:「不行,你一個人保護紫緣姐,那太危險了!我們可得一 起走。」慕容修更不答應,道:「小子,你少開玩笑,本大爺何時需要人照 料來?去去去!你們四個一起走,我有這一把劍,誰也拿不走大爺項上人頭 。」文淵道:「還有藍姑娘呢?」慕容修罵道:「呸!有我大慕容在,還怕 誰傷了她?快去,快去!」 文淵心道:「慕容兄要是傷勢不重,不會跟藍姑娘在此險地療傷,實在 不能犯險。」當下道:「小茵,妳還是跟師妹留下罷,有紫緣引路就夠了, 一會兒妳們再跟上來。妳們全部跟著我跑,雖然可以幫我,但是誰出了事, 我卻很難分身援助,還要顧著紫緣啊!」 小慕容衡量情勢,心知此時無暇拖延,當下只得點頭,道:「大哥一好 些,我們馬上過去。」華瑄看著文淵,心中百般擔心,道:「文師兄,你小 心!」 文淵默默點頭,轉頭說道:「紫緣,走了!」紫緣跟在他身邊,輕聲道 :「這兒地方很大,先往那兒去?奉天殿麼?」文淵道:「正是,就先去那 兒。」 兩人並肩急行,文淵托著紫緣腰後,真氣輕送,讓她跟得上自己腳步。 紫緣指明去路方向,兩人越過金水橋,直奔奉天門。偌大皇城,此時竟不見 一人,煞是寂靜。 紫緣見四下無人,正要通過,文淵忽然攬著她的腰猛然一躍,急升二丈 ,只聽嗤嗤聲響,三枚飛刀插在兩人起腳地上。文淵趁勢真氣一沉,輕飄飄 地向前滑去,一掠三丈,又是一躍。只聽一人喝道:「想走?」一道身影從 旁閃出,揮刀斬向文淵。紫緣還沒看清楚,便見銀光一閃,文淵已然拔劍, 驪龍劍先斷單刀,連刺四下,那人雙手雙腳同時重創,頓時倒地。這還是文 淵手下留情,否則以驪龍劍之利,便可斷其四肢。 文淵一撇長劍,道:「是不是皇陵派的?」那人怒道:「是又怎樣…… 」文淵二話不說,往他太陽穴一踢,那人頓時永遠住口。 紫緣看得心驚,尚未定神,文淵已道:「快走,路上不知還有多少皇陵 派的人,要加快腳步!」紫緣神色茫然,握住了文淵的手。 才過奉天門,又是兩名皇陵派的漢子攔路。文淵聽風辨位,出劍如電, 又已殺了兩人。兩人一路奔向奉天殿,四十多名皇陵派的好手先後圍了上來 。這幾人武功差的,也有康楚風一般本事,武功強的,幾乎可比龍宮派狻猊 、睚眥兩太子,或是巾幗莊凌雲霞、藍靈玉,連番進擊,戰力著實驚人。 但是,即使絲毫不懂武功的紫緣,也能悄悄感受到,文淵和平常不一樣 。她看不出文淵劍法的神妙之處,但是卻感覺得到劍上的氣勢,一股迥異於 平常的殺氣。 一劍,一劍,又一劍,文淵揮灑著手中驪龍劍,渾沒把這四十餘人看在 眼裡──當然他也看不見。 奉天殿前很快就靜了下來,文淵長劍指地,朝紫緣道:「走罷!」 紫緣靜靜點頭,應道:「好!」 她初時擔心,這時卻已安心了。這份殺氣,不同於向揚的雄烈,慕容修 的狂傲,龍馭清的霸道,而是出奇的肅穆。 紫緣牽著他的手,輕聲道:「淵!」 文淵側首道:「什麼事?」 紫緣看著他的臉,輕輕地說道:「可別讓我擔心。」 文淵靜了一下,如平時一般地微笑,道:「好。」 兩人踏上了通往奉天殿的階梯,驪龍劍當先開路,一團森然劍光衝入大 殿,無人來阻。一進殿中,文淵臉色立時凝結,手中長劍直指丹墀之上。紫 緣看得分明,更是臉上泛紅,身子微微發抖,朝文淵輕聲道:「龍馭清!」 奉天殿裡,迴蕩著女人的嬌喘與呻吟,而且還不只一個。殿中至少有二 十多個男人,正捉著宮女們瘋狂姦淫,龍椅前後,圍著三個嬪妃模樣的女人 ,衣衫散亂,一個站在椅邊任人撫摸,兩個跪在龍椅之前,爭先恐後地搶舔 著座中人的巨大陽物。 座中人身穿龍袍,滿臉驕橫,目光卻又凌厲生威,盯向文淵與紫緣,猶 如兩道電光一照。他全身上下都是皇帝裝扮,然而他並不是景泰皇帝,而是 龍馭清。 週遭的淫聲令人心亂,文淵的劍遙遙指著他,卻沒半分輕晃。龍馭清冷 笑一聲,並不說話。 十景緞(一百九十二) ================================= 奉天殿。 這個威儀肅穆、朝臣晉見皇帝之所,此時竟成為皇陵派門人恣意縱慾的 地方,可想而知,景泰皇帝若非遇害,便是逃亡。 而不論大明天子是否倖存,照皇陵派門人肆無忌憚的程度看來,整個皇 城顯已在龍馭清掌握之中。 「嗯、嗯、啊……」 龍椅旁的女子,便是瓊妃,三女之中,唯有她渾身赤裸,一身柔嫩雪膚 暴露無遺,蜜穴正遭受龍馭清手指戳弄,淫水溢留股間,羞恥地呻吟著。她 原是景泰的寵妃,此時皇帝失蹤,她落在龍馭清手裡,早就害怕不已,任憑 龍馭清玩弄,哪敢反抗? 對於文淵的闖入,龍馭清彷彿視若無睹,手指抽離瓊妃的私處,去摸她 的一雙嫩乳。瓊妃含淚挺胸,雖然羞愧,但身為妃子的本分,卻使她動作自 然地曲意順從。龍馭清捏了捏乳,突然轉望殿中的紫緣,目光炯炯。紫緣輕 握文淵手掌,正視回去,既無窘色,也無懼意。龍馭清暗哼一聲,心道:「 這丫頭還是這麼傲!」右腳踏了一下,又哼了一聲。 風聲微響,殿側驀地搶出一人,一掌拍向文淵。只憑著這些許風聲,文 淵迴劍一削,立即反佔先機,劍光飛縱,堪堪劃傷那人手臂。那人反應快極 ,及時避開,大聲喝道:「文淵,你這螻蟻賤民,膽敢來驚擾皇上聖安,不 要命了麼?」 文淵一聽,不禁微微冷笑。紫緣輕聲道:「是葛元當。」文淵點頭道: 「我知道。」紫緣道:「小心,龍騰明也來了……左邊還有一個,不認識。 」話剛說完,一道剛猛掌力赫然襲來,文淵察覺異狀,左掌揮出,勁力拿捏 恰到好處,四兩撥千斤,龍騰明「九通雷掌」掌力已被卸去。同一時間,文 淵橫劍一架,發勁一震,盪開了自左劈來的一件兵器。緊跟著一陣腥風,葛 元當掌聚毒氣,連拍七掌;龍騰明一招無功,次招隨之搶上,雙掌狂劈不絕 ,「雷鼓動山川」猛招出手,頓成驚濤駭浪之勢,霸道無儔。 連環搶攻,意在文淵,然則攻得盡猛,卻難收成效。 驪龍劍在文淵揮灑之下,鋒芒盡露,靈動多端,不僅徹底抵禦龍騰明、 葛元當的進擊,連同緊依身旁的紫緣,也在劍光護衛之下,不曾稍受波及。 文淵耳聽風聲,身感敵息,久守後驟施反攻,颯颯兩劍,龍騰明及時避開, 葛元當卻慘叫一聲,向後跌開。紫緣輕聲道:「削到左腿。」文淵微一點頭 ,抬頭喝道:「龍馭清,你還不親自動手嗎?」 卻聽龍騰明怒聲喝斥:「文淵,你好大膽!我父皇的名諱,豈是你這賤 民叫得的?」說著再次搶上,重掌出擊。文淵微微哂然,道:「一個叫皇上 ,一個叫父皇,你們真以為竊國圖謀已成?未必見得!」左掌聚氣,一拍迎 擊,雙掌一交,龍騰明身形晃動,居然連退三步。 龍馭清看在眼裡,心中不禁微感驚詫:「騰明身上已受了『虎符訣』, 功力大進,文淵這小子居然還能敵得這一掌,可見他的武功造詣又深了一層 。」一轉念間,龍馭清推開瓊妃和兩個含簫女子,整好龍袍,緩緩站起。 龍騰明雖被文淵震退,卻無損勇悍之色,見父親離座,當即躬身說道: 「父皇,您不必為了這低三下四之輩動手,讓孩兒來擒下他。」 龍馭清點了點頭,意似嘉許,道:「用不著留活口,殺了便是。」龍騰 明道:「孩兒明白。」目光掃向文淵,陡然間殺氣大盛,長嘯一聲,再次出 掌。這一掌去勢平淡,卻是罡風獵獵,聲勢駭人,比之先前幾招,威力何只 相去倍蓰? 面對功力驟增的龍騰明,文淵毫不掉以輕心,真氣內斂,凝然屹然,劍 勢不動如山,平指前方,正是「指南劍」的架勢。 龍騰明見招變招,掌勢飛旋,如羊角暴風、江河漩渦,乃是「風雷遶石 壇」絕技。旋勁厲如飆風,威不可當,文淵身形卻無半分搖晃,驪龍劍破空 而出,中宮直入。 週遭全是敵人,唯有速戰速決。 一團熾熱雄烈的陽勁,直衝驪龍劍尖,就如同擊殺衛高辛的那一劍。「 風雷遶石壇」的重重掌影,盡數瓦解。 前所未有的震恐,剎那之間吞噬了龍騰明,驪龍劍刺上了他的胸膛。皇 陵派眾人譁然驚叫,龍馭清雙目圓睜,沒有出手。 龍騰明猶如斷線傀儡,緩緩仰天而倒,胸口卻沒有一滴血,只有衣服微 微破損。文淵緩緩垂劍,道:「龍馭清,你好冷血!」龍馭清冷笑道:「朕 乃九五之尊,明察秋毫,豈會看不穿你這鬼蜮伎倆?」 紫緣慧目流轉,看了看龍騰明,立時明瞭:文淵不打算殺龍騰明,而是 要引龍馭清出手救子。任憑龍馭清武功絕頂,若是倉促出手,或許有機可乘 ,文淵要賭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可是,龍馭清甘冒獨子喪命之險,而不為所 動…… 她看著這個身穿龍袍的霸王,又看看週遭,皇陵派諸人都已停下淫樂, 分持兵器四下包圍,眾多裸女躺了滿地,猶自呻吟涕泣。紫緣黯然低頭,極 輕極輕地道:「他日桀紂。」 龍馭清面露冷笑,心裡思索著文淵那一劍:「這小子的本領,比我想像 中進步更大,這『神劍點穴』之技,我原擬當世僅韓虛清有此造詣,想不到 這小子也辦得到……」一瞪文淵,眼中精光暴現。 對文淵而言,這是他生平所遇,最可怕的對手。文淵調勻內息,準備迎 戰。 所謂「神劍點穴」,顧名思義,是以劍尖傳勁,封人穴道之意。此技本 極為難,蓋因劍尖易於傷人,劍尖一點一微,更難精準傳勁。點穴所使勁力 不確,即使中了穴道,也無作用。文淵盲了,認穴是一難;驪龍劍乃犀利神 兵,觸肌不見血是二難;這一劍去勢石破天驚,竟然收發自如,至剛倏忽轉 至柔,內功欲登如斯境界,更是難上加難。 今日之前,文淵劍法縱精,也絕無這等造詣。然而就在不久之前,他重 得文武七絃琴,修練寰宇神通「人字訣」,體驗千古絕響廣陵散…… 他還不知,就在他神游「廣陵散」之中時,他的腦子已起了巨大變化。 寰宇神通天地人三境,以「人」最精簡,卻也最為變幻難測。要知人身之中 ,奧秘無窮,自成天地,而頭腦主控全身,概觀「首腦」「頭領」之類語詞 ,俱可知古人雖多不明腦中奧妙,卻能知其乃人身主導。 常人五感俱全,而文淵驟失光明,腦裡原本管控見物的能力無用武之地 ,等於有一部份的腦子失去了用處。瞎子多雙耳靈敏,蓋因目盲日久,原本 用以觀見萬物的能力不復久廢,日漸轉化,使得其餘感官更為精密。 這原是日積月累的變化,但是文淵在彈奏「廣陵散」的經歷中,受到的 震撼,空前絕後,竟使這極其微小、卻至關重大的長年演變,一蹴即至。 也可謂「脫胎換骨」。 這時的文淵,即使大羅金仙給他換一雙完好的眼睛,也永遠不可能重見 光明。可是他的耳朵,超乎任何武林高手,敏銳異常,幾乎聽得見「形象」 。在文淵的腦海裡,極端的明晰與混沌並存。 文淵的武功,在無形中踏入了另一個領域。但是,能否及得上龍馭清, 他還沒有把握,卻非交手不可! 他將文武七絃琴自背上解下,交給紫緣,紫緣就地端坐,擺好了琴。 黃影一閃,龍馭清自丹墀飛縱而出,挾帶著霸道無邊的氣勢,如黃龍騰 空,雷霆排雲,雙掌同時出擊,一舉打出兩道「夔龍勁」。 摧山破嶽的大氣勢直逼過來,文淵正面迎擊,一劍平刺,不是指南劍。 紫緣玉手一撫,心如明鏡止水,琴聲錚然響起,赫然是「廣陵散」。 這一劍,是文淵力攬狂瀾之劍,「廣陵止息」! 雙方勁力交鋒,竟是不相上下,寸進不得,一劍雙掌隔空互拒,驀地轟 然激盪,悉數倒捲。 劇變突生,文淵胸膛一熱,舊創猝然裂傷,當堂鮮血飛灑。文淵大驚, 劍招未及使盡,真氣已無以為繼,全身勁力驟然失控…… 奉天殿靜了下來。 龍馭清凝立不動,臉上滲出粒粒汗珠,微微點頭,道:「好!」深深吐 了口氣,道:「好,實在很好!即使只此一招,我也萬萬料想不到,你的功 力已足以與我抗衡。」說這話時,龍馭清霸氣未減,傲氣卻斂,著實震驚於 文淵的進步。 驪龍劍落在七八丈外,文淵倒在血泊之中,已近昏迷。紫緣急奔過去, 叫道:「淵……」 龍馭清身形一掠,搶在紫緣之前,紫緣收步不及,險些撞上。龍馭清冷 笑道:「勝負已分,這小子終究敵不過我……敵不過朕!」 文淵外傷本重,憑著一股真氣力戰至此,面對修為震古鑠今的龍馭清, 舊傷復發,這一劍竟然無緣使完,文淵喪氣之極,心中長嘆,輕聲苦笑道: 「天亡我也!」 龍馭清志得意滿,道:「朕是真命天子,天命所歸,你自當敗亡。你能 由朕親手處決,死也該瞑目了。」皇陵派眾弟子齊聲叫道:「皇上聖明!」 文淵聽著,只笑了一笑,緩緩搖頭。卻聽一個男子聲音罵道:「狗屁皇 上,聖明個屁!」旁人一聽,正自驚怒,忽見一道青影飛竄入殿,劍光縱橫 ,直逼龍馭清,來人乃是慕容修。 龍馭清哼了一聲,隨手一震,慕容修長劍去勢頓時失了準頭,威力盡失 。慕容修順勢退開,傲然說道:「他媽的,龍馭清,有本事再跟大爺鬥上三 百招!」小慕容、華瑄跟著進來,一齊擁到文淵身邊,持劍振鞭,各自護衛 。藍靈玉卻未跟來。 龍馭清察覺慕容修劍上殊無勁道,知他內傷沒多少起色,根本無力再戰 ,當下只是冷笑,道:「很好,朕就陪你玩幾招……」忽然轉身一掌,厲聲 道:「先陪你玩!」 砰地一聲,正有一人從龍馭清背後偷襲,雙掌一拍,那人連退幾步,「 哇」地口吐鮮血,皇陵派眾人一看,那人白髯飄飄,竟是穆言鼎。 龍馭清厲聲道:「穆言鼎,你背叛本派,膽敢與外人聯手偷襲朕,只有 死路一條!」穆言鼎一撫胸膛,喝道:「老夫身任守陵使,盡忠職守,不能 眼看掌門斷送皇陵派。掌門,莫要一錯再錯!」 龍馭清怒道:「廢話一堆!」一掌拍去,雷掌剛勁霹靂而響,毫不留情 。穆言鼎原欲以「五音彈指」相抗,但見文淵等人多半傷重,恐怕承受不起 這敵我不分的功夫,只有先避其鋒,縱躍一旁。 同一時間,殿旁突然金光迸現,一道艷麗身影飛掠而至,無數刀光連環 劈出,卻是「金翼鳳凰」,雲霄西宗掌門韓鳳到了。她甫一出手,便是金翅 刀殺著「鳳鳴朝陽」,金芒層層疊疊,數之不盡,佐以雲霄派絕頂輕功,當 真是絢爛奪目,神妙無窮。金光之中,紫氣又現,「天宮紫鸞」秦盼影也已 來到,兩柄紫色軟劍飄然交織,一招「鸞鳥鳴雲」,與韓鳳金翅刀招數融為 一體,頓成「鸞鳳和鳴」之招,金刀紫劍,天衣無縫。 面對雲霄派妙招奇襲,龍馭清臉色一沉,並不硬鬥,先行退開,腳下步 法幻異,輕易脫出刀劍合擊範圍。韓鳳、秦盼影原欲將之圍困,卻被他舉重 若輕地避開,不禁都是心頭一緊。 文淵聽見兵刃破空之聲特異,低聲道:「是……呼延姑娘跟秦姑娘?」 小慕容低聲道:「是,我們在外頭都聚上了!」 大批敵人闖入奉天殿,皇陵派眾弟子紛紛呼喝,正待上前圍攻,卻聽龍 馭清喝道:「好!你們全都來了,就讓朕一一殺個乾淨。哪一個先上場?」 上空猛地傳下一聲斷喝:「我先!」大殿橫樑之上,一人縱身躍下,右 腿蘊含萬鈞之力,朝龍馭清當頭一腳,這一記「雲龍腿」來得石破天驚,有 此功力者,正是任劍清。 這一招是任劍清畢生修為之所聚,一腿之下,猶如天神降臨,排雲馭氣 ,龍馭清驟覺壓力驚人,首度提聲暴喝,右臂直振,單掌朝天,手掌腳底一 交擊,泛開一陣飛煙,任劍清鞋底塵土震得乾乾淨淨,內勁迴旋激鬥,猛惡 絕倫。 龍馭清與任劍清一拼,穆言鼎、韓鳳、秦盼影等見他破綻大露,同時前 衝夾攻,成為四人夾攻龍馭清之勢,眼見龍馭清與任劍清僵持,絕難抵擋其 餘攻勢,任劍清突然神色大駭,叫道:「大家退開!」 龍馭清面露獰笑,左掌五指虛抓,「寰宇神通」功力已動,方圓兩丈之 內真氣搖撼不絕,轟轟悶響,宛如穹蒼異變,陰霾蔽空,漫天驚雷隨之而來 ── 任劍清的警告已遲了一步。龍馭清雙掌分擊天地,全身經脈真力爆發, 首先震開任劍清,雙臂輪迴轉動,忽擺成撥分左右之勢,架勢一變,已牽動 無窮巨力。任、穆、韓、秦四人,瞬間便被捲入恐怖的殺著之中。龍馭清雙 掌飛旋,每一掌都催放著天崩地裂的大威力,駭氣奔激,震響交搏,不論四 人功力深淺,一概猛攻,無堅不摧。 九通雷掌,「雷驚天地龍蛇蟄」。 砰地一聲,兩柄紫劍遠遠飛開,接著金光亂閃,韓鳳抱著秦盼影震飛出 來,一齊摔在數丈之外。兩女口吐鮮血,都已在一瞬間受了重傷。文淵聽得 摔地悶聲,知道不妙,直咬得下唇滲血。 頃刻之間,穆言鼎也摔了出來,後腦重重撞地,暈死過去。只見他胸口 掌印深陷,傷勢險惡之極。驀聽任劍清厲聲大喝,和龍馭清同時定下身形, 站在當地。紫緣驚叫道:「任……任先生,他……」 任劍清掌懸龍馭清頂門之上,龍馭清左手五指,卻已硬生生地插入任劍 清胸膛,怵目驚心。任劍清身子微顫,喉頭咕地一聲,忽然哈哈大笑,道: 「好功夫!」肩頭一震,一絲鮮血自嘴角流下。 龍馭清目露凶光,五指朝外一放,「春雷百卉坼」掌勁疾綻,如雷霆炸 裂,任劍清胸口血肉飛散,身子向後疾彈,狠狠撞上丹墀,略一搖晃,「咚 」地撞倒在地,再不動彈,只見地上一攤血跡慢慢擴散。 文淵奮力站起,叫道:「任師叔!」不聞回應。 龍馭清冷冷地道:「他沒救了,連中『雷驚天地龍蛇蟄』和『春雷百卉 坼』,不可能活得下去。」雙手一搓,鮮血沾滿了兩隻手掌,獰笑著道:「 還有人嗎?誰還要過來?朕至今不曾受過一拳一掌,該就此處決你們了?」 慕容修臉色陰沉,持劍踏出一步,一揮長劍,劍刃劈風而嘯,悠悠不絕 。文淵重拾驪龍劍,沉默不語,緩緩擺出了指南劍的架勢。小慕容手握短劍 ,站在兩人之間,華瑄持鞭站在文淵身旁,紫緣坐在原地,再次撫琴。 至此地步,唯有死戰。可是所有人都已傷疲不堪,對手卻是絕世高手龍 馭清。文淵的傷勢太重,慕容修也好不到哪裡去,就算加上華瑄、小慕容, 結果也可預見。 龍馭清冷笑著,主動走上前去,一步、兩步、三步,漸次逼近,如巨大 的死亡陰影…… 突然,龍馭清停下腳步,文淵也回頭一望,雖然他什麼也看不見。 又有人進來了,極為平穩有力的腳步聲,緩緩踏進奉天殿。 「向揚……」 龍馭清睜大眼睛,慢慢露出了詭譎的笑容。 十景緞(一百九十三) ================================= 向揚來到奉天殿正中,停下腳步。當他看見文淵時,神情明顯為之震動 ,隨即朝龍馭清怒目而視。龍馭清冷笑道:「用不著瞪朕,你師弟的眼睛, 是韓熙那小子毀的。」 向揚神色凝重,轉頭望向文淵。文淵雖不見師兄目光,卻也微微點頭。 向揚雙拳一緊,再次注視龍馭清,須臾,開口說道:「想不到你真的謀反了 。如此一朝之間,坐擁天下江山,難怪你捨得不當皇陵派掌門啊,龍馭清! 」 龍馭清笑道:「話雖如此,但當上皇陵派掌門,武林共重,亦是榮華富 貴,享之不盡。向師侄,一個月早就過了,你至今才來答覆,莫非是為了祝 賀朕身登大寶,故而刻意來遲?」 向揚聞言,微微一笑,道:「過了約定的日子,是我有事耽擱了。不過 前來祝賀,倒是不錯。今個兒我趕了幾時辰的路,特地來給龍師伯一個驚喜 ……」 文淵等人聽著兩人對話,均覺愕然不解,忽聽一聲女子呼叫傳來:「向 公子,不可以!」 但見一名少女手持彈弓,衣衫披血,喘著大氣衝進殿內,眾人一看,卻 是巾幗莊四莊主楊小鵑趕至。她急急忙忙地奔到向揚身前,雙瞳緊緊盯住了 他,猶自不能平緩呼吸,徐徐喘著氣。 向揚微微一愕,道:「楊姑娘!」楊小鵑拋開彈弓,雙臂張開,擋住向 揚去路,叫道:「你要是……要是聽了龍馭清的話,我、我……」一咬牙, 叫道:「我絕不讓你過去!」 當日龍馭清夜見向揚,允諾傳他皇陵派掌門之位,授以皇璽掌,藉以修 練寰宇神通,所有言語都給楊小鵑聽在耳裡,楊小鵑也只告訴大姐石娘子, 不曾多說與旁人知曉,是以文淵等人一無所知。但是眼前如此情勢,眾人不 免都隱隱察覺了幾分,只是無法斷定。文淵突然叫道:「師兄!」 向揚轉過頭,淡淡一笑,道:「用不著緊張。」彎腰撿起彈弓,往楊小 鵑手裡一塞,道:「身處險地,兵器別輕易離手。」楊小鵑自然而然地握住 ,呆了一呆,突然臉頰微紅,悄悄讓在一旁。 龍馭清臉色一沉,笑意頓斂,摸了摸唇邊鬍鬚。向揚一步步向前走去, 朗聲道:「本門創立以來,既無門戶之名,歷代傳人也都承襲師命,不得開 宗立派,收的徒弟,亦是如此。為的就是不讓門人恃名橫行,遠離江湖上的 門戶之爭,這樣才能自由任俠,插手天下不平事……」 向揚說著眼光一轉,直逼龍馭清,道:「龍師伯,你是本門尊長,我本 來不該犯你。但你投入皇陵派,仗著自身武藝、皇陵派的勢力,在武林中行 徑囂張,如今又謀反竄國、擾亂百姓,現下瓦剌軍隊包圍京城,京城百姓性 命懸於一線。龍馭清,縱使你武功再強,也沒有資格與我師父同列,你已稱 不上我的師伯!」 龍馭清臉色鐵青,緩緩前行,露出一絲陰狠的笑,道:「也就是說,你 不當皇陵派的掌門,想放過這稱霸武林的機會?」向揚腳步不停,道:「我 不需要!」 兩人相距七步之遙,同時停步。 龍馭清冷冷地道:「你忘了我說的話?你這個師弟……」用手一指文淵 ,道:「他會毀了你身為師兄的一切,你自救之道,唯有一個!」向揚雙目 一閃,悠然笑道:「斷斷不是你說的那一個。」 龍馭清厲聲道:「你身為師兄,甘願樣樣及不上自己的師弟?」向揚朝 文淵望去,道:「師弟,你說呢?」文淵靜靜地站著,沉默一陣,微笑道: 「師兄,我比不上你的東西更多。」向揚笑道:「彼此彼此!」 龍馭清怒道:「胡說八道,簡直是胡說八道!他得到了師門至寶『文武 七絃琴』,你得到什麼?」向揚神色冷靜,道:「我有師父教給我的一切。 」龍馭清道:「他身邊有這麼些女人,還有你的師妹在內,你……」向揚道 :「我有婉雁。」想到趙婉雁,向揚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龍馭清卻已殺氣騰 騰,一掌虛抓,瞬即拍出,喝道:「他練成了師門密傳的奇功,你又有什麼 ?」 這一掌暗勁洶湧,一掌既出,勢如鋪天蓋地,威不可當,於隆隆悶聲之 中,盡封向揚四方退路,疾風衝得他衣帶飛揚,處境凶險之極。楊小鵑心頭 大驚,正要叫出聲來,忽見向揚抬起手掌,已然迎擊,掌法架勢樸實無華, 但是動作揮灑自如,毫無渣滓,每一個關節轉折,全在理所當然似地,展現 了渾然天成的掌勢,卻又蘊含了深沉無垠的力道。 雙掌一交,無聲無息,兩股威力互相消融,煙消雲散,龍馭清身子微微 一抖,左腳根往後退了兩寸,臉色劇變,雙目瞪得血紅。 向揚緩緩地道:「我有『天雷無妄』!」 無妄,剛自外來,而為主於內。動而健,剛中而應,大亨以正,天之命 也。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無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 龍馭清腦中閃過這一段文字。他曾在先師修練「九通雷掌」時的居處, 看過書寫這些文字的字畫,當時他不曾多問,後來才知道,這是易經之中「 無妄卦」的彖傳部分。 乾上震下組成的「無妄」,也正是九通雷掌的至高境界,「天雷無妄」 的象徵,也是龍馭清二十年前夢寐以求,卻始終未窺奧秘的境界。 「無妄」的清明心境,是練就「天雷無妄」的基礎。向揚克服了「寰宇 神通天字訣」和「九通雷掌」的次序顛倒之難,天下雷行,步入此一境界, 單就這兩項武功的體悟而言,龍馭清已然瞠乎其後。 奉天殿中,龍馭清的絕世神功首度受制。他顯然未曾受傷,臉上神情卻 怪異之極,由鐵青轉為慘白,時而茫然失措,時而咬牙切齒,忽然抬頭狂嘯 ,聲嘶力竭地大叫。陣陣嘶吼之聲,震得眾人耳膜刺痛,皇陵派門人均感驚 惶,不知皇上掌門何以如此態若瘋狂。 忽見龍馭清身形一縱,直撲向揚,雙掌連環拍擊,「雷鼓動山川」出招 。向揚沉著應戰,緩緩推出一掌,赫然是「雷車奔軌」,以簡制繁,一舉震 潰紛亂掌影,功力之精純雄厚,簡直與月餘前判若兩人。華瑄大聲叫道:「 向師兄,打得好!」 龍馭清面無血色,左掌疾拍疾放,「春雷百卉坼」猛招驟施。向揚握掌 成拳,左拳猛揮,一股迥異雷掌常理的奇勁隨之打出,正是九通雷掌奇招「 冬雷震震」,名出古詩「上邪」,以拳代掌,專破「春雷百卉坼」。拳掌相 擊,龍馭清竟被震得連退三四步。向揚乘勝追擊,疾步搶上,追擊一掌。 驀見龍馭清大喝一聲,身形飛躍,「夔龍勁」自上而下撲落,恍若暴風 壓頂,迫得向揚頭髮張散。向揚止步凝立,縱聲長嘯,右掌擎天一拍,眾人 一見,紛紛驚噫,這一掌竟然便是龍馭清剛剛施展過,一招間擊敗四名高手 的雷掌殺著「雷驚天地龍蛇蟄」! 這一掌通天徹地,龍馭清「夔龍勁」功力雖強,竟也被向揚硬生生壓了 回去。龍馭清駭然失色,急撤掌力,意欲自保,但為時已晚,「雷驚天地龍 蛇蟄」的莫大威力,已然襲身。龍馭清身形飛起,震上半空,卻見他向後翻 一個觔斗,雙掌左右一分,穩穩落地,口吐濁氣。 向揚功力精進若此,竟能匹敵龍馭清,已足令人震驚,但龍馭清在此三 下重招失利之餘,仍未遭大敗,更顯得深不可測。小慕容愕然道:「他沒受 傷?」慕容修眼光銳利得多,道:「卸力卸得快,向揚小子沒出全力,只讓 他受輕傷。」文淵振袖揮臂,叫道:「師兄,小心,龍馭清的能耐並非僅止 於此!」 向揚點點頭,凝望龍馭清,道:「龍馭清,怎麼樣?」 龍馭清望著向揚,肩頭顫動,喉頭荷荷幾聲,緩緩地道:「好一個驚喜 ……嘿嘿,『天雷無妄』?你這小子練成了『天雷無妄』?這、這甚至連華 玄清,連他都沒能練成……」突然他雙眼一翻,異光閃爍,神情大顯獰惡, 笑道:「天雷無妄……那又如何?九通雷掌,那又如何?朕不知你碰見了什 麼奇遇,但無論你有何本事,都敵不過我皇陵派的絕學……」 只見龍馭清身上龍袍微鼓,似存勁風,臉上笑意漸狂,徐徐顯出霸悍之 色,掌心由紅潤轉為焦黃,竟似閃動金光。向揚踏前一步,道:「這便是你 用來逃避失敗的皇璽掌?今日我就破盡你的招數,告訴你這二十年來,錯在 哪裡!」 十景緞(一百九十四) ================================= 龍馭清狂喝一聲,雙臂一振,高挺胸膛,一股威猛無儔的真氣循繞周身 ,迫得龍袍飄揚,已然催起「皇璽掌」之中的護體秘訣。 「皇璽掌」雖稱掌法,實則脫胎於皇陵派鎮派秘笈「萬世皇圖」之中, 融合內功、拳掌、兵器、輕功等等,包羅萬有,為歷代皇陵派掌門珍藏至寶 ,傳聞一旦修練大成,功力堪稱天下至尊。龍馭清鑽研「萬世皇圖」二十年 ,自認盡得其中精奧,只是他縱橫武林,光憑九通雷掌,已然未逢敵手,從 未當真施展「皇璽掌」應敵。 今日向揚以「天雷無妄」破盡龍馭清的九通雷掌,實是龍馭清從所未有 的劣勢,驚怒之下,終於全力以赴,將畢生功力盡數發揮,氣勢之威猛,殺 機之凜冽,已是平生之最。 向揚也知道此戰凶險,足以左右在場眾人命運,心中絕無絲毫大意,相 對於龍馭清的張狂霸氣,向揚完全不動聲色,舒緩內息,將全身血氣保持在 最清明的狀態。 文淵走上幾步,凝神感受著奉天殿中的氣氛。面對向揚的沉著,文淵不 禁由衷讚佩,暗道:「師兄氣息內斂,全無一點紛亂……這就是『天雷無妄 』!心境如此,任憑龍馭清功力再強,又豈能奈何師兄?」 龍馭清厲聲狂嘯,率先出招,雙掌齊推向前,十指暴張,威勢強橫,猶 如千萬旌旗之動搖,正是皇璽掌起手式「問鼎天下」。這一招真力深厚,自 不待言,向揚卻全無懼色,正面出掌相抗。 四掌一交,兩人各自一震,旋即分開,龍馭清退了一步,向揚卻一退再 退,踏、踏、踏、踏,共退了四步之多。楊小鵑雙掌緊握,急忙叫道:「向 公子!」 猛聽龍馭清又是一嘯,黃影急晃,一眨眼便搶至向揚身前,掌影重重疊 疊,綿密無匹,招招都是重擊,宛如萬馬踐踏,是為皇璽掌第二招「中原板 蕩」。向揚全力招架,節節敗退,雖然不曾中掌,卻也無法還擊。 龍馭清連發六六三十六掌,猛然喝道:「向揚,這一掌為你送終!」雙 掌一拍,聲如磐石撞擊,沉鬱凝重,右掌驟然切出,左掌於後追疊,雙掌之 力先後震出,真氣震盪,威力遽增倍蓰,全然分不出哪一掌威力強些,這一 招「楚漢爭霸」,已將皇璽掌發揮到了淋漓盡致,霸氣盡現! 向揚身子微斜,雙掌也是先後擊出,一快一慢,各逞奇勁,先撥「楚」 ,再撥「漢」,龍馭清雙掌神力,悉數消弭,這一招威勢懾人的「楚漢爭霸 」,竟給向揚應手而破。 龍馭清神色大震,退開一步,滿臉的不可置信,睜目咬牙,手臂微微發 抖。他原擬這一招使足十成功力,一舉攻破向揚守勢,只要單掌印心,立刻 送了向揚性命,哪知這手猛招,竟給向揚輕描淡寫地破了。他實在難以相信 ,這個後生晚輩練出了如此駭人的造詣,忍不住叫道:「你究竟是誰?」 向揚微微一怔,道:「我是向揚,這還用說麼?」龍馭清怒吼:「不, 你絕不是向揚!這,這種功夫,練得到這種地步……你是華玄清!」 文淵聽他如此嘶吼,聲音中隱蘊懼意,心中不禁暗嘆:「當年龍馭清武 功不及師父,對他竟有如此傷害,至今耿耿於懷。」 向揚微微昂首,道:「師父的武功,我至今還追他不上,可是師父已然 辭世,我卻還活著,長久修練下去,必有出師之日。龍馭清,你多年苦練, 難道還無法勝過我師父當年的功力嗎?」 龍馭清神色大變,臉上筋肉微微抽動,猙獰無比。他奮然暴吼,再次撲 上。 向揚喝道:「容你出了三招,第四招我來回敬!」右掌一收一拍,剎那 之間,已然擊中龍馭清左胸,猶如晴天霹靂,間不容髮。龍馭清完全不及回 禦,已吃重招,身子向後飛出,重重撞上丹墀,噴出大口鮮血。眾嬪妃眼見 連番惡鬥,早就看得心驚膽戰,這時龍馭清飛跌過來,紛紛驚呼逃開,生怕 受到池魚之殃。 龍馭清身受重創,暴怒欲狂,連聲咆哮,一躍而起,向揚已再次攻來, 長聲清嘯,連連出掌,快得彷彿無影無蹤,寂然無聲,卻又掌掌凝重,力道 雄猛,每一掌都蘊含「夔龍勁」九重後勁,搭配「寰宇神通」,更加顯得浩 瀚玄妙,變化無窮。 一掌又一掌的追擊,恍若霄漢繁星運行,週而復始,既不能抗,復不能 止,龍馭清感此壓迫,更顯狂悍姿態,突然身形急轉,亂掌迭出,龍袍猶如 旋風亂舞,掌法雖亂,卻是亂中有序,一一截下向揚掌力,無一遺漏,護盡 全身,正是皇璽掌中堅守絕招「黃袍加身」。 「黃袍加身」的奧妙,不僅在雙掌守勢,而在於施展者本身的護體真氣 。龍馭清看似無力反擊,竭力守禦,實則他早將九成功力運遍經脈,用以護 身,以掌格擋,似乎是不得不然,其實在他堅厚的護體真氣之下,即使再中 向揚幾掌,也不會身負內傷,反而可以趁機痛擊向揚。這等深謀遠慮的準備 ,才是「黃袍加身」的精妙所在。 此時向揚連連猛攻,龍馭清反而暗喜,心道:「驕兵必敗,且讓你得意 片刻。」又擋了十餘掌,龍馭清突然露出破綻,不及守住向揚拍向左肩的一 掌,給他一掌命中,「黃袍加身」真氣運轉,頓時化解了八成威力。龍馭清 眼中殺氣隱現,掌上猛運真力拍出。 向揚察覺龍馭清肩上內勁渾厚,已知有異,當即加催功力,「天雷無妄 」運於掌心,一舉震潰龍馭清「黃袍加身」內氣,九通雷掌後勁層層發出, 直震龍馭清體內。 龍馭清慘叫一聲,再次背撞堅石。他萬萬沒想到向揚功力如斯神妙,竟 能摧破「黃袍加身」,弄巧成拙,大受重創。龍馭清運勁掙扎,正要站起, 向揚急衝俯身,右掌雷霆似地一閃,劈中龍馭清丹田氣海。 這一掌「天雷無妄」,結結實實地打散了龍馭清全身功力,「皇璽掌」 的霸道氣息,煙消雲散,再也無從凝聚。龍馭清雙目一瞪,頹然坐倒,一口 鮮血灑上了龍袍。 僅此一掌,勝負已分。 向揚收掌凝立,道:「龍馭清,你雖然多行不義,但畢竟曾是本門尊長 ,我不殺你,你的命運,交給任師叔決定。」 文淵一聽,不禁大喜,叫道:「任師叔,您沒事麼?」只聽任劍清笑道 :「傻小子,你當我這麼容易就死了?任某還沒活夠本呢!」他雖然受到「 雷驚天地龍蛇蟄」、「春雷百卉坼」的重擊,但畢竟功力深厚,又方當壯年 ,筋骨壯實,雖是重傷昏厥,卻未致死。當龍馭清初使皇璽掌時,任劍清已 然轉醒,向揚自也望見,文淵目不見物,全副心思又都放在殿中死鬥之上, 這才未曾察覺。 此時任劍清緩緩站起,走到龍馭清身前。龍馭清大敗之餘,傷勢沉重, 已然無可抵禦,淒然慘笑幾聲,叫道:「任劍清,你來得好,這就一腳踢死 我罷。我逼得你二十年來不得安寧,你不殺我,誰還該殺?」 任劍清垂目而望,看著這個素來霸氣凌人的大師兄,長聲一嘆,道:「 大師兄,你逼我二十年,無非為了『十景緞』,可嘆你一場苦功,始終不得 成!任劍清是個蠢材兼懶鬼,一輩子比不過你,韓師兄天資縱好,不過劍法 獨得造詣。華師兄是天縱奇才,當年的『九通雷掌』,也不能使得比你更好 ,你不過輸他一時,根本無需掛懷!」 龍馭清聽了,哈哈乾笑,道:「天縱奇才,天縱奇才。」抬起頭來,道 :「嘿嘿,華……華師弟呀,你這兩個徒弟,難道也是天縱奇才?『天雷無 妄』,『廣陵止息』呀!」 文淵吃了一驚,道:「你……你知道『廣陵止息』?」龍馭清道:「我 是本門大師兄,本門之秘,我豈不知?」又是幾聲乾笑,道:「『十景緞』 的秘密,我也知道。這是我勝過華師弟唯一的機會,我怎能輕言放過?嘿嘿 ,嘿嘿……咳……咳……」龍馭清說著,咳出幾口污血,氣力已衰弱之極。 向揚看了文淵一眼,又望向龍馭清,道:「『天雷無妄』的道理,你應 該也知道,可惜你練不成,只好走上偏鋒,用皇璽掌的霸道法門驅使九通雷 掌。『霸道』和『無妄』,正是兩個極端,你今日有此一敗,應該無話可說 罷?」 龍馭清突然目光閃閃,看著這個險些步他後塵的小輩,微微點頭,道: 「你練成天雷無妄,足見心境之堅,遠勝於我。我始終在意成就勝我的華師 弟,你這一輩子,當是無此憂慮了。」 忽聽一個清逸的聲音說道:「大師兄,從今以後,你也無需憂慮了。難 道你直至此時,還欲苟活?」 龍馭清臉色劇變,嘶啞著嗓子叫道:「韓虛清!你,你……」 就在此時,文淵、向揚、任劍清俱感一陣微風拂身,一個身影飛掠而過 ,左手抓住龍馭清後頸,身形一縱,立於丹墀,但見來人長鬚飄動,面目清 雅,腰佩太乙劍,果然是韓虛清親自到了。 任劍清喝道:「韓師兄,你做什麼?」韓虛清睨視龍馭清,道:「龍馭 清作亂謀反,罪大當誅,加上反叛師門的惡行,早已不容於人世。」說著手 按劍柄,作勢欲拔。 龍馭清只是被他抓住後頸,卻是神情痛苦,瞠目結舌,口中啊啊啞呼, 竟似大受苦刑一般,片刻之間,已是聲息全無。韓虛清淡淡一笑,拔出太乙 劍來,一劍朝他頸中劃去。 這個曾叱吒武林,統領皇陵派興風作浪,甚至一度穿上龍袍的不世高手 龍馭清,就在這奉天殿中,死於師門傳承的太乙劍之下,滿心的皇圖霸業, 就此灰飛煙滅。太乙劍清光如水的劍刃,此時沾著一片殷紅,血腥味竟濃烈 得化不開。 十景緞(一百九十五) ================================= 龍馭清既死,皇陵派大勢已去,社稷之亂有驚無險。明朝兵馬在于謙領 軍之下,攻守有度,亦已擊退也先大軍,得保京城無虞,內外無憂。 景泰皇帝得任劍清等人保護,藏匿於宮中秘處,此時叛亂已平,景泰重 登龍椅,又聞城外捷報,喜不自勝,欲論功行賞,但韓虛清、任劍清、向揚 、文淵等人早已悄離皇宮,不留蹤跡。 眾人一路返回白府,雲霄派諸女大多負傷,呼延鳳、秦盼影兩人身中龍 馭清「雷驚天地龍蛇蟄」猛招,內傷不輕,和穆言鼎等人分別安歇養傷。任 劍清、慕容修、文淵等人雖也傷得不輕,但是各負出奇修為,尚可行動,回 到白府,先不修養,會同其餘諸人來到大廳,白嵩吩咐下人,先將韓熙帶了 出來。 韓虛清見到兒子韓熙,臉色鐵青,哼了一聲。韓熙在文淵手下負傷,此 時雙手反捆,看著父親,緊閉嘴唇,眼光卻朝華瑄望去。 韓虛清喝道:「逆子!淵兒是你的師弟,你竟如此心狠手辣,致使淵兒 雙目殘廢。枉我多年教導,想不到教出你這等歹毒之輩!」右手一拔,太乙 劍出鞘,指向韓熙。 任劍清伸手橫攔,道:「且慢!韓師兄,你今日殺了大師兄,雖是清理 門戶,名正言順,但畢竟屬同門相殘。若又殺獨子,恐怕為天下人所譏,今 日你不該再殺人了。」 韓虛清凝望著他,長聲一嘆,道:「華師弟的弟子,因我教子無方,終 身傷殘,我如何對得起華師弟?任師弟,你讓開!無論如何,不能留此畜生 苟活。」 韓熙突然目綻異光,厲聲大叫:「老賊,你好狠毒!你誤我一生,如今 還要殺我!」韓虛清臉色一變,喝道:「畜生,你胡說什麼?」左手一揚, 猛然震向任劍清。 任劍清傷勢本重,忽逢暗勁震撼,不由自主地向旁退開幾步。只見寒光 一閃,太乙劍直刺韓熙胸膛。韓熙脊骨猛然一縮,心中滿佈涼氣,心知必死 。卻聽鏗然一響,一劍橫來,格開韓虛清劍勢。 以太乙劍之利,居然有兵刃能當之一擊,實屬罕見。韓虛清一睨之下, 已然看清,劍是驪龍劍,出手者文淵。 文淵雙目之盲,全因韓熙所致,此時韓虛清欲斃韓熙,文淵反而出手阻 撓,眾人無不愕然。卻聽文淵說道:「韓師伯,請三思!韓師兄是您獨子, 雖然一時糊塗,殘我雙目,但他素無大過,何須致死?」 韓虛清沉吟未決。韓鳳突然跨出一步,正要開口,任劍清搶先叫道:「 韓師兄,依我看來,還是先留下這小子性命。這小子身上尚有疑團,得先弄 清楚了。」韓虛清道:「有何疑團?」任劍清笑道:「韓師兄,你兩眼完好 ,難道不會看看,這小子穿的是什麼衣服?」 當韓熙闖進于府之時,是以顏鐵的裝扮出現,此時封穴受縛,面具已卸 ,衣物不換,仍是一身古怪服裝,被文淵掌力所擊之處,衣衫破裂,露出烏 黑的鐵甲。韓虛清道:「這是我派他潛入靖威王府之時,交代他的變裝,有 何出奇?」 此言一出,人人莫不面露異色。任劍清叫道:「韓師兄,這小子就是顏 鐵,乃是出自你的主意?」韓虛清道:「不錯。為了對付本門叛徒龍馭清, 我派他改名喬裝,吞食藥物,控制聲音沙啞,以顏鐵之名混入王府,好掌握 龍馭清和靖威王的種種圖謀。哪知這畜生喪心病狂,竟藉此身分胡作非為, 我實在始料未及……」一言至此,慨然長嘆。 文淵道:「話雖如此,然而是非曲直,片刻間難以定奪,或許韓師兄另 有苦衷,若然就此殺了,恐怕有許多隱情無從知曉。」任劍清雙手一拍,道 :「正是!眼下這小子還殺不得。」 韓虛清默然不語,目光轉動,忽而掃至向揚身上,一閃即逝,向揚卻已 察覺,心道:「這韓熙害得師弟瞎了雙眼,韓師伯清理門戶,師弟卻迴護於 他,任師叔也不讓韓師伯動手,必然有其用意。」當下道:「我想師弟、任 師叔所言,也有道理。」 韓虛清嘆道:「好罷,姑且留下這逆子性命。」緩緩收劍入鞘,道:「 誰想問什麼,這就問罷。」 任劍清道:「問是要問,卻不是現在問。雲霄派的呼延掌門,此次與我 同行前來京城,曾提及有事要問這小子。現下呼延掌門正在養傷,待她精神 稍好,再問不遲。反正這小子脫逃不得,留他幾天性命又何妨?」韓虛清不 再說話,只微微點頭,側首觀望兒子,似懷無限悲憫。 是夜,眾人便宿於白府,小慕容、華瑄同幾名雲霄派女弟子,護送于謙 的家眷回府,同時向于謙說明韓熙、駱金鈴暗算文淵,而後京城大亂的經過 。文淵顧及于謙外退瓦剌大軍,內理叛亂殘局,不願他多增煩擾,吩咐兩女 別透漏他失明之事。 文淵雙目閒閉,端坐房中,文武七絃琴置於身前。紫緣陪在他身旁,手 撫琵琶,悠然奏曲,音韻間靈性充盈,平和一片。 忽聽幾聲叩門,向揚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道:「師弟,方便進去麼?」 文淵應微微抬頭,道:「師兄,請!」 向揚悄然開門,緩步入房,輕輕帶上了門,正巧紫緣一曲告終。向揚道 :「師弟,身子如何?傷勢不礙事麼?」文淵微笑道:「不要緊。」 向揚在旁坐下,道:「韓熙幹下的事,我聽慕容姑娘說過了。這傢伙如 此害你,你為什麼阻止韓師伯殺他?」 文淵略一沉默,道:「師兄,依你看來,今天韓師伯是否有些異樣?」 向揚奇道:「這怎麼說?」文淵道:「我也說不上來。我眼睛瞎了,看不見 了,但對週遭事物的感覺,卻似乎另有增變。韓師伯殺龍馭清的時候,我感 到一股極詭譎的氣氛。」 向揚稍加思索,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不大對勁。我沒想到,韓 師伯會就這樣殺了龍馭清。」 文淵道:「韓熙是韓師伯的獨子,便有天大的過錯,韓師伯也不該輕言 殺之,這點著實令我不解。任師叔或許知道些什麼,待他傷勢大好,我們再 問個清楚。」 向揚臉色微變,心道:「要等任師叔傷癒,難道還有些什麼事,會致使 我們遇險?」 過了兩日,眾人傷勢稍癒,又聽聞也先連遭大敗,折兵損將,已挾持太 上皇英宗西逃。京城之中,錦衣衛大肆搜捕皇陵派餘眾,武功精強者奔逃遠 逸,但仍有數千人紛紛下獄,以龍馭清亂黨治罪。 眼見京城危亂已過,向揚身上沒傷,閒不下來,心裡不禁想到了趙婉雁 。心道:「我臨時變卦,沒能及時趕回婉雁身邊,現下事情都解決了,早該 回去……」華瑄已將趙婉雁遷往巾幗莊之事告訴他,此時他左右無事,難熬 思念之情,只想即刻奔至巾幗莊。可是他轉念一想:「大夥兒都受了傷,若 有變故,只有我和韓師伯能夠動手,豈不凶險?」心中雖是萬般難耐,權衡 輕重,也只得留在白府。 正在他莫可奈何之時,忽聽身後腳步急響,卻是楊小鵑奔了過來。她一 見向揚,頓時滿臉微笑,道:「向公子!」 昔時山中雨夜,向揚練功失神,險些侵犯了楊小鵑,雖然及時清醒,不 曾鑄下大錯,畢竟是極其難堪的事。加上巾幗莊地窖之中,兩人曾狀極親熱 ,前後情境交織,這時見了楊小鵑,向揚不免頗為尷尬,心道:「總是我糊 塗,冒犯了楊姑娘。日前我挑戰龍馭清,她只道我真會投靠皇陵派,出面力 阻,足見關懷。當日若非她把我罵醒,我也無緣修成『天雷無妄』,我該向 她道歉,也該向她道謝才是。」 如此想著,向揚正要開口,楊小鵑卻笑臉盈盈,搶先說道:「快,快, 跟我過來!」拉住向揚手腕,便往大廳上跑。向揚愕然道:「楊姑娘,怎麼 了?」 楊小鵑頭也不回,道:「你辛苦這麼久,終於勝過了龍馭清,不該犒賞 麼?」向揚道:「犒賞?犒賞什麼?」楊小鵑微微一笑,腳下不停,輕聲道 :「讓你見你最想見的人啊。」 向揚心頭一震,道:「難道……婉雁她……」兩人已衝至大廳前,楊小 鵑笑道:「進去罷!」停下腳步,輕輕一推向揚。向揚只覺眼前一亮,一團 毛茸茸的東西撲上臉來。向揚哈哈一笑,提住來物,道:「這小傢伙……」 下一刻,一個柔軟的身子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了他,她髮鬢的香氣,輕輕 飄進向揚心裡,勾起他滿腔柔情。 向揚緊摟著她,輕輕地道:「婉雁,是妳!」趙婉雁在他肩上點著頭, 發出甜蜜又感傷的喉音。小白虎從向揚手上掉在地上,哇哇地叫了兩聲。 當天晚上,兩人簡直有說不完的話,在房間裡,向揚將他潛心修練的經 歷細述給趙婉雁聽: 「那一晚被楊姑娘罵了一頓,我倒是清醒了。以前我在意師弟的武功, 想到將來被師弟趕過去的日子,總不能平心靜氣。後來我想通了,天賦歸天 賦,工夫歸工夫,且不論師弟進境如何,單看我自己,應已不負師父所望, 將來不過更求精進而已。 「想來龍馭清便是困在這裡,一輩子在意著師父,也在意韓師伯、任師 叔,修不成『天雷無妄』,只得求諸皇陵派的武功。本來我也沒想到,能觸 及『天雷無妄』的境界,只是得失一看淡,『寰宇神通』的修練突然順遂了 ,從前修練不得要領之處,一一迎刃而解。 「說來奇怪,常人內家功夫,絕無一蹴即至之理,體會『天雷無妄』之 後,我卻覺得修為進展奇速,似乎從小修練功夫時,每天浪費了一些心力, 現下那些心力所該得的,盡數補了回來……」 向揚說著,趙婉雁也就聽著。向揚見她神情專注,突覺不妥,道:「這 些修練功夫的瑣事,妳其實沒必要聽,不說也罷……」趙婉雁輕輕搖頭,微 笑道:「不,我喜歡聽。」向揚摸了摸頭,笑道:「我這一去,去了這麼久 ,盡說些無聊事,實在該打。」趙婉雁柔聲道:「要不是楊姑娘帶我過來, 我還聽不到你說話呢。說什麼都好,哪有什麼無聊事了?」 大戰一了,石娘子率領諸女回巾幗莊,並未停留京城。楊小鵑單騎趕路 ,當先回莊,將向揚來到京城的消息告訴趙婉雁,將她帶來京城,以免向揚 為眾人傷勢所累,不得動身,平添相思之苦。想到楊小鵑的心意,向揚心中 既是感激,復覺歉然,但他既鍾情於趙婉雁,便絕不再另動他念,唯有默祝 楊小鵑心有所償,另得良伴。 趙婉雁似乎感知他心中所思,微笑道:「向大哥,楊姑娘幫你這麼多忙 ,你怎麼謝她?」向揚道:「我實在無從謝起。」趙婉雁微笑道:「這樣一 個俏麗可愛的姑娘,對你又好,你不會動心?」向揚神色肅然,道:「婉雁 ,妳別亂想。我這一生,只會全心全意地待妳,別的姑娘再好,我也不會多 作妄想。」 趙婉雁臉頰泛紅,柔聲道:「我只是說說,你可別生氣。」向揚笑道: 「怎麼,用不著擔心啊,這有什麼好生氣的?」說著輕摟趙婉雁的腰,道: 「倒是妳,不生氣嗎?我自作主張,不見蹤影這麼久……」 趙婉雁微微垂首,悄聲道:「我不生氣,只是擔心。我怕你那股硬脾氣 發作起來,不知道會去幹什麼了。我想去找你,又不知道怎麼找,這些日子 ,我……我真是……不知道怎麼過的。」 向揚心頭一陣震動,輕輕撫摸她的臉頰,低聲道:「該死至極!我拋下 妳這麼久,我……我實在對不住妳。」 趙婉雁輕輕眨了眨眼,櫻唇微張,倚著向揚的身子,發出輕柔的舒嘆。 向揚撥開她的長髮,只見她臉蛋緋紅,嬌怯的目光悄悄望來,輕聲說道:「 向大哥……要補償我哦。」話一說完,趙婉雁馬上低下了頭,把臉藏到向揚 胸懷中。 「天雷無妄」之境界,雖使向揚與龍馭清決戰時心如止水,沉著以對, 但是與摯愛調情之時,如此至高境界萬萬派不上用場,此刻向揚千妄萬妄, 與趙婉雁離別以來的情慾,猶如山洪爆發一般,一發不可收拾。兩人纏綿著 滾到床上,激烈地愛撫著,衣衫頃刻間凌亂不堪,汗水的氣味伴隨濃稠的情 意,有若墨染宣紙,迅速瀰漫。 向揚陶醉地吻著趙婉雁,同時拉扯著她的衣服。當他拉開衣襟,見到趙 婉雁豐盈飽滿的雙峰,立刻伸手撫摸,回味不已。趙婉雁身子顫動,柔聲呢 喃:「慢……慢一點嘛……」可是那滑嫩如脂、吹彈可破的感覺,催得向揚 體內慾火狂燒不已,更是快馬加鞭,把趙婉雁身上衣物一件件脫了下來。 不一會兒,趙婉雁已是光溜溜的,美好而熟稔的胴體再次映入眼簾,向 揚興奮得難以言喻,下體的反應尤為激烈,褲襠緊緊撐起,看得趙婉雁粉臉 通紅,掩嘴而嘆:「向大哥,你還是這麼……這麼的……」 若非為了趙婉雁,向揚又豈會如此興致高昂?他笑著將趙婉雁的手拉過 來,道:「婉雁,妳來。」趙婉雁心頭撲通直跳,慢慢脫掉向揚的衣褲,露 出氣勢沖沖的大寶貝,一雙玉手稍加撫摸,那輕柔呵護的感覺,對暴漲的龜 頭實有莫大的刺激效果,向揚身子一震,幾乎當場射出精來。 兩人太久不曾親熱,先前一番溫存,已經挑動了心思,這時肌膚相親, 情熱如狂,哪裡還忍耐得住?向揚將趙婉雁按在床上,埋首她雙乳之間,接 連吻了幾回,兩手捧住乳房,來回揉搓。趙婉雁嚶嚀幾聲,伸手想推,卻沒 半點力道,欲拒還迎,一雙美乳還是任他品嚐,弄得她渾身淌汗,羞怯地唔 唔嬌吟, 雪白的大胸脯給向揚著意施壓幾下,乳頭慢慢挺了起來,趙婉雁也跟著 嬌喘起來,房裡迴蕩著中人欲醉的呻吟聲。她越喘越急,聲音越是模糊,乳 房在向揚的催逼之下,那淡紅色的尖端突然一顫,純白的乳液湧上了乳頭, 漲成一滴圓滾滾的乳珠。 奶水持續湧出,那乳珠份量太過飽滿,順著柔潤的乳房流了下來。本來 還只是點點滴滴,但在向揚大力撫弄之下,乳汁竟汨汨不絕地直流,又濃又 稠,淋滿了趙婉雁白皙的雙乳,像是兩團融化了的大雪球。向揚著意揉動, 笑道:「婉雁,最近沒給小傢伙餵奶嗎?」 趙婉雁羞得直叫:「向大哥,不要揉……」向揚卻看得興奮無比,更是 將她的乳房揉得汁水淋漓,享受她與眾不同的體質,發揮最大的催情效果。 果然趙婉雁奶水越流,神情越為嬌豔誘人,臉蛋兒直成了紅蘋果,股間更是 愛液溢流,渾身上下濕淋淋的,就像剛從水裡撈了上來。 向揚把她弄成了個水娃兒,這才高高抬起她的左腿,使她身子一側,兩 股大開,觀賞愛人的私處,伸手撥弄鼓起的小花蒂。趙婉雁頓時一陣顫抖, 嬌聲呻吟:「不要……」 向揚看著她渾身溼透、嬌柔可人的模樣,早已迫不及待,想要重溫趙婉 雁美麗嬌軀的滋味。一聽趙婉雁喊「不要」,向揚哪能不要?二話不說,陽 具直叩玉門關,鑽向兩片紅嫩的肉唇之間。 趙婉雁「啊」地叫了出來,背部一挺,全身肌肉都繃了起來,下體嫩肉 更是緊縮,用力裹著懷念的巨棒。向揚徐徐抽動幾下,趙婉雁「呃、啊」地 叫了幾聲,興奮得眼眶都熱了。向揚抽動漸急,趙婉雁也叫得更加陶醉,簡 直不知道在喊些什麼。 十景緞(一百九十六) ================================= 所謂小別勝新婚,這一場雲雨之歡,向揚幹得格外興起,抱著趙婉雁的 美腿猛烈抽送,陽具出入之際水聲嘖嘖,不絕於耳。趙婉雁滿臉羞澀,兩手 直抓床單,還是穩不住身體,被向揚衝得前後亂震,兩顆美乳甩個不停,奶 水灑得滿床都是。 連抽了幾十下,向揚換了個姿勢,把懷中美腿放下,將氣喘吁吁的趙婉 雁抱起,互相對坐著,只是趙婉雁腿跨向揚腿上,下體緊密結合。向揚摟緊 她的纖腰,猛力一送,趙婉雁仰頭泣叫一聲,音帶顫抖,這一送直送到心坎 去了。只見愛液一波又一波,從嬌嫩的牝戶裡流出來。 向揚空出一隻手來,把玩著趙婉雁的乳房,手指輕捻乳頭,沾弄了不少 奶水。趙婉雁眼波盈盈,羞赧難當,拼命搖著頭,喘道:「不要、不要…… 」 不過她喊歸喊,身體的反應卻是兩回事,股間的肌肉使勁夾緊,柔嫩的 內壁不斷吸吮陽具,讓向揚一次又一次地直搗花心,享受著濕軟柔韌的女體 ,當真是舒爽難言。 又不知抽插了多少下,趙婉雁已經被擺佈得昏昏沉沉,口中盡是婉轉嬌 啼,滿臉紅潮,摟著向揚的脖子,在陽具抽弄之下,穠纖合度的肉體劇烈震 動,一對豐胸貼著向揚的身體,不斷擠壓變形,乳汁流滿兩人的身體。這倒 是意外地增添了潤滑效果,每當向揚用力太猛,趙婉雁向後仰身,乳房便滑 溜溜地亂顫,看得向揚目眩神馳,興致勃發,動得越發賣力了。 趙婉雁終究體質柔弱,連受了向揚幾番大力,開始失聲浪叫,神態迷亂 ,將至絕頂。向揚陡覺她下身連番緊縮,不禁快感如潮,忍不住放出陽精, 一股熱流直衝出去,順勢將趙婉雁壓倒,把頭向前湊去,狂吻她的櫻唇。 趙婉雁被向揚壓著,身體仍像魚兒般拼命跳動,發著唔唔嗯嗯的急促鼻 音,回吻著向揚的同時,一雙手按牢了向揚的背,腰枝顫了幾下,下體一陣 「噗滋噗滋」,股間濕稠得一塌糊塗,混雜著陽精、愛液、汗水、乳汁,黏 糊糊的汁液在床上流了一灘。 向揚撐起身來,慢慢拔離趙婉雁的美妙嬌軀,肉莖上滿是白稠,一拔出 ,從嫩穴裡拉出幾條細絲,一拉斷,上半段慢慢升起,下半段便黏在趙婉雁 粉嫩的小腹上。趙婉雁倒在床上,呼呼哈哈地喘著氣,表情猶在失神之中, 迷迷糊糊地喘著:「向大哥……向大哥啊……」 向揚看著趙婉雁恍惚陶醉的神態,又看看她全身是水,肌膚泛著淫靡光 澤,不由得興頭又至,才剛得到發洩的慾望再次燃起,將陽具往趙婉雁唇邊 一送,將她的頭按近了些。趙婉雁望著那已經軟下的陽具,臉現赧然之色, 朱唇輕啟,吻了上去,更用舌頭輕輕舔舐上頭的黏液,舉止便像隻溫馴的小 貓。 受到愛侶如斯體貼的服侍,向揚體內再次熱血沸騰,下體迅速重整精神 ,又已漸呈堅硬。他摸摸趙婉雁的頭,把腰往前一挺,碩大的陽具便往她的 小嘴塞去。趙婉雁瞇起眼睛,似乎不易承受,很勉強地將肉棒含在口中,已 是滿臉漲紅,嗯了幾聲,嘴角流下一絲津液。 向揚在她嘴裡抽了幾下,頓覺士氣大振,下體漲到了極點,不能就此滿 足,忙將濕淋淋的陽具抽出,笑道:「婉雁,咱們再來一次。」趙婉雁抿著 嘴,輕輕喘著氣,羞答答地點頭。 當下向揚翻轉她的身子,捧著豐臀,從她身後攻了進去。趙婉雁跪在床 上,上半身已是趴著,乳房壓在床上,隨著向揚的抽送一動一動,周圍床單 慢慢染開了一片水漬。 這次向揚來得更猛,陽具奮力戳插,在趙婉雁濕窄的嫩穴裡左衝右突, 每一擊都弄得蜜汁亂濺。來回數十下,趙婉雁已經嬌喘不迭:「慢一點、慢 一點……啊、啊……」 向揚笑道:「好,就慢點。」抽出的動作是慢了,插的勁道卻更快了, 緩抽猛插,弄得趙婉雁更是粉頰羞紅,咿咿啊啊地連聲浪叫,一點矜持也留 不下來。 不過多久,向揚又換姿勢,自己躺了下來,讓趙婉雁跨坐自己身上,成 了倒澆蠟的姿勢。但見趙婉雁雲鬢散亂,唇吐蘭息,已經被幹得虛弱乏力, 坐在向揚上頭,一副纖柔欲倒的模樣,雙手撐著他的胸膛,不住聲地嬌喘。 向揚上身微拱,抓住她的腰,替她先擺了起來。趙婉雁輕咬著下唇,身 體搖了幾下,便露出沉醉神色,迷迷濛濛地看著向揚,自己開始擺起腰來。 只見她豐潤的雙乳不停晃盪,乳汁和汗水如雨灑下,私處吞吐著粗大寶貝, 每一坐必沒至根,不僅向揚大感痛快,趙婉雁自己更是聲聲嬌喚,滿臉的失 魂落魄。 如此激戰半晌,趙婉雁再度瀕臨高潮,急扭著纖纖柳腰,口中嬌囈著: 「我……我不行了……向大哥,你快來……啊、呀……」 向揚卻因先前洩出極盛,此時守著精關,還沒有再洩的衝動,當下只是 微笑,任她動得花枝亂顫,雙手玩弄她的乳房。趙婉雁感覺體內肉棒不似要 洩,怕向揚尚未滿足,當下咬牙苦撐,任憑全身上下熱得幾欲融化,還是竭 力忍耐,沒丟了身。 向揚察覺嫩穴中肌肉急縮,滋滋有聲,又見趙婉雁神情難耐,當下笑道 :「婉雁,加把勁啊!」趙婉雁胡亂搖頭,秀髮飛散,哭泣似叫道:「我… …真的……啊……你……呀……」她亂叫一陣,身體亢奮已極,再也忍不下 去,忽然伏在向揚身上,將整副嬌嫩的身體奉獻上去,拼盡全身力氣扭動著 ,羞恥不已地叫道:「向大哥,你快來吧……我、我真的不行了!我、呀… …」 浪叫聲中,趙婉雁癱在向揚身上,耐不住陽具衝擊的滋味,終於丟了, 柔嫩的胴體不斷蠕動,貼著向揚,連連嬌吟。向揚看她神色如癡如狂,又感 到下體深受磨蹭,一陣劇烈快感傳來,緊緊抱住趙婉雁,再度噴出了大量陽 精,嬌小的蜜穴再次滿溢…… 幾度纏綿過後,一番繾綣溫存,趙婉雁已沉沉入夢。向揚輕撫愛侶肌膚 ,替她蓋好被單,望著她甜美的寢顏,心中充滿愛憐之情。 忽然,小白虎從窗外一縱入房,低聲連吼,聲似急切。向揚凜然一驚, 暗道:「怎麼?外頭出了事麼?」披上衣袍,一拍小白虎的頭,道:「陪著 婉雁,我去看看。」身形微動,已然輕捷之極地躍出窗外。 窗外便是白府院落,黑夜之中,樹影森森,一人佇立院西群樹之間,緩 步朝向揚走來,步履之中真力深蘊,顯是非凡高手。夜色昏沉,向揚瞧不清 那人面貌,當下不動聲色,站在當地,伺機而動。 來者走至近處,向揚看清對方面目,見他一身道袍,長鬚輕飄,神情肅 然,仔細一看,竟是陸道人孤身前來。 向揚心頭一震,暗道:「多時不見陸道人,竟然找來了這裡!」情知對 方必是來尋回趙婉雁,當下不加思索,腳步微開,單田中真氣騰動,雖是氣 定神閒,「寰宇神通」的至高心法卻已隱隱催動,隨時可以應戰。 果然陸道人停下腳步,第一句話便問道:「向揚,我們郡主可在此處? 」向揚道:「不錯!」陸道人臉色稍舒,道:「郡主身子可好?」向揚道: 「好得很。」 夜幕之中,兩人不近不遠地對峙,氣氛凝重。陸道人突然拔劍,劍訣起 處,「天罡降魔劍」著著神妙,倏然而襲,轉瞬間連攻向揚一十三劍。向揚 目光如炬,看準劍所將至,或移步,或轉身,將陸道人的猛攻悉數避過,同 時出招反擊,右掌獨使「疾雷動萬物」,掌快如飛,若有千重掌影,陸道人 左手一圈,掌力紛紛拍出,一一迎擊雷掌,勁風逼得陸道人袍袖鼓張。 「疾雷動萬物」招數未畢,向揚左掌已然蓄勢大成,一掌推出,隆然而 響,聲威懾人,正是「雷車奔軌」的重招。陸道人臉上白氣連閃,赫然使出 「三清歸元真訣」,突然還劍入鞘,雙掌一併,聚為一股深厚功勁,雄渾精 純,欲破「雷車奔軌」。 但是向揚這一掌非同小可,臻至「天雷無妄」境界的九通雷掌,威力不 可同日而語,陸道人慎重一拼,竟仍無法消盡向揚一掌之力,只抵去了八成 掌力,不禁身形劇震,連退數步。顯而易見,此時向揚功力之高,已足以壓 制昔日的強敵陸道人。 陸道人居於劣勢,臉上卻無憂色,反而微微點頭,狀甚滿意。但聽他說 道:「聽說你以一己之力,擊敗龍馭清,果然所傳非虛。」向揚道:「打得 贏龍馭清,可未必就勝得過你。」 陸道人微微搖頭,淡然道:「龍馭清武功在我之上,我心知肚明。向揚 ,如今你有此功力,當能保護郡主,使她終身不受欺凌。盼你永無異心,好 好對待郡主,貧道就此別過。」 向揚甚感錯愕,道:「你說什麼?你不是來接回婉雁的嗎?」陸道人道 :「王爺與皇陵派共同起事,如今事敗,王府上下性命堪憂,貧道豈會帶郡 主回去?」 靖威王與龍馭清互相合作的事,向揚早已知道,聽了陸道人這一番話, 不禁問道:「這麼說來,你今日不是來與我為難的。但你不把婉雁帶回給趙 廷瑞,豈非有虧職守?」 十景緞(一百九十七) ================================= 陸道人微微抬頭,緩緩說道:「向揚,王爺曾造過無數惡行,你不可能 與王爺共處,若非看著郡主的情面,只怕你還要殺了王爺,為民除害。今天 貧道來此,為的是要告知你一聲,王爺事敗之後,不敢再回洛陽當靖威王。 貧道趁機向王爺勸說,王爺已決定拋下家業,遠逃塞外避難。」 向揚略一沉默,道:「你是說,趙廷瑞已不是王爺?」陸道人道:「不 錯。如今的趙廷瑞,不過一介逃犯,無權無勢,再也不能為害。」向揚道: 「即使趙廷瑞不當王爺,難道他的一干部屬,竟無一人追隨?」 陸道人心知其意,道:「顏鐵早已叛逃,柯延泰、邵飛二人唯恐朝廷追 捕王爺,已各自逃亡,惟貧道侍奉王府已久,臨危不能棄之而去。貧道誓死 保護王爺,是為了盡忠,然而往後王爺若起歹心,欲逞惡行,也定當極力遏 止。」向揚道:「你倒是忠心耿耿。」 陸道人道:「是非恩怨,總得分得清清楚楚。王爺雖吩咐我找回郡主, 但我並無此意。向揚,郡主與你在一起,勝過回到如此父親身邊。貧道看著 郡主長大,不忍見她傷心,是以也不會帶她回去,你也不必向她提及貧到來 過,徒使她平添憂慮。」向揚道:「不讓婉雁知道?這麼說來,你是來安我 之心了?」陸道人道:「不如說是安我之心。」 向揚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吧。」陸道人道:「我是安 心了。貧道尚有要事,不便多留。向揚,就此別過!」雙袖一拂,勁風起處 ,陸道人騰空而起,縱入樹間,沙沙幾聲輕響,旋即了無蹤影。 向揚悄悄回到房中,來到床邊,趙婉雁仍靜臥夢鄉,睡得十分香甜。向 揚輕輕撫摸她的臉蛋,心中暗想:「陸道人一代豪傑,可惜屈居趙廷瑞手下 。但若非有他,婉雁只怕也不能放心離開父親。說起來,我還欠他一份恩情 。我跟婉雁,誰也離不開誰……」 突然之間,向揚想起「是非恩怨」四字,猛然一驚:「他剛才提及顏鐵 ?記得聽師弟說過,顏鐵曾為了師妹,而不顧趙平波性命,恐怕靖威王府不 會放過他。難道陸道人來此,同時也要誅殺韓熙?」 對向揚而言,韓熙害文淵失明,又屢次侵犯華瑄,實屬可恨。但文淵有 意先留下韓熙性命,向揚便不禁擔心陸道人的用意。 他再次竄出房去,從後院繞往拘禁韓熙的廂房。那是在白府最北的一處 客房,韓熙穴道受制,身受束縛,由白嵩派遣弟子看守。向揚為了確認陸道 人是否意在韓熙,於廂房外四處繞行,游目搜索,果真見陸道人靜立廂房窗 邊,靜靜伺機而動。 向揚心道:「韓熙雖然該死,現在可殺不得!若他意圖出手,我非得阻 止不可。」 卻見陸道人緊貼牆板,似在側耳傾聽什麼,並無出手跡象。向揚不禁起 疑,放輕腳步,悄然掩至,低聲道:「陸道長,你不可……」陸道人回過頭 來,以指封口,表示安靜。向揚更覺古怪,心道:「難道韓熙跟白家弟子, 談了什麼了不得的話麼?」 他靠近窗邊,默運神功,凝神以察房中聲響,卻聽韓熙說道:「還有什 麼好說的?你要殺我,趁早動手,我再也不想戴這面具了!」 只聽另一個聲音說道:「熙兒,你還不明白?為父所作所為,無一不是 為你設想。你雖然身受大辱,只要日後成事,那也算不得什麼了。」這話聲 溫厚仁慈,正是韓虛清的聲音。 韓熙語帶怒意,道:「成事,成事……哼,你讓我扮了半生假人,仍沒 集全『十景緞』,卻害得我……我……若非這面具!這面具!華師妹、華師 妹她……」韓虛清輕喝一聲,道:「靜一點。」韓熙用力呼吸幾下,怒道: 「誰聽你的!」聲音卻當真小了許多了。 韓虛清喟然嘆道:「熙兒,為父的用意,你不是不知道。文淵是她心儀 之人,我非得撮合他們不可,你早已知曉。熙兒,為了你好,斷了這念頭罷 !」 韓熙靜了一會兒,道:「爹,你好自私!」話語之中,滿懷恨意。韓虛 清聲甚悲憫,道:「熙兒,你真不能體諒為父二十年的用心麼?」 一陣短暫的沉寂後,韓熙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只是為了十景緞……也 罷,等你要知道的全知道了,文淵那小子就沒理由活著了吧?」韓虛清道: 「熙兒,你怎地還是……」韓熙不等父親說完,緊跟著說道:「到那時候, 無論如何,我也要上了華師妹!」 猛一聽得此語,向揚怒火狂昇,正要一掌擊向窗子,陸道人立即出掌截 住,沉聲道:「不可!」 忽見窗子向外震飛,一道雄渾無比的掌力直逼出來,卻是韓虛清察覺有 異,先行出招。陸道人眼角一瞄,示意向揚避開,自己搶先迎擊,出掌回敬 。兩人掌力一拼,陸道人後跌三步,口吐濁氣。 向揚得陸道人之助,在一瞬間隱入一旁樹叢,未給韓虛清望見。韓虛清 只見人影一晃,不知是何許人也,也不多看,負手立於庭中,朝陸道人說道 :「好一式『北辰星手』!道長可是姓陸?」陸道人道:「正是貧道。閣下 想必是韓虛清?」 韓虛清微笑道:「區區賤名,不想亦辱道長清聽。陸道長名滿江湖,何 故夜訪來此?」陸道人沉著以對,不動聲色,道:「我們王爺丟了一件寶貝 ,貧道訪得些許蛛絲馬跡,追查至此。」韓虛清笑道:「這就奇了,卻是什 麼寶物?」 陸道人淡淡地道:「十景緞,『雷峰夕照』!」 韓虛清臉色一沉,接著哂然一笑,緩緩搖頭。 陸道人道:「令郎混入王府,盜取機密,查出王爺藏緞之地,閣下趁京 城大亂時將之奪去,加上龍馭清、也先手上的三疋十景緞,也都給你調派的 內應取走,加上抄王振宅邸得來的一疋……閣下短短數月,十景緞又得其半 ,當真不簡單啊!」 韓虛清神色如常,笑道:「武林之中,誰不知陸道長的大名,想不到也 幹此竊聽勾當。」陸道人哈哈大笑,道:「韓虛清之名,比貧道響亮得多, 又豈知如此擅長雞鳴狗盜之事?」 兩人含笑對談,向揚在旁聽得清清楚楚,心中震驚不已:「當真如此? 韓師伯在收集十景緞?剛才韓熙的確這麼說,陸道長比我早到,或許聽得更 多秘密……且慢,韓師伯明明要殺韓熙,卻為何剛才的對話,全無殺意?」 頃刻之間,無數疑團湧現向揚心中,令他難以思索。但他迅速冷靜下來 ,回望韓、陸兩人,心道:「韓師伯已然太過可疑,只有求問於陸道長。」 忽見韓虛清拔出佩劍,淡然說道:「陸道長,雖說你為趙廷瑞賣命,你 我是敵非友,然而在下向來敬佩道長行徑光明,不失正派作風,雅不願兵戎 相見。如今道長深夜擅闖,又道聽塗說,壞我清譽,實非君子所為。在下不 能容你在江湖上捏造是非,要請你留步了。」 陸道人見他手中劍光溫淳,靈氣內斂,實是不世出的神劍,當即拔出劍 來,笑道:「死在太乙劍下,貧道求之不得!閣下不想被人揭穿真面目,最 好能一劍就殺了我,從此無人知曉,韓虛清確然名副其實──虛得可以!」 韓虛清微微蹙眉,嘆道:「邪魔外道,冥頑不靈!」話中似含萬般感慨 ,一劍刺出,劍光亦若有沉痛之意,抖動不已。嗤然一響,指南劍招直刺陸 道人,陸道人斜身避過,劍風裂其衣袖,避得甚險。 向揚聽陸道人所言,立知其意:「他要我保全性命,將實情告知其他人 ?但我所知有限,這不成!」眼見陸道人身法精妙,一一避開指南劍的殺著 ,卻無一而非險之又險,不禁暗驚:「若不助陸道長,只怕他難逃此劫!」 當下無可顧忌,衝出樹叢,喝道:「韓虛清,接招!」右掌一拍,「夔龍勁 」應手而出,功勁所激,飛沙落葉漫空而舞。 韓虛清早知一旁有人藏匿,卻不知是什麼人,更沒料到來者出手之快、 功力之強,遠超其想像。他一聽向揚喝聲,不及猛攻陸道人,太乙劍倏然一 旋,回掃向揚,掠出道道雪白光屏,劍風凜冽,一舉摧去夔龍勁。向揚左掌 隨放,「春雷百卉坼」內勁一裂,隔空猛震太乙劍,霎時銀光迸碎,劍氣盡 銷。 若是尋常刀劍,這一掌立可將之震斷,但太乙劍非同凡品,承受「春雷 百卉坼」之力,分毫不損,掌力一盪之下,嗡嗡不止,有若神龍長吟。 長陵地宮一戰,向揚不曾親睹,今日首次見識韓虛清的武功,不禁凜然 ,心道:「好功夫!韓師伯的武功,決不比龍馭清遜色,這是極精純的九轉 玄功!」 韓虛清眼光一掠,不覺皺眉,道:「向師侄?你這是做什麼?」向揚道 :「韓師伯,我想聽陸道長說幾句話,你可別動手!」韓虛清臉色微變,道 :「連你也聽信了旁人閒話?」向揚道:「不,我只是想弄個清楚!」 陸道人猛地搶上前去,喝道:「向揚,快走!你能贏龍馭清,未必能贏 這韓虛清!」一劍出手,立即搶攻。向揚叫道:「且慢動手!」正要上前拆 解,忽覺身後勁風颯颯,側身一讓,六支袖箭颼颼飛過。回頭一望,只見遠 處樹上兩個黑影飛快閃過,又是一片袖箭射至。 向揚掌力猛揮,雷掌剛勁重擊之下,箭群盡折,無一可近向揚之身。他 心念急轉:「這兩人袖箭發得既準且快,江湖罕見,卻是哪裡來的好手?」 不及細想,左側一股腥風襲來,向揚轉身一讓,立掌凝勁護身,卻見來者掌 散黑氣,是個陰沉老者,再一看,赫然是皇陵派獻陵守陵使葛元當。 這一來向揚大感訝異,道:「葛元當!你怎會在此?」葛元當面露獰笑 ,道:「掌門吩咐,想不到還會見著你!」 向揚微感愕然:「龍馭清已死,還有哪一個掌門?」正自想著,突然眼 前白影飄飄,一人從天而降,身法瀟灑,一聲長笑,隨手一拂袖,陰勁直朝 向揚湧去,暗蘊奇詭真氣。向揚反手一揮,「天雷無妄」神功發動,破盡袖 風,喝道:「原來是這個掌門!滇嶺派掌門白超然?」來人笑道:「向公子 年紀輕輕,見聞卻博,了不起啊!」向揚冷笑道:「這等邪門武功,也唯有 滇嶺派才使得出來。」 他連避三次暗算,卻越來越感驚異:「這些人何以聚集於此?他們全都 攻我一人,莫非……」一望韓虛清,卻見他怡然微笑,另有一人纏住陸道人 ,一時瞧不出是誰。 剎那之間,向揚回想陸道人所言,猛然一驚,厲聲怒吼:「韓虛清,難 道這些人,都是你……」 韓虛清眼中一亮,嘴角含笑,手中太乙劍驟然遞出,挾帶著剛烈正大的 「九轉玄功」,路數是「指南劍」正宗招數,威力之強,逼得風聲劇響,恍 如龍吟虎嘯。向揚凝盡真力,雷掌猛招呼之欲出,葛元當、白超然同時夾攻 而上,迎擊向揚掌力,遠處的袖箭接連射出,與太乙劍鋒芒匯和為一,形成 無堅不摧的可怕攻勢。 向揚大喝,雙掌一分,「雷驚天地龍蛇蟄」神功盡現,雄猛絕倫的掌力 震撼八方,袖箭一一斷折,葛元當首先中掌,白超然且擋且退,惟獨韓虛清 的太乙劍力抗雷掌勁力,兩人內勁憑空對峙,隆隆連響,有如遠天雷鳴。 絕招未竟全功,向揚並不吃驚,因為對手乃是韓虛清。但他驚訝的是, 韓虛清用以破他絕招的,竟是遠較龍馭清純熟、深不可測的「寰宇神通」天 字訣,也是指南劍至高境界「南天門」! 就在向揚震驚、與韓虛清同時銷盡舊力的同時,一個黑影悄然掠來,出 手奇襲。來者出手奇快,手中一支判官筆,逕點向揚額間。若在平時,向揚 必可抵擋,但他此時正值「雷驚天地龍蛇蟄」後勁甫消,尚未回氣之時,一 時難以抗禦。 他急欲矮身相避,但是對手左手一張,一本厚書忽然打開,內勁一鋪, 竟爾逼住向揚身形。電光石火之間,向揚額上已被判官筆點中。 這股勁力也非奇大,但卻極為奇異,不似出於武林中任何門派,甚至不 似武功。向揚猛覺眼前一花,腦中一陣酸麻,突然間渾身不對勁,若在夢中 ,在一瞬間,腦海裡彷彿被人撈了一把,失去了一片莫名的光景,身子搖搖 晃晃,驟然暈眩…… 「活判官────」 在向揚闔上眼睛之前,他聽見陸道人這麼一聲怒喝。 ====================================================== << 十景緞到 197 卷尚未全部完結,但台灣成人網找到這些,如果您有看到 198以後的文章請告訴我們,謝謝您>> 上我情色網 - UpMe.net https://upme.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