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女、珊達(下)


第五章 青色的眼睛

並沒有確切的理由,惠子突然停止腳步。她隱約地感到某物擋住了她的去路,她反射性地站住。說起來,惠子連現在自己在哪裡或是要前往何處都不清楚。原本珊達應該在她身旁,但自從她由休息室出來後,珊達的去向對她而言就變得無關緊要了。

無法原諒、無法原諒、無法原諒…。

是的。當時惠子的心中只有憎恨。那是她20年來從未有過的,近乎瘋狂的憎恨。

無法原諒、無法原諒、無法原諒…。

那個時候,惠子什麼也看不見。連準備好從休息室出來,走在通往擂台場的路上時,她仍是面無表情。如果閉上眼睛,腦子裡就只浮現出紀江的模樣;與惠子既是莫逆之交,又同為競爭對手的紀江,她那張滿佈屈辱淚水的臉。

無法原諒、無法原諒……絕對無法原諒…IWC…!

當然,當她們走到擂台邊時,披著藍色斗蓬的雷女珊達,露出奇怪的──對,也可以說是悲傷的──憂鬱表情注視著惠子時,惠子是不會感覺到的。

直到那一剎那──。

那是一個約20來歲、身材高瘦的年輕男子。看起來不像是團體的相關人員或傳播界的人。很明顯地是個不知從那裡潛入的摔角迷。他那纖細的身材,雖然比惠子高,但也許比惠子還輕些。他用一種帶著些許無奈卻很堅定的表情看著惠子。如果他不是那麼高,看起來可能更像是一個少年。

停下來站住的惠子慢慢地望向跟前的青年。

「…請問……」青年開了口。在他身後的是他的朋友吧。他的朋友顯得興趣缺缺,不時地拉扯他的袖子。

「呃,惠子…!」他以不顧一切、卻又瞻戰心驚的口吻說道。「我有事要拜託你!請你聽我說…!」

「喂!不要再說了…!」他的朋友扯著他的袖子小聲地說。

惠子仍是那一臉毫不在乎的神情望著他們。青年像是決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脫口說出。

「我、是紀江迷。今天看到IWC那些傢伙對紀江做了那麼…」

惠子的雙頰微微地抽動。但除了她自己外,沒有人察覺到。

「那麼過份的事…!」

「喂,直樹,別再說了…!」

「我…我,無法原諒…!無論如何拜託你們,絕對要好好教訓IWC那些傢伙!」

「別說了…!」

「請替紀江報仇!就拜託你們了!」然後青年重重地垂下了頭。不如惠子是否感受到他微震的肩膀…。

惠子慢慢地走了出去。避開低著頭的青年,逕自走向擂台。珊達隨著惠子走了出去。青年就那樣一動也不動。他的朋友則驚惶失措地拚命安慰著他。

惠子一直沒有回頭,珊達只略微地回頭看了一下,正好碰上青年抬頭望向她們的目光,他一直目送著她們。

在想什麼,還是在猶豫什麼呢?珊達的嘴角抽動著,那有如被呼出的熱氣,轉瞬間就像霧般的消散了。

不知從遠方何處傳來令人印象深刻的華麗音樂。那是莫札特交響曲41號「雷神」的第四樂章,也正是珊達入場的進行曲。

鏘鏘鏘…,比賽的鐘聲響起,同時伴隨而起的是觀眾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一直失魂落魄的惠子想起自己正在國家武術館內,迎接她的是薩托、江奴這兩位超級勁敵。

「各位,比賽就要開始了,全國觀眾等待已久的世紀大對決,在這一刻就要揭幕了。兩隊的先鋒分別是江奴和惠子,這將是場怎樣的比賽,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殺氣襲來,刀削似地劃過惠子的身邊,如電流相擊的刺痛,意識恍惚的惠子本能地低下身去。

「啊,江奴首先發動攻勢!一記飛踢,在千鈞一髮間惠子閃開了。」

開始了…?已經開始了嗎!天啊!我…我…我到底在幹嘛啊?回頭定眼一看,惠子才看清身後的江奴。我到底在幹嘛啊?難道自己已經因憤怒而失了理智,連究竟在那兒也弄不清了?惠子,你醒醒,千萬不能輸了比賽呀!

江奴柔軟纖細的身軀上覆著白袍,如暮色的長髮飄散著,她深邃的黑色雙胖,如月夜下的湖水;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面,忽然泛起一陣連漪;彷彿將發生什麼事。這時,惠子騰起身子,像鳥般在空中飛舞,她使出一招落踢。

「啊,好個惠子,馬上回擊江奴一記落踢!」

那真是漂亮的一擊!惠子信心十足…。惠子的雙腿又狠又準地踢向江奴,眼看江奴就要應聲倒地,但她忽然敏捷地一閃,躲過惠子的落踢。惠子飛快地站起身,擺出防禦架勢迎接江奴。

江奴如飛刀般銳利的目光直射向惠子,惠子也不甘示勢地回瞪過去。不,絕不能輸給她…!你們對紀江如此狠毒,我也絕不放過你們…!

「嘿咻!」江奴使勁一聲吆喝,身體猶如飛鏢般劃過空中,她踢出右腳突襲,惠子巧妙地閃過。場內氣氛緊繃著,簡直讓人透不過氣來。

江奴騰身跳躍過惠子的頭頂,兩人再度各據一方對立著。如雷的叫好聲響起。

「太、太驚人了!惠子的落踢對江奴的飛踢,這真是場勢均力敵的異類競技大對決!」

此時,惠子和江奴又各自擺好攻擊的架勢,時間像是停止了,大家都屏息等待雙方的廝殺。

* * *

「喂,直樹,開始了!」

「…!」

「惠子與江奴的大對決呀…!」

「是啊…!」

* * *

瞬間,場內的空氣開始流動起來,江奴揮出一記右正拳,而原採守勢的惠子也開始一輪猛攻。江奴一拳掠過惠子的發間,惠子趁勢對著江奴的左腋揮去,接著,她鑽入江奴的大腿間,將她扛起,江奴跌個倒栽蔥。

「好厲害的一招!惠子就這樣地將江奴摔倒!」

「而且惠子的速度驚人,比起她以往的表現有著顯著的進涉,想必在賽前有過密集嚴格的訓練。」

乘勝追擊…!惠子回身躍跳至圍索,利用繩索的反作用力一彈,對著處於守勢,準備起身的江奴猛攻。她飛跳踩在江奴的肩上,落下,再對著另一頭的圍索用力一踢,來個空中大翻轉。哇……,場內一陣騷動。

「雙倍落踢…」

惠子雙腿併攏,蜷縮起身子,在空中來個大幅旋轉。速度之快如升空的火箭。江奴一失神,來不及反應,就被惠子趁機突擊。

「落葉式翻滾下降!」

惠子緊攏的雙腿,挾著落下的加速度與回轉所帶來的離心力,如錘子般往江奴的腦門敲去。江奴低下身,雙手交叉,擺出防禦的姿勢。

「啊…!」江奴發出呻吟聲,雖然她及時作出防禦,但仍被惠子秋風掃落葉般的落踢擊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了。

哇哇哇……!場內響起喧天的歡呼。

* * *

「太棒了,直樹,你看到沒?惠子超水準的表現!」

「她終於替紀江復仇了!」

* * *

「惠子的落踢真不是蓋的!兩腿自空中垂直落下…!」

「這的確是惠子的必殺絕技──雙倍落踢的最佳呈現…不,是更高水準的翻版才對。利用身體重量加上落地時的加速度及回轉的離心力,這三種力量相加而成的攻擊力,確實令人無法抵抗。再說,服部先生,你有沒有看到惠子在空中足足旋轉了二圈半,這種超難度動作,連在奧運中的體操表演都屬罕見…!」

「見惠子這般卯足全力拼戰,真令人生畏…!」

「是啊!場內緊張的氣氛仍持續著…!」

惠子朝著蹲坐在地的江奴攻去,打算來個致命性的最後一擊。她的動作突然慢了下來,最後停住,如凝固的雕像般。她看到江奴蹲坐的擂台邊,豎立一座巨塔般的紫衣女。那正是「響尾蛇」薩托。她那雙如蛇目的眼,能使所有視線所及的東西凍結住。惠子著魔似地征住不動。

她瞄著眼冷笑,像在嘲笑什麼…,此時…。

「惠子!你在幹嘛呀?發什麼呆,快爭取時間!」其它東洋女子的選手喊叫著,惠子才回過神來,江奴的身影落入視線內…!啊…!忙將雙手抱攏於前來防衛。

「快納命來!」

噠噠噠……!兩手臂感到一陣撞擊,惠子的手又痛又麻,像被潑了硫酸,她本能地往後躲。

「哇塞!江奴這一波拳打腳踢,終使惠子不支倒地!」

江奴這一招俗稱「百裂拳」,是以一連串快速又猛烈的連續直拳,務必置敵人於死地的殺手間(左加金)!」

惠子火速調整姿勢。啊!一陣抽痛傳來,原來剛才被江奴擊打的部位都腫了起來。

「啊!IWC已經派出了另一「彈」…!」

江奴走下台,同時薩托巨大的身形逐漸迫近擂台。場內議論紛紛,激動不已。

「接著上場的是被稱為「響尾蛇」的薩托…!」

薩托一步步朝惠子走去,面具下的雙眼細腿如蛇目,而緊抿的嘴角,浮現出殘酷而冷淡的笑。

* * *

「喂,直樹你看,薩托上場了!」

「是啊!」

* * *

惠子還搞不猜狀況,不禁發起愣來,但又拚命搖頭,希望讓自己清醒過來。對,對呀,我不就是為此而來?就是為了打倒眼前這條紫色巨蟒啊?

惠子腦中又清楚地浮現出那幕,全身被剝得一絲不掛的紀江,她滿臉的淚水……。惠子不禁拿眼去瞪薩托,心中喊道…不,我絕不輕易就放過你們…!

「小姑娘,你的死期就要到了…。不過能死在我手裡,也算你祖上積德啊!」

「廢話少說……。」惠子臉上表情一變而為壯烈,彷彿要與薩托拚個死活。

「馬上就會讓你見識到我的厲害,哈哈哈…!」

「你在說笑嗎!告訴你,這種笑話留給你自己聽去…」

薩托威風凜凜地站在惠子的跟前。

「那麼,該從那裡下手呢?就放馬過來吧!」

「嗯…。我就不客氣了…!」

說是遲那是快,惠子的身體飛躍起來,一條腿朝薩托的頸部踢去,發出「啪」的一記響聲。

「惠子首先進攻延髓部…!連薩托那樣的魁梧體形也要承受不住了…!」

惠子落在圍索旁,又一跳,利用反作用給薩托一記落踢!三次、四次、五次…。不斷地反覆,使了好幾記落踢。

「我踢死你、踢死你…!」惠子在心中吶喊,極度的憤怒幾乎使她的臉變形。

「惠子使出一連串落踢!這種技巧真是前所未見!」

「聽說墨西哥的選手有一名叫蜜兒的,她曾一口氣使出二十六發的落踢……,而惠子眼看就要趕上了…!」

「面對這種凌厲的招式,連薩托都顯得不知所措呢!」

只不過,當惠子使出至少數十記落踢時…

「小姑娘,可別太得意忘形…!」這時,薩托的右手使勁抓住惠子踢向空中的雙腿,惠子一骨碌跌落在場上。嗯,得快站起來防備才是。

「惠子!」

回過頭去,站立在我方陣營區的白色身影,原來是雷女珊達…。珊達向惠子伸出手。她仍戴著那有閃電金色條紋的面具,但掩飾不住滿臉緊張的神情。

為了回應珊達,惠子也反射性地伸出手來,閉上雙眼,緊握住珊達的手。但同時…在腦中浮現昨晚的事。不,我不能原諒你,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惠子心中充滿痛苦的掙扎。

「惠子,注意!」

聽到珊達的聲音,惠子才如夢醒般回過神,吃驚地往後看。原來薩托下知何時走近,她紫色的龐大身軀,正如一道牆直挺挺地立在身後。

「哇塞,薩托已逼近惠子了!」

「糟糕…!」剎那間,連惠子自己都看不清如何,薩托的手已侵入,以驚人的速度撫弄她身體的某處。

「啊…鳴…!」

但可說是立刻見效。

「啊…呀…。」

首先惠子感到下半身一陣趐麻,已經沒法立刻起身,甚至於東倒西歪地站不大穩。胸部在隱隱作痛,原來是在一時間,胸部前端已開始鼓漲,然後,連兩腿之間也開始濕了、兩頰發燙,膝蓋一陣鬆軟。

惠子想技巧性地掩飾自己的失常,但薩托卻扛起踉蹌的惠子,並將她像響尾蛇般地加以纏繞擰扭起來。

「啊,難不成薩托已開始展現那千變萬化的絕技,長蛇匍匐了嗎?這招「響尾蛇」擰扭得真有兩下子啊!」

「怎樣,身體不聽使喚了吧…」薩托在惠子耳邊低語,惠子全身趐麻麻地,令她想起與紐頓對決時類似的情形……。

(對我們世界級超級代表而言,這種技術簡直是彫蟲小技……)

惠子懊悔因不留神,讓自己又陷入這樣動彈不得的困境。這些人根本不是什麼摔角選手,簡直是群變態的怪物…。

薩托慢慢解開對惠子的擰扭,惠子整個人早已癱在那兒,只能任人宰割。然後薩托用她那如古樹根般的雙腿緊夾住惠子纖細的腰。

「啊,好痛…!」可怕的壓迫感像電流般貫穿惠子癱瘓的身體。

「我,贏了!哈、哈哈哈…!」薩托的笑聲在惠子的耳邊響起。

「我一定能擊垮你……!這招「腳剪」,遭逢者至今無一倖存的。」

「可惡…!」惠子扭身掙扎,想要脫逃,但身子卻不聽使喚,完全使不出勁來。

「惠…惠子被纏住了呀!直樹,快想辦法!」

「糟糕!」

* * *

「惠子!」此時擂台中閃進一陣電光。

「哎呀呀,雷女珊達看不下去,也來參一腳了!」

「江奴!」由於薩托的呼喊,江奴如一陣白色旋風疾飛入場。江奴使出一記飛踢,准備迎戰珊達。

「好好幹,江奴!讓我先來收拾這小姑娘吧。」薩托更卯足了勁夾住惠子,惠子不住呻吟,將身子後仰著。

「惠…惠子…!」珊達屢次想解救惠子,制止薩托對她的摧殘,但都因江奴的阻擋而不成。

薩托紫色的嘴,揚起吸血惡魔般的笑,同時眼中滿是輕蔑地望著惠子。

「怎麼樣,小姑娘,很舒服吧………曾經有六個人像你一樣嘗到這甜頭,但沒一個有好下場的,她們不是內臟破裂就是脊椎斷裂而死。」

「啊…啊…。」

「對了,其實只有一個人逃過一死;她被我在場上勒得失禁,大小便弄得一地,當時是保住了性命,但從此殘廢,再也站不起來;她忍受不了這種痛苦自殺了,所以嚴格說來,還是沒人可以僥倖存活下來的。」

「…啊…。」惠子什麼也看不見了,她只能空望看上面,身子被絞得抽動著。

「雷女珊達受阻於江奴的攻擊而無法制止薩托的毒手!難道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惠子被勒死嗎?」

其實,這時…,珊達的聲音傳入惠子的耳裡。

「你們,你們還要從我手中搶走什麼…!我的寶貝,我的愛人,還有我最珍貴的東西都……你們到底還要怎樣,漢娜……漢娜…修伯亭…!」

「什麼!你幹嘛提到這個名字?」身旁的薩托如此回答。

惠子麻痺的腦袋逐漸感應到珊達的聲音。她突然清楚地冒出一個念頭;昨晚被珊達襲擊後,她要離去時,臉上流露出一種惠子前所未見的深刻表情。

這樣的…不是嗎?…珊達!

是的…。那是悲傷的表情。接著,惠子又想起與紐頓交手時的她、與芙雷亞交手的時的她…。那時,她滿腔的憎恨。那是因為悲傷而引發的憤怒。現在惠子已經能夠理解了。對於羞辱紀江的這些人,她也抱有相同的想法啊。

惠子突然杏眼圓睜,大叫一聲。「珊達!」

包括薩托,所有的人都征住了。

「我沒事的!快把她們打倒!」

「惠子…!」

「臭婆娘!」薩托更用力地夾住惠子。她感到數十倍的痛苦襲來,但已不再呻吟,而是拚命地忍耐。

「惠子…」珊達緊閉雙唇。

「我立刻來救你!」珊達轉過身,又遭到江奴的迎面痛襲。她避開了右直拳,一伸手糾住江奴的胳膊。

「可惡…!」惠子聽見江奴的呻吟,接著是珊達的聲音。

「早就告訴你了,江奴。右直拳已經不行了啦!」

「?…嗯!」

「…?由紀子…?」

珊達乘勝追擊,把江奴的身體拋向天空,隨後補上一記猛踢。

「喔、嗯!」江奴一陣反胃,摔個倒栽蔥。

珊達再朝已東倒西歪的江奴迎身飛去,準備來個痛擊。她將兩腿叉開,一下子就把江奴的脖子給夾住了。接著,珊達以她的脖子為支點,開始以鐘擺的方式做一百八十度大回轉,吊起江奴的背脊。兩人的身體開始在空中旋轉。一瞬間,她就被大力地摔在地板上,動彈不得。

哇!哇!歡呼聲響徹會場。

「天、天啊!激烈的神乎其技真不是蓋的!江奴站不起來。完完全全被擊昏了啊!」

「…?由紀子…?」

擂台內又是一道白色閃光。珊達開始向薩托進攻。她對準薩托的側腹猛踢,使薩托終於不得不鬆開勒緊惠子的腳。

「好個珊達!總算制住了薩托,救出惠子!」

「可惡…!你…!」薩托起身,臉部表情因極度憤怒而扭曲,看起來快要抓狂似的。

「呀!」惠子爬起來,一把揪住薩托的手臂。

「臭婆娘!你?」薩托硬噎地叫不出聲。

惠子那瘦弱單薄的雙臂緊緊糾住薩托粗壯如巨木般的上半身,兩公尺高的巨大身軀就這麼摔個四腳朝天。薩托不支倒地。只見惠子威風凜凜的身影。

「惠子趁勢將毒蛇的龐大軀體拋向空中!」

「薩托!」惠子的吶喊聲響徹雲宵。

「我絕不放過你…!」

薩托站起,惠子騰空飛擊。

「絕不放過!」

「啊!」

惠子再度以雙腳夾住薩托的脖子。剎那間,只覺得天地逆轉。薩托的巨大身軀再次被惠子壓在身下,趴在地上。

「弗朗肯斯坦納!惠子首次展現這超難度的必殺絕技!這對惠子來說已經超越重量及體型的障礙了!」

哇…哇!哇…哇!歡呼聲越來越大了。

「…臭婆娘…臭婆娘…你!」

惠子右腳霹靂一踢,重創薩托。

「哦!呃啊!」

惠子連續快攻。薩托只能一一承受,無技可施。在會場內一片震天如雷的觀呼聲中,開始摻雜另一種聲音。

惠子!惠子!惠子!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現在場內一片『惠子!惠子!』的加油聲!惠子和著四起的呼喊,繼續猛烈的攻勢!」

「這是惠子絕佳的機會!趕快乘勝追擊,一氣呵成!」

惠子!惠子!惠子!…

武道館內齊聲高喊為惠子造勢。

* * *

「直樹…!惠子她、惠子她…!」

「惠子…!惠子…!」

* * *

「鳴…喔…。」

惠子突然想起,在比賽開始之前,通往擂台的走道上,有個陌生的年輕男子對她行禮。…啊,那時我為何不回禮呢?喂!你!紀江的,對我最重要的紀江的支持者。為了她你還當真生我的氣。看到了吧!這就是我對你的回答…!

「薩托!接招!」霎時,惠子竄到薩托的背後,將她的手交叉固定,再伸頭於她的兩腿之間。就這樣,薩托的巨大身軀就這麼被惠子給整個扛了起來。

「幹、幹什麼?」

「啊,這是…」

「這是為紀江報仇!」

「你!」

紫色毒蛇的龐然軀體以閃電不及掩耳的速度,被摔在墊子上。惠子竭力一叫,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聲。

「啊…!」

噹噹!鈴聲響遍場內。薩托遭受這麼一擊,整個身體完全陷入墊中。惠子緊緊抓住薩托。

* * *

「成功了!成功了!太好了!直樹!」

「惠子…!」

* * *

「勝負已定了!惠子的無敵絕技──前所未見的「斯普雷克斯」使薩托完全無法招架!」

「超強攻擊!「斯普雷克斯」」

「…由紀子小姐…?」

「超強攻擊!斯普雷克斯!從前代表日本摔角界的傳奇選手,豐田真奈美,她的必殺絕技『日本海旋風.斯普雷克斯』就是一種魔幻的技術。而且…而且…剛剛珊達所展現的『弗朗肯斯坦納』是那個人的必殺絕技…」

「難道,由紀子,難道…?」

「是…是7年多前下落不明的IWC世界重量級女王…無敵的『白色女皇』──麗子嗎?」

「啊!由紀子小姐!你要去哪裡?現在還在轉播中呢!由紀子小姐!」

惠子起身。立即準備倒數。

突然,她又靜止不動。

「…!」

回頭一看,珊達還站在那裡。惠子突然想到,當她在收拾響尾蛇薩托時,珊達以一副不可言喻的怪表情凝望著她。之前,珊達的聲音…。對,一定是這樣沒錯。正是為了這一刻,她做著令人難以想像的鍛煉…。那麼、那麼…!

「珊達!快給她致命的一擊!」惠子表情認真地向珊達喊。珊達因而吃了一驚。

「惠子…!」

在想什麼呢?珊達的朱唇漾出一股笑容。那是燦爛的笑容。

「沒問題!惠子!」

轟隆轟隆!館內充滿了熱烈的氣氛。

「豪.雷.亂.舞!」珊達對著吃力站起來的薩托胸口,用力撞過去。

「出現了!雷女珊達的超級絕技──跳躍飛踢!」

第一擊就對準了薩托的後腦門。時間好像靜止似的。珊達入定般動也不動。

過了好久、好久…。

「你…你…」薩托開始吐血,發出最後的呻吟。

「你的眼睛…右眼…!你…你是…!」

「喔喔…」珊達發出低吼,更用力地緊緊勒住薩托的脖子。

「哇啊…!」惠子聽見一陣低微的骨頭磨擦聲,微微地,但卻令人不寒而。

「啊…!」珊達的怒吼,不久轉變成一陣震耳欲聾的哭喊。

「嗒嗒嗒嗒塔……!」她對準薩托一陣亂踢。

啊…終於要結束了。惠子心中篤定地想。這次可是千真萬確的啊。贏了…真的贏了…我惠子和珊達…贏了。

「塔塔塔塔塔……!」

難道是因為負傷之故?意識愈來愈模糊。但是,惠子可一點也不擔心。因為,她的心中不但對於獲勝很有把握,而且還有莫名的成就感。惠子完全信任珊達。

「嗒嗒塔塔塔……!」

惠子翻了個 鬥,一腳踢開薩托。此時,她終於昏迷,整個人癱倒在地。但是,在倒地的最後一刻,薩托瞥見了騰空飛跳的珊達臉上發出的一道閃光。

* * *

「太好了…。太好了…。」

「直樹…你…你哭了…?」

「謝謝你,惠子。謝謝…謝謝…」

* * *

「梨加…!」

由紀子看到擂台旁站著東洋女子摔角的社長秘書,藍野梨加。於是她三步並兩步地跑過去找她。梨加回頭。

「由紀子…」

比賽結束之後,整個武術館內仍舊鬧哄哄地,歡呼聲此起彼落,觀眾的情緒仍然激昂。珊達和惠子兩人相視而立,沈默不語。兩人的眼中不約而同地發出一種光芒。那是信心十足的光芒。她們準備離開會場。兩人緩緩步入走道,向同一個方向走去。

離去之際,由紀子瞇起雙眼,以炯炯有神的銳利眼神盯著珊達。就如同老鷹捕捉獵物,也好比冤家相逢。由紀子的眼睛閃閃發光。

* * *

四週一片死寂。

之前的生死戰讓觀眾如癡如狂。比賽結束後,不知多久,國家武術館才恢復平靜。在走道盡頭的房間中,空氣潮濕悶熱,連一絲風都沒有。

在房內的一角,擺著一張小而簡陋的床。有一名女子躺在上面。她一動也不動地沈睡著,好像安靜地融入這個房間般…。她是一個穿著白袍的瘦弱少女,髮色有如黃昏的天空──原來是江奴。

大概之前被珊達擊昏,才被抬到這間休息室來的吧。白袍皺巴巴的。附著在肌膚上的汗珠閃閃發光,微微照亮昏暗的休息室。

薩托早已消失無蹤,不知去向了。

房內籠罩著一片寂靜。讓人幾乎連大氣都不敢呼一下。有個男子靜悄悄地出現在門口。他佇立了半晌,彷彿已融入了空氣中。男子開始朝江奴躺著的床舖走去。終於來到跟前。假如此時有人在場,一定會錯把男人當成幽靈。

房中的微弱燈光映出男人的身影。修長高兆(左加身)的體格,罩著一件黑衫,醒目的金髮令人眼睛為之一亮。他戴著一付墨鏡。從他的容貌看來,像是個少年。若是有人瞧見他的臉,必定背脊一陣發涼,嚇得發抖。恐怖極了、沒錯,真是恐怖極了。他那張臉,如惡魔般的冷酷;就像是一張令人不寒而的面具。

少年一語不發地站在江奴的前面,慢慢地,將右手高舉過頭。他的動作果決,絲毫看不出有半點猶豫。墨鏡下的臉毫無表情。江奴仍然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少年猛地將右手在空中一劃,對準江奴的喉頭劈下去。在不到一公分的距離下,少年的手突然停止在喉嚨的正前方。

「戰敗的話…失去利用價值,就會被收拾,是嗎?」

少年緩緩回頭望去。臉上仍然沒有任何表情。

門口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了兩個人的身影。原來是梨加和由紀子。

「這可不是在演老掉牙的幫派電影呀!小子!別欺人太甚。」口中唸唸有詞的由紀子首先步入房內。她的高跟鞋喀喀地踩在水泥地上。回音在沈寂的屋內顯得特別清脆。

「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是不太瞭解…」

由紀子走進來之後,梨加也順勢跟了進來。高跟鞋發出尖銳的叩叩聲。

「江奴不只是我們的最佳對手,也是最重要的朋友。」

「我可不能隨隨便便就讓你把她給殺了呀…」由紀子接腔。兩人一俯身,做出戰備姿勢。

少年的反應非常快。不,應該說是出奇的快速。一瞬間,剛才好端端地站在跟前的少年,咻地消失了身影。

「!」

「!!」

兩人馬上下意識地做出回應。一眨眼的工夫,由紀子飛快地跑到一旁閃開,梨加則趴在原地不動。少年出現了。他將右手朝空中大力揮舞,產生旋風造成的真空。如果一接觸皮膚,就會迸裂出血。他宛如一陣疾風,一記空劈分開兩人的空間,以非人力所及的速度攻擊著。

「咻咻…!」布的撕裂聲。由紀子的衣服右側腹附近破了一個大洞。她趁空檔在地上翻了一記跟頭,反射性地掩住破洞。

「由紀子!」梨加發出一聲呼喊,向由紀子的方向閃避。

「我沒事!」由紀子一邊敏捷地變換姿勢,一邊回答。

少年緩緩地轉過頭。除了額前的瀏海有點紊亂之外,歷經如此激烈的動作,竟也眉不皺,氣不喘的。在墨鏡下的眼睛,究竟是什麼樣子呢?他的嘴始終抿得緊緊的,令人無法窺探他的思想。

由紀子飛快地脫去腳上的高跟鞋。

「小心點,梨加!」由紀子一邊小心翼翼地準備隨時出擊,一邊叮嚀般地喃喃道。

「這傢伙可真是來勢洶洶呀…!」

少年額前的瀏海垂落下來,髮絲輕柔飄逸。剎時…。

「!!」

少年再度消失無蹤。

「小心上面!」由紀子大喊。梨加下意識地用手防備頭部。少年如巨鷲般地,猛然朝梨加的腦門襲來。

「咿呀…!」少年對梨加展開一連串的攻擊。速度極其驚人,但似乎並非欲置梨加於死地。梨加也無從反擊。好幾波的攻勢使梨加的衣服變得破爛不堪。

鏘!

「啊!」

一種微弱卻尖銳的聲響,像是金屬的破裂聲。梨加的眼鏡掉落彈出,在空中分成兩半。她按住額頭的手間,徐徐流出一道紅色的液體。梨加嚇呆了。對敵人而言,這正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少年施出必殺的一擊。

「梨加!」

由紀子使出絕招「切水功」,有如閃電劈歷般地對準少年金雞獨立的單腳一擊。少年終於一個重心不穩栽了個大跟頭。梨加藉機逃脫。由紀子乘勝追擊,又是一記彈踢。

少年一蹬而起,以左臂抵擋由紀子的猛烈攻擊。他盯著由紀子的臉仍是面無表情,但微微透露出憤怒的神色。由紀子想,這是來自心中所生的不安吧!

少年調整姿勢,準備開始對由紀子來一次正面的攻擊。一陣拳打腳踢,少年毫不留情地反擊。

雖然由紀子引退多年,但仍稱得上是女子摔角聯盟的強中手。照理說,她應該是所向披靡的。不過,這名少年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的每一出手、每一出招,都是精準無比地有如機械般,強而有力,疾疾如風,以致於連由紀子這種高手也感到招架不住。

終於…。

「伊呀!」由紀子往底下揮出右直拳,少年巧妙地閃開。這是致命的危機呀!少年右手大力旋轉,由下往上對準由紀子的喉部襲來。

「!」

少年必殺的「貫喉功」並沒有刺破自己的喉嚨。由紀子不由得睜開了眼睛。原來在房間一角的梨加,在少年進行攻擊的時候,猛地抱住少年,與少年雙雙倒在一旁。

「別忘了我的存在…」

少年一如常例地面無表情,又再度進攻。下過,梨加的這招擒抱似乎已經奏效,多少讓少年嘗到苦頭。若與由紀子等高手相比,梨加自然無法相提並論。動作來說就慢了半拍。

霎時,由紀子開始反攻。她一把抓住少年。

「嘿咻!」

右臂迎面劈向少年的頸項間。這是由紀子最厲害的必殺絕技──美女拉利托爾。

少年遭受重創,踉蹌不成步。梨加站在少年背後,手指間咯咯作聲。少年的臉上出現一股狼狽的樣子。剎那間…

梨加伸出一雙腳,箝住了少年的腿,兩人交疊在一起。接著,她用力推倒少年。於是出手緊緊糾住少年的頭,使勁勒緊。這是梨加的拿手絕沼──跨腿壓制擰頭神功,STF。

「喔…呀…唉呀…!」挨了梨加這招,原本一臉酷樣的少年似乎也難以招架。像面臨地獄裡的嚴刑拷打般,少年終於發出痛苦的呻吟,顯現痛苦萬分的模樣。

「勝負已定了!」由紀子說著走向少年。少年受到梨加的束縛,不住地呻吟著。她把臉湊近少年的臉。

「這副德行。我看你是逃不了了!我有很多問題準備問你。你就趁早覺悟吧!老兄!」由紀子神色凝重地說。

方才少年一臉痛苦的表情忽然一掃而空。之後的一瞬間…。…由紀子和梨加一臉茫然,不知所措。少年的身體像怪物似地開始變形,兩三下就掙脫了梨加的STF。少年有如脫了疆的野馬般逃跑了。

在掙脫之際,少年臉上的墨鏡也一併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由紀子和梨加兩人面面相覷。這場爭鬥終於莫名其妙地落幕。

少年大概想,以自己負傷壘壘的身體應付這場二對一的戰爭必然會吃虧,所以,他才逃之夭夭。少年輕快地朝門口跑去。摘下墨鏡的臉,宛如惡魔般的美貌。他瞇起藍眼睛時的表情,讓由紀子和梨加感到似曾相識。少年的身影還來不及去追,就消失在門口。由紀子慌忙地飛奔至門外。只見通道一片沈寂,四下無人。

由紀子回到屋內,和梨加一起走近仍未清醒的江奴身邊。

「是不是剛剛的比賽,讓她元氣大傷,才變成這樣的?…不然,就是累垮了…」

梨加掏出手帕,輕柔地在江奴的額間擦拭。她斗大的汗珠,被擦得一乾二淨。

「那傢伙站在身邊,她竟然還能睡得如此安穩…。」

「那傢伙可真不簡單呀…。」由紀子接腔說道。

「他真有本事,太厲害了……他的每一擊都不帶絲毫感情。不管再強的搏擊手,都一定會臉紅心跳的吧…。跟他交手,感覺好像不是跟一個人類對打。…殺人魔…不、說是「殺人機器」也不為過…。」

「…果然…女子摔角聯盟……」梨加點頭。

「也只能如此解釋了。……我們必須做好心理準備,IWC並非單純的只是摔角聯盟。這其中必有隱情。」

周圍是一片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沈默。對於已和這位非比尋常的敵人交過手的兩人而言,心中更擔憂的是被設定為目標的惠子和雷女珊達。到底今後IWC會採取哪種攻擊方法呢?希望惠子、珊達能應付得來才是呢…。

「唉呀…惠子…。」梨加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語。

由紀子決定將自己滿腔的疑惑說出來。

「喂、梨加…」

「什麼事?」

「一定沒錯。她…雷女珊達一定知道麗子學姊的行蹤…」

「?…我也這麼想…」

「要是、要是……要是她……。」

這時,江奴發出輕微的呻吟,緩緩地睜開眼睛。

「…?」

「江奴!」

「…啊?」跟前一片迷濛的江奴,不聲不響地環顧四周。終於,她發覺似乎有兩個人在瞧著她。慢慢地、慢慢地,她的臉上好不容易有了表情。

由紀子和梨加完全相信,她就是她們熟知的那個江奴。她就是百份之百、如假包換的武術家──江奴。

這時的江奴,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呢?從她的表情中,煥發出一股由紀子、梨加從未見過的神色。它混合著悔恨、困惑及深深的悲哀!到底IWC掌握了什麼把柄,會讓江奴如此進退兩難?…由紀子、梨加望著江奴,心中一陣絞痛。

「由紀子、梨加…。」

兩年不見的夥伴,竟然是在今天這種情形下重逢…江奴抿緊嘴唇抱住梨加,把頭埋入梨加的懷中。由紀子伸手拍撫她的肩膀,卻發覺江奴正在微微地顫抖著。

「由紀子、梨加…我…我…」

「什麼都別說了。沒事了,江奴…」

「對,我們瞭解…我們瞭解的。」

三名女子就這樣靜靜地沈默著,許久、許久…。昏暗的房中,再度籠罩著寂靜。但是這次的氣氛卻是令人喜悅的。

* * *

張開眼睛,惠子才發覺置身在自己的公寓中。她立刻察覺到珊達正坐在一旁照顧她。

「啊!太好了!你終於醒了!」藍色面具下的朱唇揚起了優雅的微笑,今人感到好溫暖。

「我、我…」

「薩托的勒緊功還真厲害。你在擂台上昏過去了!」

「比、比賽呢…」

珊達笑而不答,只以右手做了一記V字的勝利手勢。

「珊達,是你把我送回來的嗎?」

珊達制止惠子起身的動作。

「你還是得休息休息。因為醫生說不必住院,我才把你送回來休養的。所以,你至少今晚得好好睡一覺!」

「嗯…好…。」惠子又躺回床上。

兩人互相凝視了好一會兒。在這種令人心曠神怡的舒適氣氛中,珊達首先打破沈默。

「嗯、這…你聽我說好嗎?」

惠子靜靜地看著珊達的臉。珊達猶豫了一下,又接腔道;「是關於昨晚的事…。」

惠子面露懼色,臉頰一片通紅。

「請相信我。我絕不是有意輕薄你。而是…而是…哎呀!我也說不上來。…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會明白的。……嗯,我知道我是太任牲了點。只是,當時我是真的那麼想…。」

「…。」

「我還不能告訴你所有的一切…,我還有必須制伏的敵人。薩托就是其中之一。」

「果然…!」對於惠子的直接反應,珊達報以優雅的一笑。

「果然,我就知道!那時你把最終回合交給我時,我就知道了。那時,我好高興喔…」

「…。」

「謝謝!我還要再謝謝你一次。拜你所賜,我才能打倒這尋找了7年的仇家之一。」

「7年?」

「謝謝!真的好謝謝你…。」珊達頓了頓。不知她是否想到了什麼,又岔開視線,陷入沈默中。

「所以呢…」珊達再度開口道。

「為了打倒所有敵人,必須學會如何去愛女人。所以…」

「…嗯?…」惠子默不作聲。

「因此,我…,對你…。」珊達不再說話,代之的是一陣沈默。

惠子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不斷地翻騰著。她現在根本無法說出這種感覺,不,應該說是根本無法清楚表達這種心情。不過,對於初次見到珊達時的那種說不上來的疑惑,這時心中總算有了底。

這次換惠子先打破沈默了。

「珊達…」惠子把話打住,臉上流露出嬌羞的風情。但,這是種平靜的表情。

「我就直呼你為珊達,如何?其實,我已經約略知道你一定與IWC有關…。」

「…。」

「而IWC現在也盯上我了…。我想,我們應該通力合作才是。」惠子邊說邊從床上爬起來。一想到不知道是誰幫她換掉比賽的衣服,就覺得兩頰發燙。她慢慢地解開睡衣的鈕扣。

「我…準備好了…」惠子低語著。珊達也一一褪去身上的運動衣,輕吻她的臉頰。

惠子脫去上衣後,接著,也褪去下半身的衣物。兩人的身上只剩內褲。面對珊達,惠子害羞地撇開頭。

「嗯…真不好意思…」

「那把燈關上好了…」

「好…。」

不久,房間變得一片漆黑。從窗 的縫隙中洩入一抹月光,隱約地映照在珊達雪白的胴體上。珊達一曲身,小小的白內褲就滑落在地上。惠子也緊接著脫去內褲。

兩人裸程相對。珊達緊緊抱住惠子。兩人身體交疊。惠子感到珊達柔軟的膚觸。昨夜的那些不安、煩燥完全一掃而空。兩人嘴唇交疊,發出嬌喘,雙雙倒在床上。

心中充滿著溫暖的感覺。惠子張開雙唇,使珊達的舌尖順利地伸入。她熱情地回應著,也伸出舌尖撫弄珊達的唇。倆人就這麼緊緊相依,不斷地吻著。

突然雙唇依依不捨地分開,倆人在短短的距離間互視。不久,再度熱烈地黏合在一起。

珊達的唇沿著惠子的唇,向臉頰游移。含住左耳,輕柔地嚙咬著。惠子感到一陣心蕩神馳的快感,像電波般地流竄過背脊…。此時,珊達的唇又含住另一邊的耳垂,又是一股電流…。

珊達的手奔走在惠子微微顫抖的柔軟雙峰之間。她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輕輕地撩撥堅挺的乳頭,再以手掌覆蓋、揉弄。惠子發出一聲長歎。接著,珊達的唇自耳垂滑落在惠子的粉頸,向她那飽滿的雙峰推進。她吻著她的乳房,並用手指來回磨擦,惹得她的乳頭堅硬有如紅豆。惠子弓起身體,忘情地享受這無比舒暢的快感。珊達吮著乳頭,發出「啾!啾!」聲。

「啊…珊達…好溫柔…」

「這樣舒服嗎?」

「啊…好舒服…好舒服喔…」

惠子緊緊抱住珊達的頭,長髮自腦後瀉下,髮絲輕柔地碰觸光滑的背部肌膚。珊達把手滑向惠子的腹部。當她降至小腹時,惠子的身體突然僵硬起來。珊達察覺到這一點,便將唇湊到她的唇間吻著。

「…嗯…嗯…」

珊達蓋住惠子的嘴,一手探入下體的私處,滑入秘道中。她的體內澎湃著陣陣熱浪。那兒都濕透了。她輕柔地以手指揉弄撩撥。當珊達碰觸到惠子膨脹的敏感部位時,她吐出了長長的歎息,身體劇烈地震動著。

「啊…!珊達,我…我…!」

「…不要急…」珊達輕輕地在她耳畔低語。惠子已極度興奮。

「別一個人獨自享受…我也要…」

珊達抓住她的一隻手,慢慢地領她進入私處。惠子感到指尖滑溜溜地,不禁發出急促的呼吸。

「啊…好…好舒服…」

滿足感。是的。這種感覺,如同置身於神魂飛馳的仙境之中。珊達竟能讓我有這麼美妙的感受…。啊…啊…啊…。其實,直到現在,惠子並不認為自己是個同性戀。所以,還是無法厘清自己心中的疑惑。不過,現在的她已完全忘記疑惑,她堅信自己再也不會懷疑什麼了。

兩人繼續互相愛撫對方的身體。不久,惠子發覺珊達的身體發出顫抖,似乎快要到達高潮的峰頂。而自己在一瞬間感受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快樂。

珊達,我已經欲仙欲死了呢…。和你一樣的快感……

「啊!珊達…!」

「惠子…惠子!」

兩人同時迎接高潮的來臨。珊達的身體猛然一轉,發出痛苦的狂叫,長髮飄然搖曳,上半身前後大幅震盪。惠子微微地抽泣,顫抖著抓緊床上的被單。

快感逐漸消褪,兩人癱瘓在床上。兩人的身體緊緊相依。惠子感到一陣暈眩。珊達站在跟前。赤裸胴體。月光映照在她的臉上,透過面具,惠子第一次看清珊達的眼睛。

左眼的瞳孔是黑色的,只不過…只不過右眼的瞪孔竟然是…竟然是青色的…。是的,青色的眼睛。而且…

惠子感到猶如在夢中。啊…,這究竟是什麼顏色呢?像晴空、像大海,反正是那種令人懷念的藍色就對了。

* * *

隔天早上天氣晴朗,萬里無雲。街頭處處陽光和煦,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春風送來的花香。

這個早晨,惠子與珊達一起前往東洋女子摔角總部。在樓梯間,珊達回頭凝視惠子,露出親切的微笑。

「天氣總算放晴了,惠子。」

不過,惠子的心情卻不好,一臉凝重。珊達也注意到了。

「…你在想紀江的事嗎…」

「嗯…。」惠子點頭。眼裡露出悲傷的神色,低下頭。

「要是…要是紀江她…她一直…要是一直那麼慘,那我豈不…」

紀江以一個女人家當摔角選手,卻受到那麼大的屈辱。這件事說來說去還是我的錯。如果她為此喪失了做一個摔角手的鬥志,我們也不能怪她。不過,如此一來,我這一輩子將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因為,我把我最好朋友的未來之夢給搗毀了。

珊達也低頭不語。

「惠.子!」

裙子之中,內褲裡面,下面那個令人感到不好意思的「凹洞」,有種強烈的異樣。

「唉呀…!」

有人突然自惠子的後方,朝臀部一打。惠子驚訝地回頭一看。

「紀、紀江?」

「啥羅!你們兩位。早安!」

完全沒看錯。跟前的的確確就是紀江。

「討厭呀!惠子!怕個什麼勁呀!你的屁股倒是很有彈性嘛!」

惠子苦著一張臉,快要哭出來似的。紀江似乎也察覺到這一點。

「哎呀呀!惠子!難不成你還在替我耽心嗎?」

「…。」

「哈啥哈…!安啦安啦!只不過是在觀眾面前脫光光,我紀江才不會放在心上呢!更何況…」紀江笑盈盈地說。


「就這麼被那種人渣打敗,豈不是丟我們女人的臉?」

惠子相當清楚。那是種無憂無慮的笑臉啊!

啊…。

惠子不由得落下斗大的淚珠,眼淚不聽使喚地一直滴下來。她一聲不響地緊緊抱住紀江,紀江也默默抱著她。站在一旁的珊達,在微笑的紅唇中,仍是一抹優雅與自信。

陽光燦爛地包圍這三個人。抬頭一望,天空萬里無雲;就像惠子昨天看見的那種藍色,是那種湛藍、美麗。


插曲 再生

「弟弟說,會把你安排到尼斯的一家醫院,那邊和家裡的親戚有點交情。喏,這是聯絡電話。當然最好一切都秘密進行。對手是IWC,可不能輕敵呀,知道嗎?」

「紀江…」

「喏。這是旅費和生活費。」

「梨加…。」

「我想,你也瞭解,去法國是非坐飛機不可的。萬事小心了。反正,別出什麼差錯才好。」

「知道了。…謝謝…讓你費心了。」

「保重呀、江奴。」

「嗯…。對了,代我問候「雷女」。這次可別輸了喔。」

「你真是神通廣大,連她的事你也知道啊。」

「…。」

「…江奴?」

「抱歉。只是我現在什麼事都不便說。就算她知道麗子的行蹤,只要一天不取下面具,我就沒資格透露她的來歷…。」

「…還有。那個惠子,算是個優秀的選手。代我向她問好。別輸給IWC喲。再戰一回合吧。懂嗎?」

「…再會。紀江…梨加…」

「…你放心吧。」

「再會了,江奴。」

「你可得平安逃離呀…。」

「「風不會止息,永遠循環不已」。後會有期。再見。」

======================================================



<<全文完>>






上我情色網 - UpMe.net
https://upme.net









警告:本網含有大量成人內容,色情小說,情色文學!衹限年滿18歲以上人士瀏覽,如你未滿18歲或未符合當地法律許可之法定年齡,或你對本站反感,請即離開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