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艷殺劫(中)




第八章 取環


走下二層的船艙,任東傑正想找人問問鐵木蘭在哪裡,忽然聽到甲板那邊傳來一陣陣的喧譁聲。

他忙奔過去一看,甲板上圍著好幾個水手僕役,臉上都是一副膽顫心驚的表情,看到他都像遇到救星似的叫了起來:「大爺,快……快來勸勸她們。」

「嗨——呀——」清脆的嬌叱聲響起,甲板的另一頭有兩個女子正在動手過招,你來我往打的甚是熱鬧。

其中身形高挑的那個是鐵木蘭,手中揮動著雪亮的弧形刀,另一個女子卻手無寸鐵,戴著個遮住大半張臉龐的鬥笠,赫然是祁連山的女匪首歐陽青虹。

「奇怪,她們倆怎麼會動起手來?」任東傑有些詫異,這時謝宗廷等人也紛紛趕到了,見狀都齊聲勸阻起來。

鐵木蘭卻恍若未聞,俏臉上猶如籠罩了一層寒霜,只顧一刀刀向對方劈去,淩厲勁急的招數令人眼花繚亂。

歐陽青虹的武功顯然不如她,加上空手而搏,已經是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只是在勉強支撐而已。

這樣的打法未免不公平,眾人都露出不以為然之色,趙黑虎更是義憤填膺,哇哇大叫道:「祢個小丫頭片子,真是欺人太甚了!昨晚的帳老子還沒跟祢算哩,祢以為是個小捕頭就了不起了?老子照樣操祢娘。」

他喝罵著衝了上去,隨手抽出兩柄板斧,摟頭蓋頂的橫砍直削,舞動的虎虎生威。

有他加入戰圈,歐陽青虹的壓力頓時輕了不少,趁勢虛晃一招,動如脫兔的逸出了刀光的包圍。

鐵木蘭秀眉一豎,反手連劈三刀,殺的趙黑虎手忙腳亂,趕快退步躲閃,但是衣袖上還是被劃破了一條口子。

「小丫頭,我跟祢拼了!」趙黑虎額頭青筋畢露,像是被激發出了凶性,虎吼連連的又撲了過去。

突然身後風聲颯然,劉週二捕頭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狼牙棒和神龍鞭一上一下的向他招呼。

趙黑虎無奈,只得回身力鬥二人,一時無法再分身。

鐵木蘭甩掉這個糾纏,很快又佔據了上風,把歐陽青虹籠罩在了綿密的攻勢下。

謝宗廷皺眉道:「鐵捕頭竟像是要置歐陽寨主於死地而後快似的,這是為何?」

崔護花冷冷道:「這就是官府的跋扈,一向草菅人命慣了的,又有什麼出奇。」

謝宗廷沈聲道:「鐵姑娘不是那樣的人,這麼做一定有原因。」

崔護花冷笑不語。

林逸秋卻點點頭,溫和的道:「不錯,照我看鐵捕頭並未痛下殺手,似乎只是在逼迫歐陽寨主出盡全力。」

任東傑微微動容,他雖然也看出了這點,但畢竟曾和鐵木蘭幾番交手,對她的武功深淺有一定瞭解。而眼前這位出塵公子一眼就能看出來,眼光著實厲害。

再過片刻,鐵木蘭已經把對手逼到了死角,嬌叱一聲,刀光如匹練般直削了下來!

眼看歐陽青虹已陷入絕境,再往後退就要跌入大海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刻,她突然伸手在腰間一拍,抽出了一支盤在腰上的軟劍。

四尺多長的軟劍迎風一抖,刷的就挺的筆直,架住了迎面砍下的弧形刀。

鐵木蘭雙眼發亮,喝道:「果然是祢!」刀勢驟然沈重,攻擊的更加淩厲了。

這次她已不再手下留情,一招招都用了全力,歐陽青虹雖然多了兵刃,但情勢反而更危急了,隨時都可能血濺船頭。

任東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倏地飛身掠上前,人影一晃之下就站到了二女刀劍之間,沈聲道:「且慢!」

鐵木蘭失聲驚呼,急忙全力收招,弧形刀猛地向旁邊一挫,才沒有砍到他身上。

但另一邊的軟劍卻像已控制不及,幾乎就要刺中背部。關鍵時刻任東傑彷彿腦後長眼一樣,手臂一長就奪下了這柄軟劍。

鐵木蘭先是長長吁了口氣,但馬上就板起俏臉怒道:「你幹什麼?這樣很危險知不知道?這種時候還來跟我搗亂。」

任東傑不答,將軟劍遞迴給歐陽青虹,懇切的道:「歐陽寨主恕罪,她錯怪祢了。現在請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再來跟祢道歉。」

鐵木蘭又驚又怒,杏眼圓睜叱道:「人渣傑,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快閃到一邊去,別再妨礙我辦公事!」

歐陽青虹嬌軀輕輕發顫,雙目含煞,似乎想要再鬥下去。

任東傑卻連著使了幾個眼色,輕聲道:「忍一時之氣才有望達成目的,寨主三思。」

歐陽青虹一震擡頭,清澈銳利的目光深深的凝望了他一眼,轉過身掠出了甲板,頭也不回的走向主艙。

鐵木蘭想要搶過去阻攔,卻被任東傑笑吟吟的擋住了,無論怎樣都饒不過去。

她氣得俏臉通紅,揚刀喝道:「再不讓開我就一刀砍下來了,你以為我當真捨不得傷你嗎?」

任東傑悠然道:「當然是真的捨不得,要不要我們打個賭?」

鐵木蘭又好氣又好笑,一時無可奈何,跺腳道:「你這人真是不知輕重,要表現英雄救美嗎?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跟她交手?」

任東傑道:「我不僅知道原因,還知道祢想錯了。」

鐵木蘭愕然道:「哦?」

任東傑平靜的道:「祢不妨先說出來聽聽,反正人都在船上,哪裡也去不了,祢又何必著急呢?」

這邊的打鬥既已歇止,那邊趙黑虎和兩捕快也就罷手不鬥了。

眾人見沒有熱鬧可瞧,打圓場的勸了幾句後,也就逐個散去了,偌大的甲板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任東傑微笑道:「好了,大捕頭,告訴我祢有什麼驚人的發現吧!」

鐵木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這兩個時辰,我一直在苦苦尋覓著各種蛛絲馬跡。終於給我發現,屍體上隱藏著一條很重要的線索。」

任東傑道:「是什麼?」

鐵木蘭加重語氣道:「我發現八具屍體咽喉處的致命傷,都是從右邊劃向左邊的!」

任東傑道:「嗯,那又如何呢?」

「這你都看不出來嗎?」鐵木蘭不滿的道:「我問你,如果你手持利器,想要由正面一下劃開對手咽喉的話,你會怎麼做?」

任東傑隨手比了個姿勢,道:「就像這樣。」

「對呀!」鐵木蘭有些激動起來,雙頰緋紅的道,「這樣子留下的傷痕就一定是從左到右的,因為我們慣用的是右手,這是最合理的出招方式。」

任東傑笑了笑,道:「而屍體上的傷痕偏偏相反,這說明兇手是個慣用左手的人!」

鐵木蘭點點頭,道:「想明白這一點後,我就開始觀察,船上究竟有誰是使用左手的。看來看去,只有歐陽青虹最值得懷疑,於是我就……」

任東傑接口道:「於是祢就故意挑起爭鬥,目的是進行驗證,但她卻一直徒手搏鬥,直到最後關頭才被迫亮出了兵刃。」

鐵木蘭斷然道:「是啊!你剛才也看到了,她是用左手執劍的,兇手一定就是她!」

任東傑長長嘆了口氣,道:「大捕頭,我很遺憾的告訴祢,祢的結論完全錯誤了!」

鐵木蘭嬌叱道:「瞎說!」

任東傑道:「首先,祢是否想過動機呢?被害者中有四個是她的得力下屬,她有什麼動機殺掉他們?」

鐵木蘭怔了一怔,撇嘴道:「也許是幫派內部火並吧,誰知道呢?把她抓起來問問不就清楚了?反正那個左手的結論是不會錯的。」

任東傑搖頭嘆息道:「祢真以為這個結論正確嗎?好,就算如此吧,我也可以肯定的告訴祢,歐陽青虹和祢我一樣,慣用的是右手而不是左手!」

鐵木蘭生氣道:「你還要睜著眼睛說瞎話?剛才這麼多人都親眼看見的,那你怎麼解釋她用左手執劍呢?」

任東傑沈聲道:「很簡單。因為歐陽青虹的右臂受了重傷,根本沒辦法施展劍招!」

鐵木蘭吃了一驚,失聲道:「真的?你怎麼看出來的?」

任東傑道:「歐陽青虹也算是江湖有名的厲害角色,能駕御那麼一大幫心狠手辣的強賊,武功上必然有不凡的造詣,但剛才在祢手下卻只有挨打的份,這太不合理。」

鐵木蘭不服氣道:「這也許是因為本姑娘的武功太強。」

任東傑道:「但她左手使劍明顯不夠靈敏,有許多機會都被莫名其妙地放過了。」

他頓了一頓,又道:「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我注意到每當緊張的時刻,她的右肩和上臂都會有微小的晃動,右手也不是在捏劍訣,而是握成了拳,這些都是她下意識的恢復慣用右手使劍的緣故。」

鐵木蘭蹙眉回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認這些都是事實,沮喪道:「看來我的確錯了,那麼你看兇手會是誰呢?」

任東傑答非所問道:「我一直在考慮,兇手為什麼要殺掉那八個人?他們都只是些無足輕重的下屬呀,若我們能搞清楚答案,也許就能有突破性的進展。」

鐵木蘭沈默片刻,毅然道:「不管怎樣,我仍然相信兇手是個左撇子,遲早我也要把這個人找出來!」

任東傑聳肩道:「我卻並不這麼認為,但祢去試一下也好,反正現在也沒有其他脈絡可尋。我去看看那位歐陽寨主的傷勢,希望沒什麼大問題。」

鐵木蘭一甩秀髮,道:「我也去。我錯怪了她,也該跟她道個歉的。」

兩人離開甲板,一起來到了歐陽青虹的臥艙。剛走到門口,兩個人的臉色就都變了。

艙門是打開的,歐陽青虹無聲無息的躺在艙內的地板上,鬥笠斜斜的歪在一旁,身下是一大灘暗紅色的血跡。

鐵木蘭「啊」的一聲驚呼,顫聲道:「她……她也被殺了!」

任東傑一個箭步竄上去,先探了探她的鼻息,又觸摸了一下胸口的心跳,鎮定的道:「還好,人還活著,只是被點了穴而已。」

他伸掌在她身上拍了幾下,解開了被封住的穴道,不一會兒,歐陽青虹就悠悠醒轉過來,只是眼神卻猶自帶著茫然。

任東傑將她抱在臂彎裡,柔聲道:「歐陽寨主,出什麼事了?有人襲擊了祢嗎?」

歐陽青虹全身一顫,神智頓時完全清醒,俏目中射出了兩道逼人的光芒。此時她的鬥笠已落,第一次在人前露出了整張俏臉。

單以姿色而論,她比不上鐵木蘭的英姿、胡仙兒的艷麗和玉玲瓏的女人味,容顏中也頗有憔悴之色,一看就是那種在江湖上奔波已久,吃過很多苦的女孩子。

而且她的眉宇、明眸中,還帶著一股明顯的煞氣和狠辣,以及對一切事物的漠不在乎,彷彿隨時都可能跟人翻臉拚命。

她擡起頭,蒼白的俏臉全無血色,無聲的頷首。

鐵木蘭最是焦急,快言快語的先道了個歉,然後搶著道:「這是怎麼回事?」

歐陽青虹喘了口氣道:「我和祢交完手後回來,一走進船艙,就看見有條人影背對著我在裡面,似乎在翻查著什麼東西。我大吃一驚,正要喝問,這人卻猛然向我出了手。」

鐵木蘭追問道:「祢看見這人的臉了嗎?」

歐陽青虹搖搖頭,道:「沒有。這人轉身的時候用右臂遮住了臉龐,但武功卻高的出奇,只用一隻左手輕輕一揮,就點中了我的三處穴道。我立刻兩眼發黑的昏了過去,直到剛才你們把我救醒。」

鐵木蘭兩眼發光,興奮的對任東傑道:「聽到嗎,點穴用的是左手!這說明我的推論沒錯,這個闖入者一定就是兇手!

任東傑不置可否,沈聲道:「祢沒看到闖入者的臉,那有沒有注意到其他的一些特徵呢?比如,這人是男還是女?」

歐陽青虹略一思索,道:「我可以肯定他是男的……還有,他正處於青壯年,絕不可能是個老頭子!其餘我就說不上來了。」

鐵木蘭道:「好!這就是說,所有女子的嫌疑排除了,玄靈子道長的嫌疑也排除了,兇手就在剩下的那些男子當中!」

她按捺不住喜悅,叮囑道:「人渣傑,你在這裡照顧歐陽寨主,我這就去重點調查一下,看看他們中間有哪一個是左撇子。」說完就快步離去了。

任東傑等她足音走遠,低頭審視著靠在自己身上的姑娘,關切的道:「歐陽寨主,祢的傷勢如何?創口迸裂流了這麼多血,毒性是否已發作的厲害?」

歐陽青虹一震,美目射出利箭般的光芒,就像是一隻隨時可能發動攻擊的母獸,厲聲道:「你怎知我中了毒?」

任東傑道:「祢眉目間隱隱透出黑色,流出來的血又微帶腥氣,這些都是毒性發作的徵兆。我猜祢定然是右臂中了什麼帶毒的暗器,而且已不止一天。」

歐陽青虹臉色稍和,眼中光采逐漸斂去,左手緩緩擡起,吃力的捲起了右邊的衣袖。

只見在那潔白纖瘦的玉臂上,赫然釘著一枚小小的梅花釘。膚色是白皙晶瑩的,但中釘處卻是墨黑一片。

歐陽青虹道:「這是那天泰和樓激戰時被打中的,至今已三天了,我不敢將它拔出來,生怕毒性會在拔出時隨血四溢,只好暫時用藥物壓住。」

任東傑仔細查看著,動容道:「可是毒釘也不能一直留在體內,還是得設法拔出來。只怕到時毒性侵入祢的肺腑時,這就更加棘手了。」

歐陽青虹黯然道:「若有高手用內功助我,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但我的手下都不以內功見長,何況現在也全都死光了。」

任東傑安慰她道:「不要緊,在下的內力雖然算不上多深厚,但自信還是可以相助一臂之力的。」

歐陽青虹雙眼緊盯著他,良久才道:「必須找一個裝滿熱水的大木桶,把我放進去,拔掉梅花釘後再用內功幫我逼出毒性就行了。」

任東傑滿口答應道:「這有何難,咱們馬上就可以開始。」

歐陽青虹臉一沈道:「你這人是真傻還是裝蒜?把我放進熱水桶裡,是要……是要脫光衣服的……」

她說到這裡,蒼白的臉頰上突然浮現出紅暈,這使她的煞氣減退了不少,流露出了一般少女的靦腆,非常動人。

任東傑怦然心動,作出失望的樣子道:「想不到縱橫江湖、殺人不眨眼的辣手紅顏,也會這麼在意男女之防……好罷,反正這條船上內功精湛的女子也不少,我去請一個來幫忙就是。」

歐陽青虹突然支起嬌軀,反手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尖聲叫道:「不要!」

任東傑一呆,還沒反應過來,歐陽青虹卻變的十分激動,俏臉上滿含著驚惶和憤怒,嬌軀微微發顫,連聲尖叫道:「不要去……你敢去找別人,我馬上就一頭撞死!」

任東傑愕然不解,道:「為什麼?難道祢更希望由我來動手?」

歐陽青虹用力咬著嘴唇,眼睛裡流露出淒然痛苦的光芒,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復下來。

她深深吸了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瞪著任東傑道:「你真的想救我?」

任東傑拍著胸膛道:「當然,我可不想看著祢這麼漂亮的姑娘英年早逝。何況能趁機欣賞到寨主全裸的玉體,這更是難得的美差哩。」

歐陽青虹臉更紅了,惡狠狠的道:「可是你救了我之後,我非但不會感激你,還會想盡一切辦法殺了你!」

任東傑怔了怔,苦笑道:「我不求寨主事後報恩以身相許,但祢也不用這麼認真吧。」

歐陽青虹冷冷的道:「不用說這麼多了。你有兩種選擇,一種是不用管我的死活,立刻滾出去。另一種是救了我這個心腸歹毒的壞女人,但從此要承受我不斷的追殺!」

任東傑凝視著她,表情很是奇特。他忽然笑了笑,真的轉身走了出去。

歐陽青虹目送著他的背影,整個人虛脫般軟倒在地上。她心裡既覺得鬆了口氣,又感到有些許悲哀。

原來這世上並沒有男人是真正「色膽包天」的,一旦面臨很實在的死亡威脅,再大膽的男人都會被嚇退。

她閉著眼睛躺在地上,疲倦的連動都不想動,可是等她再睜開雙眼時,卻吃驚的差點叫起來。

任東傑竟然又回來了,正指揮著兩個僕役,將一個熱氣騰騰的大木桶搬了進來。

熱氣在艙內瀰漫開來,飄到了歐陽青虹的臉上,她的眼睛裡忽然就蒙上了一層亮晶晶的水霧。

「美人手下死,作鬼也風流。」任東傑悠然道,「這是我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當然,改成劍下、刀下、槍下或者任何兵器都可以,我反正不在乎。」

他遣走了僕役,輕輕關上艙門,微笑著走過來,抱起了那溫熱柔軟的嬌軀。

「不……不……」歐陽青虹緊緊抓住衣襟,拚命的搖著頭,喃喃道,「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任東傑灑然道:「就算後悔也是將來的事了,而我從來也不考慮遙遠的將來,我活的就只是現在。」

他伸出手,用最溫柔但卻是不容反抗的動作,堅定的把這美麗姑娘身上的遮掩物,一件接著一件的解除了下來。

歐陽青虹全身都在發抖,隨著衣物的逐漸減少,內心深處的絕望也在一點點加深,就彷彿是一個準備接受判決的囚犯一般不知所措。

終於,所有的衣物都褪盡了。任東傑的呼吸突然頓住,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她的年紀還輕,但無疑已經是個發育很成熟的女孩子,胴體健康,豐滿,結實,而且充滿了野性的魅力。

但令人震撼的是,在那雪白堅挺的玉峰頂端,那兩顆櫻紅嬌嫩的蓓蕾上,赫然插著兩枚彎彎曲曲的鐵環!

鐵環打造成蛇的形狀,色彩斑斕,惟妙惟肖,看上去就像兩條吐著紅信子的小蛇,正盤踞在乳峰上猙獰的耀武揚威。

任東傑不禁有些發毛,這兩條蛇逼真的就跟活的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歐陽青虹睜開眼來,正好看見他古怪的神情,一顆心立刻沈了下去,咬牙道:「看到了吧?這就是我的身體……怎樣,感覺如何呢?是不是很可怕呢?」

她咯咯的笑著,然而眼淚卻奪眶而出,突然拚命的掙紮起來,喊道:「放下我,我不用你救……你滾,滾……」

在這種時候,任東傑知道什麼言語都不管用,當下也不多說,輕易制伏了歐陽青虹的反抗,把她輕輕的放進了滾燙的熱水裡。

他盤膝在木桶邊坐下,雙手握住那條潔白玉臂的傷口兩端,把一股真氣沿著經脈緩緩的輸了過去。

溫暖的熱流自掌心湧來,歐陽青虹感到說不出的受用,麻痺已久的肌肉開始恢復了知覺,情緒也慢慢的寧定了下來,放鬆了全身配合對方運功。

過了一頓飯的工夫,只聽嗤的一聲輕響,那枚梅花釘倏地從玉臂上彈了出來,同時一縷黑血從傷口激射而出,很快的就轉成了紅色。

任東傑更不猶豫,雙掌改為按住歐陽青虹的嬌軀,在她身上幾處要穴周圍推拿起來。

他的掌心炙熱,竟似比桶裡的水還要燙上幾分,撫摸在那光滑細膩的肌膚上,無可避免的接觸到了敏感的部位。

歐陽青虹全身都發軟了,柔弱無力的倚在桶邊,任那雙粗糙的大手在自己嬌軀上四處遊走,呼吸不自覺的粗重了起來。

尤其是當他的指尖,輕輕的從高聳的乳房下側擦過時,她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張開了小嘴不停的喘息,俏臉紅的像是塗滿了胭脂。

這之後,歐陽青虹的大腦都是一片空白,整個人痴痴迷迷,就像在雲端裡飄蕩一樣,渾然不知時間的流逝,彷彿漫長無極,又彷彿短在瞬間。

桶裡的水漸漸由清變濁,成為了墨汁般的黑色。任東傑知道大功告成了,於是把歐陽青虹赤裸的胴體抱了出來,走到床邊放下。

他拿起一塊乾毛巾,擦拭著她身上的點點滴滴水珠。本就嬌嫩滑膩的肌膚經過這樣一次沐浴,更是增添了清水出芙蓉的美麗光澤。

歐陽青虹星眸半閉,似乎還沒有從飄忽的雲層中落下來,迷迷糊糊中只感到自己的雙腿被分開了,毛巾擦拭到了最隱私的地方……

突聽任東傑輕噫一聲,她一下子驚醒過來,明白自己最不願讓人得悉的秘密還是被他知道了,一陣恥辱到極點的羞憤感泛上心頭,忍不住又流下淚來。

任東傑無聲的嘆息著,明亮的雙眼定定的望著少女的下體。

只見在腿股間的禁區處,竟是光溜溜的沒有半根恥毛,迷人的肉縫直接袒露在眼前。

兩瓣花唇鮮紅肥嫩,跟乳頭一樣,被各插了一枚蛇形的鐵環,就像是兩件裝飾品般,有種邪惡而又獨特的魅力。

歐陽青虹流著淚罵道:「看什麼看!這麼醜陋噁心的東西裝在我身上,你覺得很好玩嗎?」

任東傑沈聲道:「不是。我只是在想,能不能把這些鐵環取下來。」

歐陽青虹淒然道:「沒可能的,我已經嘗試過很多次了,每次都只白白的換來疼痛。」

任東傑道:「究竟是誰人給祢安裝的鐵環?」

歐陽青虹咬牙切齒的道:「你莫管,總之是個身心不正常的老怪物,沒有正常男人的能力,就盡想些古怪法子來折磨女人。我本是他的徒弟,忍受不了才叛逃到中原的。」

任東傑點了點頭,俯身湊近那片神秘地帶,更加仔細的觀察著,沈吟道:「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蛇形鐵環,裡面的針頭是彎彎曲曲的,要取下來的確不容易。」

在這麼近的距離內說話,連溫熱的呼吸都噴到了那兩瓣花唇間,歐陽青虹感到一陣令人心顫的麻癢,忍不住縮了縮大腿道:「當初安裝的時候我痛的死去活來,你不用試了,無論誰都取不下來的,而且我也永遠不想再嘗到那種痛苦。」

任東傑道:「別人或許不行,但我一定可以。別忘了,我有一雙比任何人都靈活的手。只要祢一切都聽我的,保證幫祢去掉這些鐵環。」

他的語氣充滿無比的自信,歐陽青虹半信半疑的望著他半晌,終於被這種強大的信念所影響,垂下頭輕聲道:「好吧,那麼一切都交給公子了。」

任東傑展顏一笑,送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再次伸掌撫上了她的嬌軀。

炙熱的手掌,粗糙的手指,溫柔的撫摸,那種讓人眩暈的感覺又來了。歐陽青虹用力的咬著嘴唇,想要出聲抗議,但又偏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動情的喘息聲從鼻端漏出,胸腹間就像是也燃起了一把火,燒的她雙頰通紅,嘴裡發出了咿咿唔唔的聲音。

當任東傑的手掌,遊魚般的滑上了歐陽青虹豐滿的胸脯時,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身體軟的就如棉花似的,然而一對敏感的乳尖卻無法控制的硬了起來。

「你……你這是……幹什麼?」她無力反抗,只能呻吟著道,「不是說……幫我取環嗎?原來……只是在……佔便宜……壞蛋……」

任東傑柔聲道:「我正是在幫祢呀!別睜開眼睛,祢只要敞開身心盡情享受就行了!」

他左手繼續愛撫著她的一隻美乳,右手取出了隨身攜帶的小銀針,這本是用來針灸解毒的工具,這時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鋒銳的針頭輕輕的刺進了乳尖,閉著雙眼的歐陽青虹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她並不知道,由於乳頭已經完全的勃起,被鐵環插穿的空隙自然擴大了一絲縫隙。任東傑正是憑藉著精準的眼力,把針頭刺進了這極其微小的縫隙裡,卻沒有弄痛她。

接下來,這位浪子使出了看家本領,那無與倫比的手上功夫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現,就像是一位傑出的微雕大師一樣,把彎彎曲曲的鐵環一點點的撥了出來。

歐陽青虹突然感覺到右邊乳房一涼,乳尖處那幾乎凝固了的緊迫驀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輕鬆。她驚異的睜開眼一看,不禁「啊」的驚呼起來。

任東傑正笑吟吟的看著她,把那猙獰可怖的蛇形鐵環放到她眼前晃了晃。

歐陽青虹喜極而泣,不能置信的望向自己的胸脯,只見那珠圓玉潤的乳頭真的已恢復了自由,掙脫束縛後更加驕傲的挺立在尖端。

任東傑如法炮製,很快摘除了另一邊乳房上的鐵環,笑道:「桃源洞口的這兩枚會比較複雜些,歐陽寨主一定要好好配合我才行哦。」

歐陽青虹對他已建立了完全的信任,聞言欣喜的道:「公子儘管放手施為好了,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沒意見。」

任東傑故意露出一臉壞笑,道:「真的嗎?」伸手探到她的胯下,那裡早已是一片泥濘,中指倏地捅進了那濕漉漉的裂縫!

歐陽青虹驟然遇襲,「嚶嚀」的嬌吟出聲,大腿下意識的夾在了一起,不讓那手指更加深入。

任東傑又好氣又好笑的道:「祢這也叫好好配合?快給我把雙腿打開,能張多大就張多大。」

歐陽青虹含羞白了他一眼,滿臉通紅重新閉上美目,兩條豐滿的美腿真的大大的分了開來,而且還主動把臀部翹高,幾乎擺成了一個「朝天一字馬」。

這種誘人的姿勢只看的任東傑兩眼冒火,哪裡還跟她客氣,手指徹底的侵佔了那溫暖濕潤的肉洞,在裡面來回抽插起來。

歐陽青虹被整治的通體發顫,只覺得一陣陣銷魂蝕骨的快意不斷的傳來,幾乎要把她的身心都給熔掉了,夾雜著害臊和興奮的嬌吟聲不絕於耳的響起。

更可恨的是對方無惡不作的手指,佔領了她的身體深處還不算,大拇指和小指還分別撥弄著綻放的陰蒂和菊門,令這平素殺人不眨眼的女匪首面紅耳赤,意亂情迷。

她只能拚命的咬著嘴唇,任憑自己發出忘情的喘息聲音,體會著電流般的一波波快感,連「取鐵環」這個根本的目的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不知過了多久,歐陽青虹忽然繃緊嬌軀,臉上露出失神般的表情,一股滾熱的汁液從肉縫裡汩汩的洩了出來。

她羞的無地自容,直到身體裡那種惱人的甜美快感逐漸平復了,才敢睜開眼睛。

第一眼看到又是那兩枚鐵環,她整張臉都燒了起來,想不到自己竟是如此的沈醉於剛才的快樂,連這兩樣東西是幾時離體的都不知道。

任東傑欣賞著她的俏臉,道:「寨主現在還想殺了我嗎?」

歐陽青虹嬌軀一顫,立刻從情慾中完全清醒過來,眨也不眨的凝視著他,美目中掠過複雜的神色,靜靜道:「是。」

任東傑怔住了,苦笑道:「我這樣盡心幫忙,都無法感動祢網開一面?」

歐陽青虹恢復淡漠狠辣的神情,冷冷道:「強盜是不會被感動的。只有東郭先生,才會相信惡狼會大發善心。」

任東傑笑眯眯的道:「說的好。還好我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東郭先生,對付美麗而又危險的小母狼還是有些辦法的。」說著俯下頭,在她俏麗的臉頰上響亮的吻了一下。

歐陽青虹臉一沈,煞氣一閃而逝,忽又道:「看在你對我有恩的份上,我也可以不殺你的,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任東傑不動聲色的道:「是什麼?」

歐陽青虹沈聲道:「今次我帶出來的所有頭領都已折損殆盡,祁連山寨的實力大大的削弱了,若你肯投入我的麾下效力,我自然不會殺你。」

任東傑失笑道:「祢想叫我落草為寇?」

歐陽青虹道:「對,我需要你這樣的人做幫手。大家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嘯傲山林,快意恩仇,有什麼不好嗎?」

任東傑淡淡道:「如果真像祢說的那麼好,寨主又千里迢迢的跑來這裡做什麼呢?」

歐陽青虹道:「這個遲些會告訴你。我可以給你點時間考慮,等這條船靠岸的時候,給我一個明智的答覆吧,到時我要確定誰是我的同盟者,誰又是我必須除掉的敵人。」

她說這些話時雙目寒芒閃爍,冰冷堅定的語氣使人相信,她絕對是個能夠狠下心腸辣手無情的角色。

任東傑心中一寒,本來還想設法勾引這美女寨主,打鐵趁熱的慰勞一下自己的下半身,現在這股熱情卻消失了。

他站直身子,灑然道:「我這人從來也不願屈居人下的,要我投入山寨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祢這位辣手紅顏能給我做壓寨夫人。」

話音剛落,歐陽青虹已雙眉倒豎,隨手抓起旁邊案上的一個茶壺劈面擲來,叱道:「想得美!」

任東傑哈哈大笑,閃身躲過,二話不說走了出去,隨手帶上了艙門,耳邊同時聽到了茶壺碎裂的聲音。

他笑著搖了搖頭,大步走向自己的臥艙。在拐彎的地方,迎面看到有人碎步走過來,竟是靜慧師太門下的女弟子妙音。

這帶髮修行的女尼容色清秀照人,婀娜的身形裹在一襲寬大緇衣之中,目不斜視,白嫩的俏臉上有種與年齡不相稱的穩重,給人端莊貞節、循規蹈矩的感覺。

任東傑隨口打了個招呼,很快就擦身而過。這女尼卻怔了怔,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他的背影。

她突然咬了下嘴唇,輕喚道:「任施主……」

任東傑應聲返回,面上浮現出親切的笑容,道:「小師太找我?」

妙音想不到他的身法就像鬼魅般快捷,給他嚇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倒退了兩步,又無意識的伸手撫了下胸口,這才低聲道:「我……貧尼有件隱秘的事想跟施主說……」

任東傑想也不想就道:「好啊,到我臥艙去說吧。」

妙音粉臉一紅,囁嚅道:「那怎麼成,貧尼畢竟是出家人哩。」

其實任東傑話一出口就知道說錯了,孤男寡女總應該避點嫌疑的,何況是自己這個「名聲昭著」的色鬼,於是提議道:「那麼,我們到甲板上去,一邊散步一邊暢談如何?」

妙音的臉蛋更紅了,急道:「那……那……也不好,師父叫我要和你保持距離的,若被人看到可就……」

任東傑忽然覺得很有趣。他當然明白,要這小尼姑如此公然的陪自己散步,這比叫她去自己臥艙還要難為,但是不知怎地,就是忍不住想和她開開玩笑。

他故意攤開手道:「那祢說怎麼辦呢?要不就在這裡說吧。」

妙音遲疑道:「這裡嗎?說不定會被人聽到的……」

任東傑道:「祢小聲一點,就在我耳邊說好了,一有人經過就住口,這樣就不怕被偷聽了。」說著微微彎下腰來,把左邊面頰湊了過去。

妙音無奈,只好紅著臉踮起足尖,嘴唇貼近他的耳朵。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接近一個男子,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壓低嗓音道:「是關於船上的這起血案的,我……貧尼今早曾目睹過一件怪事,不知是否跟這案子有關……」

任東傑一震道:「祢先說來聽聽。」

妙音輕聲道:「今早辰時光景,貧尼出去給師父端熱茶,從三層的樓梯走到二層時,無意中看到有間臥艙的門正在關上。」

任東傑目光閃動,道:「這說明在你出去之前,這間臥艙裡的人剛從外面回來……嗯,小師太請接著說。」

妙音道:「我當時不以為意,自行到底艙找到僕役索要茶水,正巧謝將軍大人也在那裡,接著我們就一起回來了,可是……可是……」

她的語調驟然緊張起來,任東傑動容道:「可是什麼?」

妙音竭力平穩住聲音,道:「我驚異的看見,謝大人走進的,正是剛才那間有人進去的臥艙!」

任東傑吃了一驚,道:「祢沒看錯嗎?」

妙音肯定的道:「絕不會錯的!我一下子呆住了,心想這條船上除了我和師父,還有天禽夫婦是兩人共住一間外,其餘人分配到的都是單間呀。那……那在謝大人之前走進那間臥艙的人,又會是誰呢?」

任東傑沈聲道:「祢看到的那間真的是謝將軍本人的臥艙嗎?

妙音道:「我記得清清楚楚,是二層的第三個臥艙。」

任東傑臉色微變道:「這的確是謝將軍的臥艙!祢再仔細回想一下,當他推開自己臥艙門時,表情有沒有什麼變化?是否也突然吃驚的發現了有人在裡面?」

妙音搖頭道:「我覺得他的神態很正常。之前進去的那個人一定已經離開了,否則謝大人怎樣都會嚇一跳的。」

任東傑皺起眉頭,似乎在沈思著什麼。

妙音道:「我回到師父身邊後心神不寧,一直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半個時辰之後就傳來了消息,說是有八個人在膳房裡被殺了。」

任東傑緩緩道:「這件事小師太可有告訴鐵捕頭嗎?」

妙音歉然道:「沒有。師父說,出家人明哲保身,沒必要去為自己招惹麻煩。」

任東傑冷笑一聲,對這掌門老尼姑實在沒有什麼好感,但是目光轉回到妙音身上就變得溫和多了,柔聲道:「那祢為何又特意來跟我說呢?」

妙音垂下俏臉,輕輕道:「是為了師姐吧。我想若是她一定會告訴任施主的。」

她雙手合什,溫婉的施了個禮,喃喃的唸著佛號飄然離開了。

任東傑站在原地,默然了半晌,才邁動步伐走回自己的臥艙,仰天倒在了床上。

偷偷潛進謝大將軍臥艙的人是誰?和歐陽青虹碰到的那個是否同一人?他的目的是什麼呢?難道是想找什麼東西?

他就在對這些問題的思索中,慢慢的睡著了。

************

夜已深,海風呼嘯,浪花拍打在船上,發出一下又一下的響聲。

鐵木蘭躺在床上,傾聽著這沈悶的聲音。當別人都已進入夢鄉時候,她卻依然睜大著眼睛睡不著。

白天的調查沒有任何進展,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船上這些高手中,究竟哪個是左撇子。

至少她留意到的每一個人,都是用右手吃飯和寫字的,不過……這也許並不能說明問題,因為這些小事都是可以偽裝的,只有壓箱底的絕活武功才是裝不來的。

怎麼辦呢?難道再去和每個人都大戰一場,逼著他們一一施展身手嗎?但這也太荒唐了……

鐵木蘭正努力想著辦法時,呼吸突然自動的頓住,久經訓練的聽覺敏銳的捕捉到,在呼嘯的風浪聲中還夾雜著另一個聲音。

一個十分輕微的聲音,是從艙外的過道上傳來的,輕到極點的腳步聲。

有人在外面走動!

——深更半夜,有誰會在這種時候跑出來,而不是躲在溫暖的被窩裡?

鐵木蘭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心臟不由砰砰跳動起來。

她一把抓起身邊的弧形刀,來不及披上外衣,赤著一雙雪白的纖足跳下床,躡手躡腳的走到了門邊。

門外的動靜已經消失了。

鐵木蘭咬了咬牙,輕輕的拉開房門,警惕的目光望出去。過道里黑漆漆的一片,並無半個人影。

——是自己聽錯了嗎?不,不可能!剛才一定有人經過自己的臥艙!

她閃身而出,一步步的沿著過道向前走去,很快出了主艙。

艙外也是黑乎乎的,今夜的星光特別黯淡,海風直接吹到身上,帶來深入骨髓的寒冷。

鐵木蘭能感覺到,自己的牙關在震顫,嬌軀也在不受控制的輕輕發抖,握刀的掌心沁出了冷汗。

她不禁暗罵自己沒用,深深吸了口氣,全身真氣充盈鼓蕩,在四肢百骸間流轉了一遍,總算是恢復了一些暖意。

「沈住氣,千萬沈住氣!」鐵木蘭告誡著自己,小心翼翼的踏上了甲板。

走出數丈後,她突然全身一震,望見前面不遠處有個黑色的人影背對自己半蹲著,整個人都像是融進了夜色中。

「呔!什麼人?」鐵木蘭忍不住嬌叱一聲,飛身撲了過去。

那黑色人影猛地跳起,頭也不回,就像離弦之箭似的向前疾衝。

鐵木蘭奔到他剛才蹲的地方,突然腳下一絆險些摔倒,同時發出又驚又怒的尖叫聲!

甲板上橫陳著兩具屍體,赫然是劉大全和周小年兩位捕快!顯然是才剛斷氣,咽喉處的傷口正滲出汩汩鮮血,眼睛死魚般凸起怒視著天空。

鐵木蘭悲憤之極,展開輕功發足狂追,但剛才的一絆已不慎扭傷肌肉,速度大大的減慢了。

只這麼一頓,那黑色人影已掠出老遠,眼看就可以從另一個入口進入主艙。

驀地「當當」一聲響,鐵木蘭玉臂一振,用盡氣力擲出了弧形刀!

刀光如匹練,猶如黑夜中亮起的一道閃電,「奪」的釘在了艙壁上。

等到她一瘸一拐追到主艙入口處時,對方早已跑的無影無蹤了。

「該死的兇手,我一定要把你找出來!」鐵木蘭怒火萬丈,什麼也不怕了,伸手按摩了兩下足踝,一頭就往裡衝了進去,正好和一個人撞個滿懷。

她一驚之下喊了起來,反手就是一掌,但卻被這人準確的抓住,叫道:「冷靜點,是我啊!」

這是任東傑的聲音,他一隻手抓住鐵木蘭,另一隻手燃起了火摺子,詫異的道:「出什麼事了?祢在叫什麼?」火光照耀著他的臉,滿面關切的表情。

鐵木蘭突然感到一陣溫暖,眼淚立刻流了下來,抽泣道:「劉周兩位捕快,他們……他們被殺了……」

任東傑駭然道:「什麼?」

鐵木蘭定了定神,忽然有些懷疑起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厲聲道:「你怎麼會在這裡的?莫非你就是兇手?」

任東傑苦笑道:「我是聽到祢的叫聲,才跳下床急匆匆趕來的,連發生什麼事都不清楚。」

鐵木蘭馬上知道錯怪他了,她剛才追趕的那個兇手穿的是緊身夜行衣,而此刻任東傑身上穿的卻是寬敞的睡袍。

這時艙內腳步聲響,其餘人也紛紛聞聲趕來。大家一起聚到了甲板上,瞧著那兩具屍體,臉上或多或少都變了顏色。

每個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中帶著警惕和懷疑。

很顯然,那條黑色人影就是他們當中的某個人,逃進自己的臥艙後,換下夜行衣再趕到這裡來,企圖混在人群中過關。

——這人會是誰呢?



第九章 銷魂的打賭



鐵木蘭面寒如水,緩緩拔出了艙壁上的弧形刀,刷的還刀入鞘,雙唇中迸出兩個字:「點燈!」

十多支火把很快燃燒了起來,火光熊熊,照耀的四周亮如白晝。

劉大全和周小年的屍體就躺在甲板上,相距不過尺許遠,面上都帶著驚惶和憤怒的表情,彷彿至死也不相信自己會就這樣被殺害。

鐵木蘭默默的望著這兩具屍體,鼻子一酸,險些又掉下淚來。雖然她和這兩個捕快共事還不到一個月,平常也沒少斥責過他們的笨手笨腳,但畢竟已建立起一份同僚的情誼。

任東傑明白她的感受,無言的輕拍了兩下她的肩膀,示意安慰。

鐵木蘭忽然一震,瞪大了眼睛低呼道:「你瞧他們的傷口!」

她的語氣中充滿驚駭,任東傑卻似並不意外,只是淡淡的道:「我早已看見了。」

兩具屍體的致命傷都在咽喉處,和上一批的八具屍體並無不同。但奇怪的是,這次一個傷痕是從左劃到右的,另一個卻是從右劃到左的!

任東傑壓低嗓音道:「兇手並不是左撇子。最起碼,他的左右兩隻手一樣的靈活,是同時把劉週二位殺死的!」

鐵木蘭哽咽道:「是的,我以前的推斷全錯了,連累他們兩位遭了毒手。」

任東傑柔聲道:「別傻了。這跟祢有什麼關係?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出兇手,替死者討回公道。」

鐵木蘭點了點頭,用力的拭乾了臉蛋上的淚痕,昂首挺起了胸脯。

這一瞬間,她顯然已恢復了鬥志,美麗的大眼睛射出灼灼亮光,那樣子既讓人覺得不可逼視,又讓人覺得充滿了吸引力。

趙黑虎忽然「咦」了一聲道:「怎麼不見狼牙棒和神龍鞭?兩位捕快老兄都沒帶兵器在手邊嗎?」

鐵木蘭跺腳道:「這兩人真是粗心大意,明知船上潛伏著一個殘忍的兇手,這麼晚出來卻不帶兵器防身。枉我交代了那麼多次,他們還是連半點警覺心都沒有!」

林逸秋靜靜的聽著,插言道:「這也許是因為,他們萬萬想不到這個人會突然下毒手,兇手是個根本出乎他們意料的人物!」

玄靈子手捋長鬚,頷首道:「不錯,這兩位捕快武功不弱,若非是絕對信任的熟人驟然偷襲,他們怎可能一招就被人取了性命?」

鐵木蘭雙眼寒芒閃動,逐一審視著在場所有人的神色,冷冷道:「我親眼看見兇手逃進了主艙,他一定就在我們當中!」

她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又道:「眼下除了任公子外,諸位暫時都有嫌疑。」

趙黑虎聞言瞪著任東傑,不服氣的道:「為什麼就他沒嫌疑?」

鐵木蘭冷靜的道:「任公子是最先跑出艙來撞到我的,在時間上來不及更換掉夜行衣。而我和他說了好幾句話後,諸位才分別趕到,因此從理論上來說,越遲出艙的人嫌疑就越大。」

最後一個出艙的人是彭泰,眾人的目光立刻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彭泰面色微變,叫屈道:「冤枉呀!我不像你們那樣內功深厚,晚上又這麼冷,自然要多穿幾件衣服才出來,這才耽誤了出艙的時間啊。」

此刻他身上披著的是一襲名貴的貂裘袍子,從上到下都包裹的嚴嚴實實,打扮成這樣確實是件挺費工夫的事。

眾人都沒話說了。

趙黑虎忽然踴躍的道:「有了,我們可以到每個人的臥艙裡去搜一搜,從誰那裡搜出了那套夜行衣,誰就是兇手無疑……」

謝宗廷打斷了他,啞然失笑道:「兇手換下夜行衣後,必然隨手就拋到了海裡去,不會留下這樣明顯的證物的。」

就在這時,自出艙後就一直站在遠處,對殺人現場連看都不敢看的柳如楓,突然發出一聲驚叫,俏臉變得像雪一樣白,兩眼露出恐懼的神色。

任東傑和林逸秋不約而同的衝了過去,齊聲問道:「怎麼了?」

柳如楓全身發顫,無比驚惶的指了指頭頂。眾人擡眼一望,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火光照耀下看的分明,只見在數丈高的桅杆上,原本飄揚的那面「謝」字大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面血紅色的旗幟,上面赫然繡著兩個猙獰的骷髏!

一陣冷風吹來,這兩個骷髏隨風晃動,空洞的眼眶充滿陰森森的恐怖感,彷彿隨時都可能從旗幟裡撲下來似的,令人不寒而慄!

謝宗廷氣的面色鐵青,低沈著嗓子道:「誰?這是誰幹的?」

沒有人回答。

良久,崔護花冷冷道:「只有駛向地獄的船,才會掛上骷髏旗。這也許暗示著我們誰也無法活著回來!」

任東傑笑了笑,道:「不會的。我敢說,至少這幾位姑娘都能活著返回陸地。」

彭泰動容道:「你怎麼知道?」

任東傑正色道:「因為我可以看出,旗上的兩個骷髏都是男的,女子的骨盆哪裡會那麼窄小呢?」

趙黑虎等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玄靈子也不禁莞爾,在場的女子卻都不同程度的俏臉微紅,柳如楓更是啐了一口,偷偷的給了他個白眼,小聲罵道:「不正經的壞蛋!」

鐵木蘭一揮手,神色十分嚴肅,用冰一般堅硬鎮定的語氣道:「諸位請先回去休息吧,等天亮後我會逐個對你們進行詢問,希望大家能予以配合。」

趙黑虎冷笑道:「好大的口氣!祢只是個衙門裡的小小捕頭,憑什麼命令我們配合?」

鐵木蘭俏臉一沈,雙眼射出明亮的目光逼視過去,凜然生威。

謝宗廷沈聲道:「船上的命案總得有人調查,讓鐵捕頭全權負責此案是理所當然的事,我謝某人第一個贊成!諸位若肯給老夫幾分薄面的話,還請不要反對!」

搭乘著別人的航船,沒有人會不給船主幾分面子的,所以大家全都同意了這項提議。趙黑虎雖然心中不樂意,但也無法反對,只好默不作聲了。

眾人各自返回自己的臥艙,偌大的甲板上很快走的人影不見了,只有任東傑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鐵木蘭在人前一直是面罩寒霜的,這時才放鬆了些,清澈的明眸直視著他的臉孔,低聲道:「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任東傑緩緩點頭,道:「若我所料不錯的話,劉週二位本來就跟兇手有勾結。」

鐵木蘭怒叱道:「胡說!我不許你侮辱他們死後的名聲!」

任東傑嘆了口氣,道:「此處顯而易見是謀殺的第一現場,兩位捕快為什麼會深更半夜跑到這裡?這自然是因為有個他們相當放心的熟人,把兩人約到這裡來的。」

鐵木蘭緊繃著臉道:「是又如何?」

任東傑道:「船上有八人被殺,兇手還未查出,人人都有嫌疑。在這種時候,劉週二位理應對每個人都懷著戒心才對,為什麼會對這約會之人如此放心,以至連兵器都不帶呢?」

他頓了頓,又道:「因為他們早已知道,這個約見之人就是兇手,而他們則是幫兇。幫兇沒想到自己竟會被殺人滅口,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鐵木蘭雙手掩耳,不住跺腳,俏臉激動的緋紅,連聲道:「胡說,胡說!我不相信,絕對不相信……這都是你亂猜的……」

任東傑心平氣和的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以祢的判斷力,應該很快會明白我說的是否在理。」

他轉過身,慢慢的離開了現場,只剩下鐵木蘭一個人窈窕的身影映在甲板上,承受著越來越大的涼風。

************

任東傑走回臥艙的時候,過道上已是漆黑一片了,大家都已關門熄燈,重新躺了下去睡覺。

只不過,船上發生了這樣的慘案,今晚不知還有幾人能睡的著。

長夜漫漫,離天亮還有好一段光陰。如果睡不著的話,一個人仰望著頭頂的壁板,聽著浪濤風聲,就會很容易感到寂寞。

——要是能有個女孩子陪著該多好呀,不必發生肉體上的關係,只要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都好過一個人冷冷清清的面對孤獨。

任東傑無聲的嘆息著,推開臥艙的房門走進去,然後他就怔住了。

竟然真的有個女子在裡面等著他!

「玉小姐!」任東傑張大了嘴,驚訝的道,「祢……祢怎麼會在這裡?」

這女子風姿優雅的坐在床邊,聞聲擡起頭來,果然是艷名遠播的名妓玉玲瓏。

臥艙裡點起了蠟燭,燭光映照著她那張極具古典美的鵝蛋臉,婀娜多姿的身段,長長的睫毛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彷彿會說話似的,一股清雅靈秀之氣撲面而來。

她眨了眨眼,輕輕的道:「上船快兩天了,既然任公子特意迴避,不願單獨來見我,就只好小女子主動來找你了。」

任東傑關上艙門,皺眉道:「但現在可是深更半夜呀,玉小姐跑來找我這樣一個大色狼,就不怕閒言碎語嗎?」

玉玲瓏「撲哧」一笑,就像是聽到最滑稽的事情似的,俏臉上綻放出一個清甜的笑容,那略帶點嘲諷,又帶點嗔怪的迷人模樣,足以令任何男人看的魂不守舍。

任東傑竭力控制著自己不被她吸引,面無表情的道:「有什麼好笑?」

玉玲瓏斂起笑容,若無其事的道:「閒言碎語是肯定免不了啦,小女子今夜都沒打算走,還準備在你這裡留宿呢。」

任東傑失聲道:「什麼?」

玉玲瓏眼波流動,瞟著他道:「很吃驚嗎?人家可是說正經的。從今夜起小女子就要搬來跟你同住,以後都同睡一間臥房,你不歡喜嗎?」

任東傑怔了半晌,道:「眼高於頂、千金難買一笑的玉小姐,為什麼突然對我任某人青眼有加起來了?」

玉玲瓏幽幽的道:「如果換了別人,我會說是因為喜歡了你。但在任公子面前,我卻不想撒謊欺騙你,那樣子會令人家很內疚的。」

任東傑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等著她說下去。

玉玲瓏咬了下嘴唇,臉色突然變的有些發白,低聲道:「任公子,我……我很害怕。才兩天的工夫,船上就死了十個人,也許下一個就會是小女子了。」

任東傑道:「玉小姐多慮了吧?祢天姿國色,兇手怎麼會忍心殺害這樣一個美人兒呢?」

玉玲瓏執拗的道:「不,我有種感覺,兇手是要把我們所有人通通殺掉!我剛才在臥艙裡越想越怕,怎麼也不敢一個人睡了,想來想去,只有你這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任東傑故意做出一副凶相道:「誰說我這裡安全的?如果我就是兇手,你豈非自己送死來了?」

玉玲瓏嫣然一笑,橫了他風情萬種的一眼,道:「別嚇唬人了!這船上誰都有可能是兇手,只有你是可以讓人家完全放心的。別問我為什麼,這只是女兒家的一種直覺罷了。」

任東傑又好氣又好笑的道:「原來玉小姐是把我這裡當作臨時避難所來了。但祢為什麼不去找崔護花呢?作保鏢他可比我駕輕就熟的多。」

玉玲瓏美眸閃動,冷哼道:「他?我最不信任的就是他了!要不是為了擺脫他的貼身監視,我何必費心去設計那樣一個騙局呢?害我不得不連失信於你,心裡不知多麼難受呢。」

任東傑譏誚的道:「聽祢的語氣,似乎還覺得很內疚嗎?」

玉玲瓏神情認真的道:「當然呀。我本來是不希望把你捲進這件事中。想不到你會這樣的鍥而不捨,最終還是摸到了這條船上來。既然已經成為無可挽回的事實了,那就還是選擇跟你合作好些。」

任東傑淡淡道:「如果玉小姐真的想要合作,就應該主動的把誠意拿出來。」

玉玲瓏點了點頭,柔聲道:「我明白。任公子想要知道什麼就儘管問吧,小女子一定知無不言。」

她忽然變的這樣配合,任東傑倒有些意外了,想了一下才道:「就從呂溫侯的被殺說起,你們究竟是為了什麼去找他的?」

玉玲瓏平靜的道:「想必你已經調查過了,為的就是三年前逍遙山莊的失火事件。」

任東傑道:「這件事背後有什麼隱情嗎?」

玉玲瓏清了清嗓子,用她那比天籟還悅耳動聽的聲音道:「三年前,逍遙山莊的莊主蕭天雄辦五十歲壽筵時,在酒席上喝的大醉,忽然對在座的來賓說,他無意中得到了幾套久已失傳的武功心法秘笈,包括『控喉術』『修羅神功』『天殘地損掌法』等都在其中。」

任東傑動容道:「這幾項都是有名的邪派武功呀,尤其是『修羅神功』,據說一旦練成就可無敵於天下,蕭莊主怎可能全部得到手?不是在說醉話吧?」

玉玲瓏道:「是呀,當時眾來賓都半信半疑。第二天蕭莊主酒醒以後,也連聲道歉著說這不過是個玩笑,接著就恭送客人們離開了。可是當天晚上,逍遙山莊就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焚燬,蕭莊主一家二十餘口全部遇難。」

任東傑緩緩道:「據我所知,蕭天雄以拳劍和暗器名震天下,武功幾乎可與七大掌門並駕齊驅,老管家『乾坤一棍』張彪也是威震七省的超卓高手,山莊裡的人大多武功不弱,就算突然遇到一場大火,也絕不可能一個都跑不出來的。」

玉玲瓏道:「可是,事後官府和武林中人都進行了詳盡的調查,還請來了『追風神捕』江松林,可是屍體全部燒成了灰燼,最後依然是一無所獲。也就是說,對這件事的懷疑無法得到任何證據的支持,只能就此結案。」

任東傑道:「既如此,三年後的今天,為什麼又要舊事重提呢?」

玉玲瓏略帶詫異的道:「你難道沒聽說過嗎?近幾個月來,江湖上突然傳出有人會使『控喉術』和『枯心掌』的消息。」

「枯心掌」就是「天殘地損掌法」中的一掌,上個月在金陵城裡,神鳳幫就有好幾個幫眾死在這種毒辣武功之下,連任東傑本人也差點遭到暗算。

他淡淡道:「我不但聽說過,還親眼見過。你們奇樂宮的少主人,就已經學會了這兩種武功。」

玉玲瓏垂下粉頸道:「原來你已經知道我是奇樂宮的人了……嗯,奇樂少主雖然弄到了這兩種武功的心法,但他最想要的『修羅神功』卻一直得不到。」

任東傑道:「所以,奇樂少主就想自己去弄到手。而三年前逍遙山莊的失火案,就成了目前唯一的線索。」

玉玲瓏道:「不錯。而三年前負責此案的正是呂溫侯,因此我們才會找上門去,軟硬兼施的逼迫他說出真相。」

任東傑冷冷道:「逼供完畢以後,親手殺掉呂溫侯的想必就是奇樂少主本人吧?另外兩個人又是誰呢?」

玉玲瓏道:「我不知道……而且那兩個人不過是他的下屬,那晚過後就再也沒看到,十有八九是被滅口了,你又問來作什麼呢?」

任東傑一言不發,目光就似冷電般淩厲。而玉玲瓏也毫不退縮的迎視著,清麗的玉容平靜如水,一點都不心虛。

良久,任東傑才道:「那麼失火案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玉玲瓏道:「呂溫侯親口承認了,這中間確實有極大的隱情,具體都記錄在府衙的檔案裡。這之後我們立刻趕去取,但卻發現被人捷足先登了。正在一籌莫展時,我卻突然接到了那張奇怪的請帖。」

任東傑哼了一聲道:「誰知第二天我這個好色鬼膽大包天,竟敢跑去敲詐玉小姐就範,所以祢就設計逃跑了。」

玉玲瓏咯咯嬌笑,用手背掩著口,模樣兒更加的嬌俏迷人了,嫵媚的道:「啊呦,別生氣,小女子向你道歉。但我當真是不想看著你捲入是非呀。」

任東傑盯著她,淡淡道:「可是對奇樂宮來說,祢這種行為已經算的上是背叛了吧?」

玉玲瓏沈默著,清澈的明眸裡射出堅定無比的光芒,咬著嘴唇道:「是,我早已打算脫離奇樂宮!」

任東傑道:「哦?」

玉玲瓏鄙夷的道:「我不想一輩子做她們的搖錢樹,或者像其他女人那樣,淪為奇樂少主恣意蹂躪的玩物!我……我討厭這個二世祖……」

她說到這裡,俏臉上突然露出深惡痛絕的神色,但又夾雜著明顯的恐懼,彷彿在害怕著什麼。

任東傑心中一軟,道:「既然這樣,玉小姐索性遠走高飛躲起來不好嗎,何必還到這條船上來呢?」

玉玲瓏道:「奇樂宮眼線遍佈天下,躲是躲不掉的,我只有碰碰運氣,若能先一步拿到宮主最想要的『修羅神功』,說不定就可以要挾他們還我自由。」

任東傑皺眉道:「但這運氣豈是這麼好碰的?先不說這發出請帖之人是否居心叵測,單就眼下船上潛伏的殺人兇手,就已經是生命安全的極大威脅。」

玉玲瓏俏臉生暈,美目流盼的瞟著他道:「所以小女子才來找你呀,只要每晚都跟你同室而寢,想來兇手也找不到機會下手。」

任東傑板起臉道:「奇怪,祢憑什麼如此肯定我會幫祢?玉小姐該知道,我這人並非急人所難的大俠,吃力不討好的事是一向不做的。」

玉玲瓏靜靜的望著他,口唇邊露出了略帶諷刺的笑意,隨之笑容慢慢的在清甜的俏臉上漾開,終於化成了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聲。

「任公子,小女子幾時把你看成大俠了?」她笑的猶如花枝亂顫,聳挺的酥胸不住的起伏,「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絕不是什麼大俠,而是個又聰明、又可惡的小色鬼!」

任東傑被她搞的啼笑皆非,一時無言以對。

半晌,玉玲瓏才止住了笑聲,似嗔似喜的橫了他一眼,嬌聲道,「要別人花費力氣做事,就應該付出酬勞,這點道理小女子還是懂的。」

任東傑恢復了常態,玩世不恭的道:「那這次的酬勞是什麼呢?還是五十萬兩白銀加上玉小姐的千金之軀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眼光放肆的逡巡著她起伏有致的曼妙身段。那薄薄的輕紗下,豐滿高聳的胸脯脹鼓鼓的撩人遐思,腰肢卻纖細的不堪一握。

玉玲瓏像是抵受不住這無禮的目光似的,霞燒玉頰,垂下頭用細如蚊蠅的聲音道:「現在我已拿不出五十萬兩白銀了,唯一可付出的,也就是小女子的身體了,不知任公子還有興趣要嗎?」

這句話剛說完,她的雙頰上已泛起了一股紅意來。那種自她腴白柔嫩的肌膚之中直透出來的緋紅,使她看來更加的清麗脫俗,也更加的年輕,她本來大約是二十二三歲,但這時看來,至少又年輕了四五年。

任東傑看的怦然心動,由衷的道:「當然。五十萬兩銀子算什麼?玉小姐本身才是這世上最值得珍貴的無價之寶哩。」

玉玲瓏目露喜色,眉梢眼角間隱含著春意,俏臉卻越發的緋紅了。單是這種半是羞澀,半是挑逗的風情,就能令人興起將她按倒在床上的強烈衝動。

任東傑忍不住走上兩步,探手握住她的玉手,就想把她拉到懷裡接個熱吻再說。

不料他的手剛碰到滑膩的肌膚,玉玲瓏突然一個旋身閃開,向後縮到了床裡。

他不禁一呆。

「哎呦,你不要那麼猴急嘛!」玉玲瓏白了他一眼,嗔道,「報酬肯定會給你的,但不是現在。」

任東傑面色不愉,道:「那麼玉小姐打算等到什麼時候呢?」

玉玲瓏「撲哧」嬌笑道:「當然是等到你完成任務,把我安全送回陸地之後呀。」

任東傑沈著臉道:「若是這樣的話,我就對玉小姐的誠意抱有懷疑了,說不定祢只是在利用我,一旦達到目的就準備過河拆橋。」

玉玲瓏嬌嗔不依道:「在你眼裡人家就這麼無恥嗎?究竟要怎樣你才肯相信呢?」

任東傑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除非我預先得到這份報酬,才能吃下定心丸。」

玉玲瓏咬著嘴唇,似乎在猶豫著,忽然輕輕的嘆了口氣,道:「若任公子堅持如此,小女子沒法子抗拒,也只有屈從了。但是,我真的很為任公子可惜……」

任東傑奇道:「可惜什麼?」

玉玲瓏淡淡道:「你現在要佔有我,小女子並不情願,也不甘心,所以你得到的,只不過是個沒有生命力的美麗軀殼而已,不可能令我主動的配合。」

她用那雙勾人魂魄的美眸望著他,輕啟朱唇道:「你知道的,做這種事情是一門藝術,必須雙方都你情我願的全心投入,才能達到最完美的境界。」

任東傑微笑著坐到她身邊,眨眨眼道:「玉小姐試過就知道了,我自然會有辦法令你在不知不覺中完全投入。」

玉玲瓏微哂道:「男人總是過於自信,以為自己動輒就能征服一個女人。但任公子也許不知道吧,我曾接受過奇樂宮的特別訓練,在某方面的技巧遠遠勝過你從前的那些女人。」

她的聲音忽然又變的很輕,很慢,帶著種說不出的誘惑:「只要我真的願意,只要我肯完全合作,我能令任何一個男人欲仙欲死,享受到他做夢都想不到的絕頂快樂。」

任東傑的雙眼陡然亮了起來,男性的本能告訴他,眼前這個美女說的是真話。

她是否主動的全情配合,給予自己的銷魂感覺將會是完全不同的。

玉玲瓏輕輕道:「這幾個月來,不知有多少男人,包括成名的梟雄豪傑,不惜奉獻出一切,不惜跪著來求我,都是為了能攀登上仙境,可是我卻從未答應過……」

她風情無限的一笑,道:「現在,我就用這珍貴的身體,和全部的技巧來當作報酬。我保證你是絕對不會後悔的,但條件是必須在事成以後。」

任東傑聽的呆住了。他見過不少貞婦,也見過不少淫娃,但卻從沒一個像玉玲瓏這樣,嘴裡說的是淫蕩的話,偏偏風姿卻給人一種很聖潔的感覺。

這樣的女人,也許根本是聖女和淫娃的結合體,往往是最容易使男人熱血衝動的。

任東傑的下身已經硬了起來,口中卻道:「我怎麼知道你是否在吹牛?」

玉玲瓏平靜的道:「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她把嬌軀挪向前少許,湊到任東傑身前,伸手解開了他的褲帶。

任東傑連呼吸都頓住了,完全沒有辦法動彈,任憑她的一雙纖手緩緩拉掉自己的外褲和內褲,胯下的昂揚雄偉之物立刻直挺挺的露了出來。

玉玲瓏美眸泛起一絲異彩,但很快就斂去了,若無其事的道:「任公子,假若小女子說我只憑這雙手的慰藉,就可以令你在一刻鐘之內繳械投降,你相信嗎?」

任東傑差點笑了出來,想都不想就道:「不信!」

印像中,近十年來他還從未在半個時辰之內爆發過,無論是在女人的手上、嘴裡、還是在蜜穴中。一刻鐘也實在太小看人了!

玉玲瓏道:「好,我們不妨來打個賭!若是任公子贏了,小女子就心甘情願的預付報酬,但若任公子不幸落敗了呢,那……」

任東傑自信滿滿的道:「那我就悉隨尊便,玉小姐什麼時候願意償付都行!」

玉玲瓏綻放出一個清甜迷人的笑容,嫣然道:「一言為定!」

話音剛落,她突然快若閃電的出手,纖指在那傲然挺立的龜頭上一彈,力道拿捏的恰到好處。

任東傑痛叫一聲,本來興致勃勃的陽具立刻軟了下來,氣道:「祢幹什麼?」

「讓你從最原始的狀態開始,這樣子才公平呀,省得說我佔了便宜。」玉玲瓏忍俊不禁,滿臉笑意盈盈,指著桌上道,「看那個微型小沙漏,裝滿就是一刻鐘了,現在正式開始。」

任東傑聞言暗吃一驚,心想她連計時沙漏都帶來了,似乎是算準了自己會跟她打賭,明顯是有備而來的,就等著自己鑽進圈套。

雖然自己有信心不會輸,但是這種跌進別人布好的陷阱裡的感覺,還是令人相當的不舒服。

思緒未定,這位艷名遠播的名妓已經付諸行動了。

任東傑只感胯下一涼,陽物被一隻滑膩溫暖的玉手給捉住,僅僅是這無與倫比的美妙觸感,就令他在一瞬間恢復了「生機」。

玉玲瓏巧笑倩兮,似乎非常滿意他的反應,春蔥般的玉指靈敏的活動了起來。

只一上手,任東傑就知道,玉玲瓏果然沒有吹牛,的確經過「很專業」的訓練。

任東傑陡然吸了口氣,敏感部位受到刺激,一股強烈的快感直衝腦門。

他暗叫不妙,忙盤膝坐好,擺出了一個和尚打坐的姿勢,強迫自己想些其他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但玉玲瓏的手法實在太要命,她的纖手就像是火種,足以把任何一個男人的慾望熊熊點燃。

任東傑竭盡全力的忍受著,靠著堅忍不拔的毅力,拚命的抵擋了下來。



第十章 暗室春潮



玉玲瓏掠過一抹異色,漸漸加快了摩擦的速度,玉指的力道輕柔而有力,掌心滲出了細細的汗珠,彷彿潤滑劑一樣,使那種滋味更加的銷魂。

「任公子,人家這樣服侍你,是不是很舒服呀?」她媚眼如絲望著他,低沈著嗓音道,「人家對你這麼好,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動心嗎?」

她的聲音悅耳動聽,甜膩膩的,軟綿綿的,說不出的纏綿婉轉,聽到耳朵裡真是有種蕩氣迴腸的感覺,光是聽這聲音就能令人熱血沸騰,更不用說還有一雙玉手了。

任東傑已經開始喘氣了,不得不暗中使勁捏著自己背部的肌肉,來抵抗這越來越強烈的快感。

玉玲瓏忽然俯下頭,對著陽具頂端呵了一口熱氣,誘人的紅唇幾乎就要個正著。

任東傑險些就射了出來,倒不是因為那口熱氣,而是他錯覺玉玲瓏要替自己品簫——單是這種想法就讓人激動的要爆發了。

「看你,怎麼跟受罪似的。」玉玲瓏膩著嗓子,嬌媚無限的道,「任公子你真是的,這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嘛!」

任東傑幾乎要叫救命了,自己的陽物已經瀕臨了極限。

時光緩緩的流逝著,沙漏很快就要裝滿了,玉玲瓏也不知是累了還是有意誘惑,眼神迷離,貝齒咬著下唇,檀口不時的微啟,發出輕輕的喘息聲。

她的臉蛋緋紅,彷彿自己也動了情似的,豐滿挺拔的酥胸起伏的逐漸劇烈,但雙眉又微微蹙起,一副苦苦壓抑忍耐著氾濫春潮的神情,令人興起強烈的征服慾望。

要是能把灼熱濃精射給這樣的美女,哪怕只是射到她的玉手上,都絕對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刺激……

任東傑想到這裡更是難以忍耐,但轉念想到若能堅持到底,等一下就可以真的和這美女巫山雲雨,直接射到她那美麗的身體裡去了,那一定比現在更銷魂十倍!

他咬了咬牙,幾乎把自己的肌肉掐出了血,斜眼望去,沙漏裝滿已是眨眼間的事了,頓時精神大振,得意的微笑道:「玉小姐,看來我贏定了。不信就數著吧,十、九、八、七……」

玉玲瓏俏臉變色,顯然也想不到這男子「久經沙場」,忍受力比一般人強的多,這次真是一敗塗地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砰砰」的敲門聲突然驚天動地的響起,鐵木蘭的聲音連珠炮似的嚷著:「快開門……人渣傑……快開門啊……」

任東傑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憋著的那股氣霎時間鬆了,雄壯的身軀打了個冷顫,陽物同時開始不受控制的彈跳。

「糟糕!」他的心沈了下去,但是已經無法挽回了,只感到電流般的快感全部聚集到了胯下,然後就像決堤的潮水一樣洶湧而出!

玉玲瓏似乎也出乎意料,竟然忘了躲閃,濃稠的陽精至少有一半都射在了她高傲美麗的俏臉上。那暈紅的雙頰,纖秀的眼皮,紅潤的雙唇上都沾了白乎乎的一大片。

她有些不知所措,呆了一剎那才反應過來,不由發出輕微的驚叫聲,玉手下意識的往下一壓……

於是剩下一半的濃精,就自然而然的連續噴灑向聳挺的酥胸,在薄薄的輕紗上留下了一整塊的汙跡。而這時沙漏剛好裝滿。

敲門聲仍在繼續,而且一下比一下響:「人渣傑,你搞什麼鬼?快給我開門啊。」

任東傑回過神來,趕快應了一聲,慌忙把陽具從美人的纖掌中掙脫了出來。

玉玲瓏嫣然一笑,掩不住的滿臉得意之色,低聲道:「你輸了!」

任東傑打斷了她,心急火燎道:「是,是……我輸了……拜託,祢快躲起來別讓她看到。」

玉玲瓏眼波一轉,狡黠的道:「為什麼要躲起來,你怕什麼呀?」

任東傑急得額頭冒汗,咬牙道:「少廢話!」

一把揪住這美女,不理她的嬌嗔抗議,把她整個人塞到了被子裡,遮蓋的嚴嚴實實。

然後他匆匆整理好衣著,走過去拉開了艙門。

鐵木蘭像一團火似的衝了進來,俏臉上滿是激動異樣之色,二話不說的飛腳踢上艙門,同時刷的抽出了明晃晃的弧形刀。

任東傑嚇的連退數步,雙手亂搖,一疊連聲的道:「別動粗,別動粗,祢聽我解釋,有話好好說。」

鐵木蘭詫異的睜大眼睛道:「解釋什麼?」不等他回答又靠了過來,一臉興奮的道:「告訴你個好消息,案情有了重大的進展。」

任東傑這才放下心來,不由在心裡苦笑了一聲。事實上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一聽到鐵木蘭來到,就會那樣的緊張,以至於失去了方寸。

是啊,玉玲瓏問的不錯,為什麼要她躲起來?自己風流好色之名早已盡人皆知,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刻意隱瞞,為什麼卻獨獨想要對這個女捕頭掩飾?

他暗地裡嘀咕著,口中則問道:「有什麼進展?嗯,咱們到艙外再說好嗎?」

「你這笨蛋,艙外說被人偷聽了怎麼辦?當然是在這裡保險呀!」鐵木蘭白了他一眼,舉臂把弧形刀伸了過來,壓低嗓音道:「你看這把刀!」

任東傑定睛一看,只見雪亮的弧形刀彎的像一輪殘月,刀尖上赫然染著一絲血跡!

他有些不解,鐵木蘭卻自顧自的道:「當時形勢一團混亂,甲板上又太黑,我收刀的時候火把還沒點燃,竟沒有注意到這絲血跡,直到剛剛才發現。」

任東傑心念電轉,「啊」的一聲,明白了她在說什麼。

在甲板上,鐵木蘭追趕不上那黑色人影,激憤之下奮力擲出弧形刀,牢牢的釘在了主艙入口處的艙壁上!

她以為這一擲徒勞無功,哪知弧形刀的刀身彎度極大,刀尖還是擦到了那黑色人影,所以才會留下了這一絲血跡。

任東傑不禁動容,道:「祢沒搞錯吧?不會是以前砍人後忘記擦掉的血跡吧?」

「去你的,本姑娘會是那麼粗心的人嗎?」鐵木蘭板起臉,假裝生氣的佯踢了他一腳,隨即喜孜孜的道,「這次兇手可露出馬腳了,只要查出誰身上有這道新添的傷痕,我們馬上就能拆穿他的身份。」

任東傑沈聲道:「祢還沒去調查過嗎?」

鐵木蘭道:「沒呢。我想先跟你商量一下。我敢肯定那黑色人影是男的,因此我們只要在船上的男子中調查就行了。我是女兒家不便檢看傷勢,這就只有交給你了。」

任東傑一邊點頭,一邊拉起她的手誠懇的道:「來,咱們出去再商量吧,應該認真的想好行動計劃才是。」

鐵木蘭忽然有些犯疑,道:「你這是怎麼了?老想叫我去艙外……咦,這裡怎麼有股怪味?」

任東傑心頭叫苦,知道空氣中尚未散去的精液味已被她聞出,頓時頭皮發麻。

忽然一個悅耳柔膩的聲音響起,先打了個哈欠,接著嬌滴滴的道:「任公子,你在跟誰說話呀?人家都被你吵醒了……」

任東傑全身的血液都差點凍結,轉頭看去,只見床上的被縟掀開了,玉玲瓏鬢髮蓬鬆的半坐了起來,雙眸水濛濛的,一副嬌慵懶散的動人神態。

她露出了半邊光裸的香肩,以及兩條粉光細緻的雪白大腿,埋在被子裡的身體顯然是一絲不掛的,因為所有的衣服都滑落在了床下,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悄悄脫光的。

鐵木蘭嬌軀一顫,眼睛都瞪圓了,滿臉都是不能置信的表情。

任東傑簡直不敢去看她的臉,只感到自己的腦袋已經變的有三個那麼大。

玉玲瓏撥開臉龐邊散亂的秀髮,清純的美眸飄了過來,嫣然笑道:「原來是鐵大捕頭來訪呀!請恕小女子身無寸縷,不能起來見禮了……呀,你們的臉色為何都這般難看呢?」

隨即又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惶惶然道:「鐵捕頭祢別誤會呀,其實……其實我和任公子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

鐵木蘭陡然尖叫一聲:「別說了!」眼眶一紅,跺了跺腳,轉身就衝了出去。

任東傑急忙拉住她,苦著臉道:「祢聽我解釋……」

鐵木蘭甩手冷笑道:「有什麼好解釋的?你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嘛,看來是被我這不識趣的人打擾了。好啊,我這就走,你滾回去把事情做完吧!」

結實有力的長腿猛地踢出一腳,這次是來真的了,端端正正的踢個正著,接著怒氣衝衝的跑了。

任東傑被踢的飛了起來,只能順勢向後倒翻,「騰」的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玉玲瓏咯咯嬌笑,擁著被子靠到他身上,笑個不停。

任東傑猛地將她推開,惱怒的道:「祢陷害我成功,這下祢滿意了?」

玉玲瓏笑的喘不過氣來,撒嬌似的道:「沒想到這小妮子火氣這麼大,一下就給氣跑了……嗯嗯,任公子你發怒的樣子真好看,人家喜歡的緊呢。」

再次靠了過來,有點耍賴似的硬抱住他的雄軀,在他臉頰上「波」的親了一口。

被這美女貼身挨在背上,隔著一層被單也可感受到她酥胸的柔軟彈跳,任東傑什麼脾氣也發不出來了,只能苦笑道:「好,祢這一手玩的真漂亮。這下子既成事實,我不幫你也不行了。」

玉玲瓏笑盈盈的道:「當然,誰叫你打賭輸了呢?咱倆同居一室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開,你就乖乖認命的接受任務吧。」

任東傑長長的嘆息一聲,在床上呆坐了半晌,突然長身而起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看看事情到底怎樣發展。」

說完不管玉玲瓏的嗔怪不依,擺脫她的糾纏走出了臥艙。

************

——見鬼了,這一定是見鬼了!

鐵木蘭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腦子裡翻來覆去的就是這句話。

她離開任東傑的臥艙後,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會那樣的傷心難過,真想躲到被窩裡去大哭一場。

但是想到眼前最要緊的正事,她還是咬牙忍住了眼淚,把自己的情緒強行控制了下來,雷厲風行的展開了調查。

可是結果卻令她錯愕異常。

這條船上所有會武功的男人,包括謝將軍,玄靈子,崔護花,彭泰,林逸秋,金鷹先生,趙黑虎身上全都沒有任何新添的傷痕!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若沒有人受傷,那刀上的血跡會是哪裡來的?

林逸秋面色沈穩,從容的道:「鐵捕頭,有一點在下不明白,祢怎能如此肯定那條黑色人影是男子呢?也許是祢看錯了吧?」

鐵木蘭心煩意亂的頓足道:「不,我絕不會看錯。那人影奔跑的姿勢、動作,絕對和女兒家完全不同。我看的出來的……」

崔護花冷冷道:「可是船上的男子祢全都查過了,事實證明兇手不在我們當中。剩下的結論就只有一個了——兇手根本是個女的!」

謝宗廷忽然道:「不,嚴格說來,船上的男子並未全部檢查過。」

玄靈子撫鬚笑道:「自然,還有這些水手僕役呢……」

謝宗廷打斷了他,道:「老夫相信這些水手僕役並無問題,但另外有一個人嫌疑極大!」

林逸秋目光閃動,道:「是誰?」

謝宗廷一字字道:「金葉子!」

眾人全都一怔,彭泰乾咳一聲道:「金葉子一天到晚都躲在艙裡,從來也不曾出過她那頂轎子,而且她也是女子呀,鐵捕頭卻肯定的說兇手是男的。」

謝宗廷沈聲道:「正因為金葉子從未出過轎,才讓人覺得可疑。老夫敢問一句,從昨天清晨離開將軍府至今,諸位當中有誰跟她說過話嗎?」

眾人面面相覷,一齊搖頭。

任東傑一直在默默聽著,恍然道:「大人是說……」

謝宗廷緩緩道:「不錯。金葉子是女子,這只是我們大家先入為主的印像。但轎子裡的人是可以掉包的,神不知鬼不覺的換成了一個男人,這並非是不可能的事!」

鐵木蘭雙眼發光,跳起來道:「大人說的對,我這就找金葉子去!」

她一馬當先奔在最前頭,眾人紛紛跟在身後,來到了臥艙的第一層。

由於金葉子脾氣古怪,無論到哪裡都非要連人帶轎子一起,所以住在最大的一間臥艙裡。

她的隨從把轎子擡上來後就下了船,並未跟在身邊服侍。這兩天都是由僕役把飯食放到臥艙的門口,再由她自己想辦法取走的。

鐵木蘭推開艙門,一眼就看見了那頂巨大的花轎,靜靜的擺放在臥艙的正中間。

她提高嗓音道:「金葉子姑娘,有件事可否打個商量?」

轎子裡寂靜無聲,轎簾低垂不動,似乎完全沒有生命的氣息。

鐵木蘭又道:「我知道這會令金姑娘為難,但眼下船上出的是多條人命的血案,若不親自檢查一下,始終不能讓人釋疑。」

她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向轎子走去,步伐雖然緩慢,但是眾人還是捏了一把冷汗,都在暗暗替她擔心。

誰都知道,金葉子自出道以來,想闖進轎子一睹她真面目的高手不下數十位,但卻無一例外的喪命在打造成「金葉子」的暗器之下。

只有兩個人闖進過她的轎子,但也立刻死的慘不堪言,進去的是活人,拋出來的卻是屍身!

鐵木蘭如履薄冰,全身的神經都已繃緊了,兩眼眨也不眨的盯著轎子,一步一步的向它靠近。

令人意外的是,自始至終都沒發生任何事。轎內既無人出聲喝止,也沒有快若閃電的暗器飛出來取命!

眼看鐵木蘭就可伸手觸及轎簾了,任東傑猛然醒悟,一股寒意直衝上來,失聲道:「不好!」

這完全是一種本能,與生俱來的、能夠察覺出危險的本能!

「大家快後退!」任東傑大吼一聲,自己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前撲去!

鐵木蘭一怔,右手剛好把轎簾撥開了少許,只感到手上一緊,似乎拉動了什麼東西。

還沒等她看清轎內的景像,任東傑已經掠了過來,猛地抱住了她的腰肢,摟著她向後倒飛了出去!砰!

兩個人身在半空,突然傳來了一聲震耳欲聾的暴響,那頂巨大的轎子冒出滾滾黑煙,至少塌掉了一半!

強大的氣流轟然迸發,把兩人像拋皮球似的擲出。站在艙門口的眾人齊聲驚呼,全都立足不定摔倒在地。

鐵木蘭腦中一團混亂,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又是「砰砰」兩聲炸雷響起,比剛才更加驚心動魄!

這次不但轎子四分五裂,整條航船似乎都被震得晃了兩晃,臥艙的四面壁板同時崩塌,無數碎木殘片雨點般射了出來!

任東傑倒地後搶著一個翻身,把鐵木蘭按在了自己體下,手足四肢張開,將她全身都牢牢的覆蓋住,就像一張大傘似的把她保護了起來。

所有的碎塊都勁急的打在背上,任東傑發出悶哼聲,好在他早已氣凝後背,雖然被砸的一陣疼痛,但是卻沒有受傷。

眾人各自趴在地上,雙手抱住腦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過了好一會兒,臥艙裡再沒有其他動靜了,大家這才驚魂甫定的站了起來,拍打著身上的塵土,個個臉色煞白,知道剛才是集體到鬼門關前轉了一圈。

鐵木蘭一骨碌跳起,驚呼道:「呀,你受傷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任東傑背部的衣衫整個不翼而飛,裸露的皮膚上橫七豎八的滿是血痕,有些地方還有燒焦的淤黑。

鐵木蘭滿臉緊張之色,一把扶住他的身體,焦急的道:「怎樣了?你覺得怎樣?不會有事吧?」

任東傑鎮定的道:「放心,只是皮肉之傷而已!」

鐵木蘭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回想起剛才情勢的凶險,要不是他奮不顧身的衝上來相救,自己此刻恐怕已屍骨無存,不禁十分感激。

彭泰心有餘悸的道:「想不到轎內竟藏有如此烈性的炸藥,還好任公子發現的早,不然大夥兒都一命嗚呼了!」

眾人紛紛附和,趙黑虎更是破口大罵:「操她奶奶的賤婢,竟敢用炸藥來暗算老子,真是最毒婦人心!」

任東傑微微一笑,道:「趙老兄此言差異,你怎知在這轎子裡的就是女人?謝大人已經說了,說不定是個男人在假冒真正的金葉子呢。」

他還想再說話,鐵木蘭卻打斷了他道:「其他事等等再說,我先幫你敷上傷藥!」不由分說的攙著他就走。

任東傑只好跟上她的腳步,半身的重量都幾乎倚在這美麗女捕的肩頭。

其實他的樣子雖可怕,受的傷卻很輕,完全可以自己大步獨行的。但他當然不會浪費和鐵木蘭如此親近的機會,緊緊的挨著她的嬌軀,怡然自得的聞著那淡淡的處子幽香。

不過鐵木蘭卻相當的緊張,把任東傑攙扶到自己的臥艙裡躺下,親自打來一盆熱水,小心的用毛巾擦拭著傷處,接著又極輕柔的塗抹上了藥膏,低聲道:「痛嗎?」

任東傑首次感受到,這女捕快並不總是風風火火的,也有著細膩溫柔的一面,回過頭嘆道:「自然是痛的。不過最痛的地方還是在胸口。」

胸口就是他結結實實挨了她一腳的地方,鐵木蘭的臉蛋紅了,眉宇間帶著三分氣惱,嗔道:「誰叫你跟那女人鬼混,痛死你活該!」

任東傑還未回答,她的神色突然又轉回溫柔,明亮的大眼睛裡閃耀著異樣的光彩,輕輕道:「你幹嘛不要命的來救我?你就不怕死嗎?」

任東傑凝視著她道:「我怕的只是救不出祢,那樣我就會很遺憾了。」

鐵木蘭露出少見的靦腆之態,垂下頭道:「為什麼會遺憾?」

任東傑神氣活現的道:「英雄救美是每個男人都想表現的壯舉,但要是表演失敗了,那不是白白被人恥笑是傻瓜嗎?當然會很遺憾了。」

鐵木蘭越聽越生氣,跳起身罵道:「你這個混蛋!從來都說不出什麼好話,我討厭死你了!」恨恨的把毛巾砸在他身上,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她帶著滿肚皮發作不出來的火,匆匆趕回爆炸之處,這時候天已經亮了,眾人仍逗留在現場談論不休。

趙黑虎一見到她就道:「鐵捕頭,謝大人說對了,轎子裡真的是個男人!」

鐵木蘭反吃了一驚,失聲道:「你怎麼知道?」

趙黑虎興奮的道:「剛才我們在殘留物中發現了散落的屍塊,雖然大部份都已血肉模糊,但還是可以判斷出這是男性的屍體!」

鐵木蘭還有些難以置信,掉頭進入被炸的支離破碎的臥艙,親自查看了起來。

片刻後才走出來,兩眼茫然的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金葉子當真是個男人?」

林逸秋插言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金葉子必然是女人!」

趙黑虎瞪眼道:「那你怎樣解釋這具男性的屍體?他是如何混進這條船的?」

林逸秋沈吟道:「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金葉子和這男子串通好了,由他代替她前來。另一種是金葉子已被這男子闖進轎後殺害,再假冒了她的身份矇騙我們。」

彭泰點頭道:「有道理。金葉子從來不出轎子,無論誰要假冒她都不會難。若非謝大人提醒,我們存了先入為主的印像,都沒想到這冒牌貨竟然是男的。」

謝宗廷皺著眉頭道:「但不知這男子是誰?能夠進入金葉子的轎子,想必也是江湖中大有本事之人,恐怕我們永遠無法知道他的身份了。」

趙黑虎卻是眉開眼笑,道:「不管怎樣,這男子就是兇手,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了!他見事情最終敗露,只有畏罪自殺,只是臨死還想拖著我們大家陪葬,真是可惡之極!」

玄靈子嘆道:「這人用的是江南『霹靂堂』的火藥,威力極其巨大,要不是任公子及時識破機關,大家已經一起去見閻王爺了。」

趙黑虎連聲稱是,翹起大拇指道:「任公子確實厲害,老實說,我本來是不大看得起他這樣的花花公子的,但現在卻服了。」

林逸秋展顏笑道:「正是。眼下兇手已伏法,船上的危機總算解除了。大家可以放心的睡個好覺了。」

經他這麼一說,大家都感覺到一陣倦意。

昨夜出了兇案之後,顯然人人都沒有睡安穩,當下都返回各自的臥艙休息去了。

鐵木蘭召來僕役,吩咐他們清理掉亂七八糟的現場,自己惦記著任東傑的傷勢,於是又跑回去看他。

誰知艙內空空如也,人竟已離去了。她忙到處尋找,最後才在甲板上找到了他。

任東傑正一個人悄然立在甲板上,仰頭望著那根高高的旗杆出神。

鐵木蘭奔到他身邊,板著俏臉道:「你是受了傷的人,怎麼可以四處亂跑啊?快給我回去躺著好好養傷!」

任東傑似乎沒聽到她的話,劍眉深鎖的默然不語。

鐵木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突然又「撲哧」一聲笑道:「兇手都已經死了,你還擺出這副莫測高深的樣子幹嘛?扮給誰看呢?」

任東傑搖搖頭,嚴肅的道:「不,轎子裡的那個男人絕不是兇手!」

鐵木蘭哪裡肯信,失笑道:「少來了。除了他還能是誰呢?可惜他的屍體被炸爛了,不然我相信肯定能在他身上找到那處刀痕!」

任東傑沈聲道:「這正是真正的兇手嫁禍之計,使我們無法就此查證。有件事我想問祢,昨晚從祢聽到經過臥艙的腳步聲起,到發現那黑色人影,這中間大概隔了多久?」

鐵木蘭側著頭想了一下,道:「不會超過一刻鐘吧。」

任東傑兩眼發光道:「這就對了!祢不覺得這裡面有個地方很不對勁嗎?」

鐵木蘭愕然道:「哪裡?」

任東傑伸手指向旗杆,一字字道:「就是這面旗幟!」

鐵木蘭仰頭望去,那猙獰恐怖的骷髏旗已經被換下了,「謝」字大旗重新飄揚在風中,不解的道:「這面旗又怎麼了?」

任東傑嘆道:「祢還不明白嗎?昨夜兇手不單殺掉劉週二位,還換掉了這面旗幟。我剛才找水手詢問過了,在這樣大的海風下,換掉旗幟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起碼也要花一刻鐘以上的時間!」

鐵木蘭動容道:「你是說,那黑色人影沒有足夠時間既殺人,又換旗?但……他有可能是事先把旗幟換好了,再把劉週二人騙到甲板上殺害!」

任東傑道:「兩位捕快都住在主艙最下一層,兇手在殺他們之前,有必要特意到住在二層的祢門前走一趟,以至於發出腳步聲被祢察覺嗎?」

鐵木蘭啞口無言了一陣,忽又不服氣的道:「可是那個刀痕呢?如果轎子裡的男人不是兇手,我那一刀是砍到誰身上去了?」

任東傑淡淡道:「這就要問祢自己了。祢知道這條船上一共有多少人嗎?有沒有試過每個人身上都檢查過?」

鐵木蘭氣道:「這還用你教嗎?我一早就查的清清楚楚。連同你我在內,這條船上一共有八男八女十六個客人,水手僕役二十三個。所有男子的身上都沒有新添的刀傷!兇手除了那轎中男人之外,根本不可能是其他人嘛。」

「祢是否有想過還有一種可能呢?」任東傑頓了頓,壓低嗓音道,「除了我們這些人之外,船上還隱藏著一個『看不見的人』!」

鐵木蘭失聲道:「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這條船上還躲著一個人?」

任東傑極緩極緩的點了點頭,道:「否則的話,就沒辦法解釋那道刀傷為什麼會憑空消失了?」

鐵木蘭瞪大眼睛,驚疑不定的道:「但這是沒可能的。若真有另外一個人混進了船上,他能躲到哪裡去呢?藏在金葉子轎子的那個人又是誰?」

任東傑道:「轎子的那個男人一定是替罪羔羊,當我們接近轎子的時候,他八成已經是具屍體了,所以無論祢怎麼質問都無法回話。」

鐵木蘭怔了半晌,突然跳起來道:「好。我這就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再把整條船仔仔細細的搜索一遍,看這『看不見的人』是否還有地方藏身!」

任東傑急忙攔住她,道:「不行。別忘記兇手身上可是攜帶著火藥的,大規模的搜索只會逼得兇手狗急跳牆,說不定會來個玉石俱焚就糟了。」

鐵木蘭道:「那麼你說怎麼辦?只能暗地裡偷偷搜索嗎?」

任東傑還未回答,忽然甲板上傳來一陣騷動。許多水手和僕役走了過來,在太陽底下或蹲或站的吹起了海風。

兩人都覺得有些奇怪,當下不再交談。過不多時,陸陸續續的又有不少人走上了甲板,最後一個出現的赫然是大將軍謝宗廷。

他見到兩人微一點頭,接著就下令所有的水手和僕役們站成一個長排。

任東傑輕聲道:「原來如此,他也在懷疑了。」

鐵木蘭兀自不明白,問道:「什麼?」

任東傑道:「謝大人這是在清點人數呢。他也在疑心被炸死的男人不是真兇,說不定是真兇隨便捉住一個下人當作替死鬼塞進轎子的,因此要清點人數來查證。」

只見謝宗廷手拿一本花名冊逐個對著,片刻後點名就結束了。他搖了搖頭,揮手叫眾人散去,臉上的神色很失望,顯然人數上並無差錯。

謝宗廷離開之後,鐵木蘭茫然不解的道:「既然人數沒少,那轎子裡的屍體又是從哪裡來的呢?啊……我知道了!」

她的眼睛裡突然發出了光,興奮的道:「還有最早被害的八個人!兇手一定是從那八具屍體中搬來了一具頂替!」

任東傑笑了,辟裡啪啦的拍著手掌,微笑道:「這一次祢的反應很快哦,值得表揚。」

鐵木蘭聽到他的讚揚,臉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就像是個開心雀躍的小女孩,蹦跳著道:「走吧,我們這就去底艙放置屍體的地方。我記得驗完屍後都堆進了三個大箱子裡的,去看看是否少了一具。」

任東傑嘆了口氣,道:「不用去了。我已經問過,水手們今早剛把那三個大箱子扔到海裡了!」

「什麼?扔掉了?」鐵木蘭杏眼圓睜,忍不住叫了起來,「誰同意他們這麼做的?真是豈有此理!」

任東傑苦笑道:「這偏偏是謝大人同意的。船上出了十條人命的血案,再加上看到那面象徵死亡的骷髏旗,水手們都嚷著要把這些死屍扔掉去除晦氣。不過大家仍有顧及祢的感受,把劉、週二位的遺體還是保留了下來。」

鐵木蘭吁了口氣,又追問道:「那他們扔掉箱子時,裡面的屍體還是八具嗎?」

任東傑聳肩道:「這些人不過是水手,不是破案如神的捕快,對屍體唯恐避之不及,誰會去打開箱子點數呢?」

鐵木蘭氣鼓鼓的道:「那現在豈不是所有的證據都沒了,我們只能束手無策了……」

她這句話還未說完,突然聽到主艙內傳來一聲驚呼!一聲由女子發出的尖銳驚呼!

兩個人臉色齊變,一起展開輕功疾掠了出去。

驚呼聲一直在響,幾乎沒有歇止,顯見這女子正處於情緒極不穩定的狀態。

循著這呼聲,任東傑和鐵木蘭很快就衝到了聲音的發源處,那裡的臥艙門大開著,裡面已經到了好幾個人。

這驚呼聲原來是胡仙兒發出來的!

她正半臥在床上,嘴裡大口的喘著氣,俏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衣襟散亂不整,大片雪白的肌膚都裸露在外。

鐵木蘭一走進去,就聞到了一股濃烈刺鼻的酒味,不禁皺了皺秀眉,疾步走到床邊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胡仙兒又喘了幾口氣,嘶啞著嗓音道:「有人……有人要殺我!」

眾人面面相覷,眼睛都瞪的老大。就在不久之前,他們才親眼看到轎子被炸的灰飛煙滅,兇手自然是跟著粉身碎骨了,怎麼現在又會有人企圖行兇呢?

任東傑乾咳一聲,緩緩道:「祢看清楚了嗎?是什麼人?」

胡仙兒神色有些呆滯,雙眼中彷彿還帶著血絲,自顧自的道:「我今天喝了好多酒,醉的很厲害,本來是在床上睡覺的,可是睡了一會兒又頭痛的醒了過來,爬又爬不起來,就這樣在迷迷糊糊之中躺著……」

在場的男人們都點了點頭,他們都喝醉過酒,也都有過這種痛苦的經驗。

胡仙兒又道:「就在剛才,我雖然眼睛睜不大開,但卻朦朧的感覺到有人打開了艙門,一步一步的摸到了床邊。這人靜靜的站了一會兒,突然掀起被子,用力的把我的頭臉給蒙了起來!」

她說到這裡,美眸中的神情更恐懼了,牙關有些震顫的道:「我無法呼吸,拚命的掙扎反抗,但是力氣始終不如他大。後來我四肢亂踢亂打,右手在這人身上狠狠的抓了一把,他的力道才松了,我趁機一腳把他蹬開,大聲尖叫了起來。他立刻逃出艙外,然後你們就趕來了。」

林逸秋排眾而出,依舊是那副從容的神態,開口道:「最先趕來的是在下和玄靈子道長,我們並未撞到逃走的人——如果真有這個人的話。」

胡仙兒瞪著他,顫聲道:「你什麼意思?當然真的有這個人啊,難道我還會騙你們不成?」

林逸秋溫和的道:「不敢。胡夫人自然不會有意騙人。但是喝醉酒的人,經常都會做一些奇怪的夢的。」

「放屁!」胡仙兒氣急敗壞,俏臉煞白的罵道,「老娘還會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嗎?這絕對是實實在在的真事!」

林逸秋挨了罵也不生氣,心平氣和的道:「那麼,胡夫人可以認出這個人是誰嗎?」

胡仙兒突然啞了,全身不受控制的哆嗦起來,臉上的表情駭異到極點,就彷彿是見到了什麼最恐怖的東西一樣。

任東傑柔聲道:「祢儘管說好了,無論這人是誰,我們都不會放過他的。」

胡仙兒臉白如紙,結結巴巴的道:「我看到的只是側面……但……可以看出那是個男人……相信我,剛才真的有人要殺我……我對天發誓沒有騙你們……真的沒有……」

她目光散亂,說話更是語無倫次,神情又是驚惶,又是焦急。

任東傑嘆了口氣,出指點上了昏睡穴,她就慢慢的闔上了眼皮。

彭泰喃喃道:「這……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兇手還沒死,還要繼續殺人嗎?」

說著,自己也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崔護花嗤之以鼻的冷笑道:「哪有人要殺她?我看一定是這女人眼花了。或者就是喝了太多酒,以至產生了幻覺。」

鐵木蘭怒視他一眼,不客氣的道:「你又怎麼知道這一切不是真的?也許當真有人要圖謀不軌呢!」

崔護花冷冷道:「兇手已經跟轎子一起炸碎了,大家都是親眼目睹的,這不是鐵捕頭自己宣佈過的結論嗎?」

鐵木蘭無言以對,跺了跺腳,只能賭氣不說話了。

任東傑輕輕的替胡仙兒蓋好被子,輕描淡寫的道:「這件事慢慢再說吧。我們大家還是先出去,別打擾了胡夫人休息。」

銀鷺夫人早已受不了這裡的酒氣,當先就離開了,眾人一個個也都出去後,任東傑突然叫住了人群中的柳如楓:「柳姑娘,可以麻煩祢照看一下胡夫人嗎?」

柳如楓微微一怔,回過身來,秋水般的明眸和他一碰就避了開去,遲疑道:「我……我嗎?」

任東傑誠懇的道:「不管胡夫人說的是否符合事實,讓她一個人獨處實在很難讓人放心。柳姑娘是否能幫一個忙,照顧到她酒醒為止呢?」

柳如楓咬了下嘴唇,清純的臉蛋上不知怎地就泛起了兩朵紅雲,靦腆的道:「好吧。」

任東傑連聲稱謝,對鐵木蘭使了個眼色,緩步踱到了主艙外面。

鐵木蘭跟了出來,疑惑的道:「怎麼了?」

任東傑見左右無人,壓低嗓音道:「我想胡仙兒的話應該是可信的,至少剛才真的有人到過她的臥艙。」

鐵木蘭動容道:「你可是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任東傑點點頭,從衣袖中掏出一塊橢圓形的鐵牌,沈聲道:「我在她的被單下發現了這個,想必是兇手不慎跌落在那裡的,我沒有驚動其他人就偷偷取了來……」

話猶未了,鐵木蘭劈手將鐵牌奪了過來,只看一眼就駭然尖叫道:「這是捕快劉大全的腰牌啊!」

任東傑吃了一驚,失聲道:「祢沒弄錯嗎?」

鐵木蘭顫聲道:「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弄錯?可是,劉大全的腰牌怎麼會到了胡仙兒的臥艙裡?莫非是……是……」

她的舌頭似乎打了結,彷彿有個很可怕的念頭在腦海裡,但卻不敢說出來,怔了片刻,突然拔足衝了出去。

任東傑暗中嘆了口氣,幾步趕上了鐵木蘭,斬釘截鐵的道:「劉大全的確是死了,不可能再出來行兇,這一定是另有其人。」

鐵木蘭頭也不回的道:「我知道。但不知怎地,總感覺要再親眼看看屍體才放心。」

任東傑只有苦笑了,陪著她一起下了底艙,來到了最邊角的一間艙房。

這裡本來是放置貨物的,堆著好幾個大小不同的箱子和櫃子,其中有幾個就做了臨時置放屍體的棺材。

鐵木蘭快步奔了過去,打開了右首邊的一個長方形箱子,昨夜驗完屍後,是她自己親手將劉大全的屍身放進這裡的。

她剛打開來,驀地發出了一聲暗啞的低呼,踉踉蹌蹌的倒退了兩步,眼睛裡露出了驚駭欲絕的神色——正是剛才在胡仙兒眼裡出現過的神色!

任東傑趕快扶住她,探頭朝箱子裡一看,他的面色也一下子變了。

劉大全的屍身好端端的躺在箱子裡,但令人恐怖的是,在屍體赤裸的胸膛上,赫然有五道指甲劃出來的痕跡!

已經僵硬的皮膚翻了開來,露出死魚般難看的顏色,更襯托的這五道痕跡驚心動魄,看上去就像是蠕動著的毒蛇!

死一般的寂靜中,胡仙兒的話彷彿又在耳邊迴響:「我右手在這人身上抓了一把,他的力道才松了……」

任東傑只覺得頭皮發麻,整條脊樑骨涼颼颼的,掌心裡也沁出了冷汗。

鐵木蘭更是雙腿發軟的靠在他懷裡,伸臂緊緊的抱著他,嬌軀在不停的發抖,俏臉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這一瞬間,她再沒有平時刻意展現出來的那種剛強,女孩子的柔弱表露無遺,就像是只受了驚的小鳥,恐懼害怕的樣子讓人心生憐惜。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死死的抓住任東傑的手臂,顫聲道,「幾個時辰之前腰牌還在這裡的,而且屍體上也明明沒有指甲痕,難道這……這是殭屍在作怪?」

任東傑輕拍著她的背心,盡力用最平穩的語調道:「不,這世上絕不會有殭屍!我想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鐵木蘭茫然失措,一臉無助的望著他道:「真的嗎?那搗鬼的人又是誰?」

任東傑沈著的道:「現在我還不清楚,但我相信,這個人很快就會自己露出馬腳的。」

鐵木蘭「嗯」了一聲,忽然驚覺自己被他整個摟在懷裡,臉蛋不禁一紅,趕忙掙脫了出來自己站穩,輕輕的道:「多謝!」

這兩個字說完,她的腰肢又挺直了,儘管神情還有些懼意,但是那種堅定的意志和勇氣卻已開始逐漸的恢復。

任東傑很欣賞的笑了,覺得這女孩子的確和以往接觸過的所有女人都不同,有一種很獨特的吸引力。

鐵木蘭忽然道:「這條船上真的隱藏著個『看不見的人』嗎?為什麼大家都沒察覺多出來了一個人呢?」

任東傑沈默了片刻,眼睛裡突然發出了光,喃喃道:「是啊,多出來了一個人……我早該記起來了,一開始就應想到多了一個人。」

鐵木蘭不解的道:「你在說什麼?」

任東傑神秘的一笑,道:「眼下天機不可洩漏,但今天夜裡,也許我們就能有所收穫了。」

鐵木蘭睜大眼睛道:「你可是有了什麼計劃?」

任東傑把嘴湊到她耳邊,低低道:「從現在起,我們要和船上的所有人交談,把發現這個腰牌的事有意無意的透露出去,但是千萬不要把腰牌拿給任何人過目。」

鐵木蘭聽完道:「我明白了,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想再和胡仙兒談談,看能否問出些新的情況來。」

兩個人並肩走出去,又回到了胡仙兒的臥艙,柳如楓正靜靜的坐在床旁守護著她。

鐵木蘭解開了胡仙兒的睡穴,過不多時,她就醒了過來,這次的精神好了一些,片刻後她們就談了起來。

任東傑避到了艙外等候,剛伸了個懶腰,就見柳如楓垂著頭,緩緩走到了他身邊,一聲不響的俏立著。

一縷陽光射進了主艙,正好照在她的身上,將那清秀明艷的臉蛋抹上了淺淺的金色,整個人彷彿都在發著金光,看上去就像是個飄然下凡的仙子。

任東傑忽然覺得有些感慨,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又偏偏說不出來,半晌才道:「剛才麻煩祢費心了。」

柳如楓玩弄著衣角,漫不在意的道:「那不算什麼。只是,你為何挑中我來照顧她呢?」

任東傑長嘆道:「在這麼多人裡面,我實在不知道該相信誰,比較之下還是祢最可信任。」

柳如楓淡淡道:「哦?」

她的神色不冷不熱的,就像面對的是陌生人。

任東傑心裡有氣,忍不住調侃道:「別忘記咱們可是有過肌膚之親的,我對祢可瞭解的一清二楚呢!」

柳如楓的臉蛋突然像是火燒雲般的紅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羞又窘的頓足嗔道:「不準你再說了!」

任東傑譏誚的道:「怎麼?怕被那位林公子知道了不高興嗎?」

柳如楓妙目流轉,大有深意的望著他,撲哧笑道:「不高興的是你自己吧?是不是在吃醋呢?」

任東傑道:「有什麼醋好吃,祢不來糾纏,我還要謝天謝地呢。只是不知那位林公子是幾時被祢看上的,也是在賞月的時候嗎?」

柳如楓雙手叉腰,橫眉冷對道:「我才不像你那麼濫情。跟你說,到現在都沒其他男人碰過我一根手指。」

任東傑剛感到心裡一陣舒服,她卻又道:「但林公子確實有親近我的意思,我可不能保證還能拒絕他多久!」

任東傑板著臉道:「祢又說要嫁給我的,怎可以這樣不守婦道?」

柳如楓反唇相譏道:「誰叫你自己不肯成親呢?哼,你快斷絕了和這船上所有女子的關係,不然我嫉妒起來,可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的,到時就別怪我給你戴綠帽了。」

說完她先送了他一個白眼,接著又給了一個甜甜的笑顏,轉過身飄然而去。

任東傑搖了搖頭,心裡的疙瘩總算解開了,起碼柳如楓並沒有背叛自己。可是想到她說的那威脅的話,又不禁頭痛了起來。

************

夜晚又到了。航船繼續行駛著,海風在呼呼的吹。

除了值班掌舵的水手,其他人都已睡下。就在萬籟俱寂之中,主艙裡突然閃現出了兩條輕靈的人影。

淡淡的月光下看的分明,這正是任東傑和鐵木蘭。兩人警惕的觀察著四周,悄無聲息在昏暗的環境中行走著。

他們的目的地,就是那個置放著劉、週二捕快屍首的貨艙!

沿途沒有碰到任何人,只有他們自己的影子在腳下搖晃,看上去平添了幾分詭異。

快要接近貨艙的時候,月光已經照不到了,面對面都無法再看清楚對方。

任東傑停下腳步,壓低嗓音道:「祢在外面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我一個人進去就行了。」

鐵木蘭堅決的道:「不!我們一起進去,我什麼也不怕!」話是這麼說,可是她的身子卻有些輕微的發顫。

任東傑柔聲道:「我知道祢不怕。但我們倆只有一個在裡面等待,一個在外面監視,才能萬無一失的堵住來人!」

鐵木蘭想了一下,只有同意了,叮囑道:「那你自己小心,別讓殭屍給抓去了。」展開身法掠向另一邊,隱匿到了拐角處的陰影之中。

任東傑平穩了一下呼吸,邁著極輕的步伐走進了貨艙。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立刻降臨了,想到裡面有兩具冰冷的屍體,即便是見慣風浪的任東傑,也不由得感到了一股寒意。

他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著,唯恐碰到東西發出聲響來,只要走到牆角處的一口箱子裡藏好就行了,剩下的就是等待目標出現。

這櫃子的位置他白天時已記下了,估計再有個六七步就可以走到。

就在這時候,黑暗中突然傳來了「咯」的一聲輕響!

這一剎那,任東傑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雙腳僵硬的站在原地,靜靜的等了片刻,果然又聽到了一下響聲!

而這聲音發出來的方向,似乎就是在放置屍體的那個區間!

任東傑兩眼射出精光,慢慢的循聲摸了過去。他雖然什麼也看不見,可是聽覺,觸覺,嗅覺和全部的神經,都已進入了最活躍的警戒狀態。

「咯」響聲第三次響起,既陰森又恐怖,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任東傑已借此判斷出了來源,倏地飛身竄了上去,動作快如閃電,卻沒有發出半點風聲,就像是一隻輕捷靈動的狸貓!

他撲到一個大櫃子前,左手迅速拉開了櫃門,灌滿真氣的右臂正準備當頭劈下去,鼻子裡卻陡然鑽進了一股清淡的幽香!

一股十分優雅,十分好聞的幽香,只有成熟的女性才可能散發出來的氣息!

任東傑一呆,還沒來得及詢問,這股幽香已經快速的移了過來,同時一個壓的極低的女子嗓音道:「死鬼,這時候才來!讓人家等了這麼久!」

饒是任東傑反應一流,這時候也糊塗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聽不出這女子是誰。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確實是個活生生的女人,不是殭屍。而且她語帶嬌嗔,顯然沒有任何惡意。

——三更半夜,在放置著兩具屍體的貨艙裡居然有個女子!這種離奇的事日後就是說出去,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

任東傑含糊的「唔唔」了兩聲,還沒想好怎麼做,這女子卻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把他扯進了櫃子裡。

他本能的伸手推擋了一下,可是手指卻驀地碰到了一團極其豐滿,極富彈性的軟肉!

任東傑一驚,心念電轉之下,五根指頭已經深深的陷進了這柔軟飽滿的肉團裡。

「好大!」他的腦海裡剛泛起這個念頭,正想縮手道歉,這女子卻「嚶嚀」一聲嬌吟,整個嬌軀都軟綿綿的靠了過來,高聳的胸脯壓上了他的掌心。

任東傑陡然吸了口氣,情不自禁的收攏著指頭,這女子的乳房竟飽滿的連他的手掌都無法完全覆蓋住!

他這一生之中,也不知摸過多少美女的酥胸,可是像這女子般豐碩滾圓的豪乳還不多見。雖然還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服,可是摸上去卻有種分外心神蕩漾的感覺!

只是,這女子會是誰呢?

不會是胡仙兒和歐陽青虹,她們的身體接觸過不久,印像還比較深。也不可能是那無趣的老尼姑,那麼,再除去鐵木蘭之後,會是剩下女子中的哪一個呢?

還有,她深夜跑到這裡來幹什麼?難道是專門等待著自己?

任東傑正在想著這些問題,這女子卻已抱住了他的腰,光滑的臉頰在他身上磨蹭著,低嗔道:「死人,把人家約到這種地方來見面,害我膽顫心驚的要命呢。」

她說著,纖手大膽的撫摸著他結實的胸膛,「咦」了一聲,有些驚訝的道:「以前看你的時候還感覺不到,你竟比我想像中更強壯呢。」

任東傑驀地明白了,這女子肯定是認錯了人。她不曉得約了船上的哪個男子在這裡私會,可是卻陰錯陽差的撞上了自己。

「讓我看看你……」女子嘟噥著,一隻手探入自己衣內,似乎在摸索著火摺子。

任東傑一驚,心想若被她發覺認錯人就糟了,搞不好會大聲尖叫叱罵,引起一場騷亂,那今晚「守株待兔」的計劃就要泡湯了。

當下不及多想,猛地挑起這女子秀巧的下頷,重重一口就吻落在那嬌嫩的香唇上!

這女子象徵性的抗拒了兩下,隨即就軟化了下來,雙唇熱烈的迎合著,喉嚨間咿唔作聲。

任東傑在剎那間又確定了一件事,不管這女子等待的男人是誰,她一定從未和他這樣親熱過,不然單是接吻的不同就足以使她察覺有異了。

在黑暗之中,四片灼熱的唇緊密痴纏在一起,這女子的舌尖靈活的難以形容,在熱吻中不斷將她香甜的津液,送進對方的口中。

等到兩人的嘴唇終於分開之後,任東傑感到一個發滾的臉龐貼了過來,這女子鼻中的熱氣噴在他的頸上,咬著他的耳朵低聲道:「你若想殺我滅口,我保證你一定會後悔的。」

任東傑嚇了一跳。他當然不會想殺這女子,但卻的確起意把她點昏過去,以免破壞了今夜的行動計劃。

但聽這女子的語氣,她顯然有著防範的措施,那就不能輕舉妄動了,於是乾脆二話不說,摟住她的嬌軀又痛吻了起來,同時心裡又轉起了念頭。

這女子為何會提到「滅口」呢?莫非她已知對方很可能懷著歹念?這樣看來,約她的人會不會就是……兇手?

任東傑的大腦飛快的運轉,雙手也沒有閒著,在那成熟豐滿的嬌軀上高速遊走著,展開了熟練的情挑手段。

這女子的呼吸頓時急促了,身子變的火熱而柔軟,不住的在他懷裡蠕動磨蹭著,口中發出使人魂銷魄蕩的輕微嬌喘。

任東傑心中一蕩,暗忖此刻若有光線的話,定可以看到這女子不堪挑逗,霞燒玉頰的俏臉,若能好好的欣賞她那春潮勃發的動人神態,絕對是件賞心悅目的美事。

但為了安全計,還是只能壓下這個念頭。眼下必須要審慎,否則就會壞了大事。

不過,看不清臉面雖然有些遺憾,可是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卻更增添了異樣的刺激。

在一個絕對黑暗的環境裡,和一個身材如此勁爆的女子耳鬢廝磨,享受著和她迷人肉體全面接觸的快感,卻連她是誰都不知道。這種未知的、神秘的氣氛,本身就像是導火索,給雙方都帶來了偷情特有的緊張和興奮,一下子就把體內的情慾給點燃了!

任東傑的手滑了下去,滑過這女子平坦的小腹,按在了她渾圓隆起的雙股上,放肆的搓揉著那兩片彈力十足的臀肉。

女子吃吃嬌笑著,也伸手握住了他的重要部位,悄聲道:「這就是了!別殺我,我不會壞你的事的。而且,還能帶給你最大的快樂。」

她的笑聲,語聲,以及身體的動作,都充滿了性的誘惑力,令男人很難拒絕她。

任東傑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好,面對這樣性感迷人的尤物,若說不想與她合體交歡,連他自己也不相信,可是眼下卻無疑不是個好時機。

但若直接拒絕的話,卻又找不到任何藉口,何況自己的本能反應是那麼的明顯,肯定早已被她洞悉了。

他還未能作出決定,這女子已經採取了進一步的行動。她忽然退後半步,掀開了自己的衣襟,隨手拋在了地上。

等她再靠過來的時候,豐滿的上身已經完全赤裸,兩團沈甸甸的渾圓乳肉直接的落入了任東傑的掌握,那滑膩而又鼓脹的手感絕對是第一流的享受。

任東傑也不由發出了喘息,大力捏握著掌中綿軟的肉團,指尖隨便撥弄了幾下,兩顆乳尖就已滾燙髮硬的凸了出來。

這時他心中矛盾之極,既想立刻跟這女子縱情雲雨,又怕因此而耽誤了正事。

尤其是等待的那個目標隨時都可能出現,若把他驚走就不妙了。

偏偏這女子卻越來越投入,水蛇般的纏繞著他,雙臂仍然抱住他雄壯的軀體,可是整個人卻慢慢的向下跪去。

若是在平常,任東傑早就忘乎所以,熱血沸騰的恣意快樂去了,可是今天卻怎樣也無法完全投入。

儘管他也能體會到妙不可言的快意,可是靈台卻始終保持著清明,耳目也仍然保持著靈敏,警惕的留意著櫃子外面的環境。

突然,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任東傑的全身神經倏地繃緊了,多年培訓出來的本能告訴他,有人正在悄無聲息的接近這個貨艙。

他忙把身下的女子扯了起來。她還以為任東傑想要進入正題了,撒嬌般摟住他的脖子,忽然縱身躍起,兩條渾圓的美腿交纏在了他腰間。

任東傑暗暗叫苦,生怕她發出聲響來驚動了來人,急忙在她耳邊「噓」了一聲,伸手掩住了她的雙唇。

這女子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正有些奇怪時,全身驀地一震,竟聽到外面傳來火石碰撞的輕微響聲。

她立刻明白過來,嬌軀動也不動了,就維持著這樣一個姿勢,靜靜的等待著事情的發展。

任東傑見她反應敏捷,心裡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伸臂抱著她的身子,眼睛則湊上櫃門的縫隙。

只見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鬼魅般出現了一點微弱的火光,緩緩的向這裡飄了過來。

兩人都屏住了呼吸,貨艙內安靜的連根針跌落在地都聽的到。那一點火光越飄越近,到了某個地方停了下來。

任東傑的眼睛亮了,因為他看見火光停下的地方,正是在那口盛放劉大全屍身的箱子旁邊。

「果然不出所料,你終於來了!」他暗忖著,張大眼睛運足目力細看,可惜火光實在太黯淡了,只能隱約瞥見一條黑色的人影,正俯身對著那口箱子。

驀地,人影震動了一下,發出暗啞的低呼聲,顯然是看到了屍身上那五道可怖的指甲痕!

任東傑心中更是有數了,嘴角泛起笑容,不動聲色的等待著。

這時他的心情已輕鬆了下來,疑慮盡去,立時就又感到了懷裡女子肉體的豐腴動人。胯下不由的又開始蠢蠢欲動,正好頂在她雙腿之間那最柔嫩的區域。

女子立即默契的生出感應,嬌軀條件反射般熱了起來,圓滾滾的豐臀向下一坐,落點配合的天衣無縫。

任東傑幾乎要吃不消,雖然對方下體並未赤裸,但是他卻能感覺到自己已頂著布料,微微的陷進了桃源洞口。

女子嬌軀劇顫,忍不住輕喘了半口氣,隨即強行抑制住。

但那黑色人影已然察覺,猛地旋身轉了過來,雙目精光暴射,低喝道:「是誰?」



第十一章 兇手伏誅



誰?

隨著喝聲,火光陡然熄滅,貨艙內又陷入了一片絕對的黑暗,同時響起了衣袂帶風聲。

「砰」的一聲,櫃門被一腳踢開,三縷淩厲的指風勁射而入,動作迅捷無倫!

這黑色人影不但武功極高,而且判斷也極其的準確,在黑漆漆的環境裡彷彿目能視物般,一出手攻擊的就是對方之必救!

但是三縷指風甫一彈出,忽然就像是泥牛入海一樣消失了!

黑色人影悚然一驚,變指為掌,刀鋒般的掌緣猛地砍下去,端端正正的擊在一條手臂上!

他心中大喜,正準備聽到對方骨頭碎裂的聲音,不料忽然察覺這手臂變的比棉花還軟,竟是毫不受力。

更令人駭然的是,這手臂雖然變軟了,可是卻不影響它由掌心吐出一股內勁,化解了自己另一隻手的出招!

世上有誰的手能這樣剛柔並濟,變化無窮呢?

黑色人影猛地醒悟,翻身向後疾退!

任東傑忙將懷裡的女子放下,鑽出櫃子笑道:「老兄不用再藏頭露尾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一溜煙的掠出了貨艙。

任東傑搖搖頭,展開輕功追了出去。只聽前面呼叱聲響起,顯然鐵木蘭已經殺出來攔住去路,和對方動上了手。

拳風刀招中,只聽她尖聲嬌叱道:「我總算抓到你了!快束手就擒,否則別怪我刀下不留情!」

這美麗的女捕快大概是一口氣憋的久了,這時已動了真怒,每一刀都使的呼呼風響,眼花繚亂的劈向對手要害!

任東傑趕快衝了上去,叫道:「停手!這是自己人!」邊說邊拍出一掌,將那黑色人影難以閃避的一刀推了開去。

鐵木蘭驚怒交集,喝道:「人渣傑,你是不是瘋了?」

「當然沒有,祢聽我說啊!」任東傑耐心的道,「他不但不是祢要抓的兇手,而且還是祢的同行老前輩!」

鐵木蘭愕然道:「什麼?」刀勢不由得慢了下來。

任東傑拉住那黑色人影退了兩步,微笑道:「江兄,你若還不肯現身說明,這性格衝動的小女孩是絕不肯罷休的,你就不用再裝了吧。」

黑色人影長長的嘆了口氣,站穩身形,再度點亮了火摺子。

火光照上他的面容,映出了一張線條剛硬的臉,四十多歲年紀,兩眼神光湛然,顴骨突的很高,看上去十分精明強幹。

鐵木蘭定睛一看,失聲道:「江前輩,是你!」

這人竟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六扇門高手之一,號稱「追風名捕」的江松林。

在三大神捕當中,江松林是最年富力強的一個,也是性格最堅忍頑強的一個,一旦認準了要追捕的犯人,不管他武功多高,不管他跑的多遠,千里追蹤也要把他抓回去伏法。

鐵木蘭吃驚的連嘴都合不攏了,結結巴巴的道:「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是……江前輩你?」

江松林自我解嘲的一笑,轉頭對任東傑道:「終於還是給你們識破了。」

任東傑嘿了一聲道:「其實我早該想到是你在船上了。只是沒想到你竟是這樣不夠朋友,一直隱瞞著我到現在。」

江松林道:「對不住了,但小弟身負重要任務,實在是不得不如此。」

他嘴裡雖然在說抱歉,可是臉上卻完全沒有歉疚之意,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

鐵木蘭這時候才回過神來,睜大一雙烏黑澄澈的眼睛望著江松林,俏臉上滿是景仰欽佩的神色,就像是虔誠的信徒親眼見到了佛祖。

她難以置信的道:「難道江前輩你……你就是那個『看不見的人』?這麼說我昨夜那一刀也是……也是……」

江松林點頭道:「正是劃在我的肩上!祢的力氣若再大三分,我這條臂膀就要被祢切下來了。」

鐵木蘭臉蛋一紅,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道:「但……前輩你為何要躲藏起來呢?又是躲在這條船上的什麼地方?」

江松林目視任東傑,微笑道:「這些,想必祢這位好拍檔都已一清二楚了,祢不如問他吧。」

鐵木蘭瞪了任東傑一眼,鼓起腮幫生氣道:「正是,我正要問你呢。看情形你早就知道了一切,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啊?」

任東傑聳肩道:「我也只是猜出來的。那天歐陽青虹說在臥艙內遭人襲擊,我當時就懷疑這人並不是犯下血案的兇手。不然她早就當場被殺了,絕不會僅僅被點中穴道。」

江松林道:「是,我沒料到她那樣快就回來了。一時措手不及,順手就點了她的穴道跑走,生怕被她認出我來。」

任東傑忍不住大笑道:「當慣捕快的人,突然幹起偷偷摸摸的勾當,怕是很不適應吧?竟然露出了那麼多的破綻。」

江松林淡然道:「不錯。昨夜鐵捕頭聽到的腳步聲也是我的,一到甲板上我就發現劉週二位剛死不久,正在檢查現場時她就衝了出來,我只好退避三舍。」

鐵木蘭的臉更紅了,難為情的道:「那……這兩天前輩是躲在哪裡呢?」

任東傑緩緩道:「自然是躲在謝大人的臥艙裡了,是吧?」

江松林沒有否認,問道:「不知任兄是怎樣猜到的?」

任東傑把妙音女尼看到艙門關上的事複述了一遍,道:「我原本以為,這人是趁謝大人外出時偷摸進去的,謝大人本人並不知情。後來是想起了一件事才猛然醒悟。」

他把眼光望向鐵木蘭,微笑道:「鐵捕頭是否記得,我們那天埋伏在將軍府外監視時,我曾竭力阻止祢出聲,因為有個高手正在路過。」

鐵木蘭當然記得,那是她第一次在清醒時被男人強吻,那種帶著粗暴的溫柔滋味,彷彿現在還縈繞在唇邊,令她臉熱心跳。

任東傑道:「上船的人員中,靜慧師徒,歐陽青虹,彭泰,玄靈子道長,天禽夫婦和胡仙兒是在酒樓血戰後就去了將軍府的,林逸秋和柳如楓也在府裡盤桓了超過兩天,金葉子是我們親眼目睹她入府的,其餘人則是自己到岸邊上船。」

他頓了頓,又道:「既然如此,那麼這個不知名的高手去了哪裡?他不是上述人員中的任何一個呀,進入將軍府之後,為什麼他就消失了?難道他沒有上船來?這根本不可能嘛!」

鐵木蘭恍然大悟道:「難怪,你今天下午說多出來了一個人,還說早就應該想到的。」

任東傑頷首道:「這個人既然上了船,為什麼我們大家會不知道呢?顯然是有人在掩護著他。而能掩護他的,也只有謝大人本人了。我料想正是由於這個原因,謝大人才會臨時改變主意,和我們一起前去赴約。」

江松林沈聲道:「我和謝大人商議之後,一致認為這條船上有人圖謀不軌。若我隱藏起來暗中調查,那麼這人的謀劃不會考慮到我,也許就能出其不意的捉住他的狐狸尾巴。」

任東傑不以為然的道:「可惜結果卻是事與願違,把原本簡單的事搞的一塌糊塗,要不是我設計把你引出來,這案子只有越來越混亂。」

江松林怔了怔,道:「原來任兄已經料到我會來驗看屍體?」

任東傑道:「當然,我故意把腰牌的消息漏出去,就是想引起江兄你的好奇心。我知你不會放過這個線索,怎樣都要親自到現場來看一看的,於是就特意在這裡等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一震道:「啊,差點忘了,裡面還有一個人呢!」

轉過身正要返回貨艙,忽然左邊傳來一聲冷哼,跟著暗器破空的風聲刷刷響起!

三人都是一驚,暗器還未射到面前,鼻中就隱隱嗅到了一股硫磺的氣息。

任東傑大駭,一把拉起鐵木蘭的手腕,斜斜的向旁邊飛了出去!江松林也敏捷的縱身躍起,淩空一掠丈餘!

「轟隆」一響,刺眼的亮光暴現,剛才立足的地方立刻出現了一個大坑!

三人儘管避開了正面轟擊,但是火藥爆炸後的強大氣流仍是威不可擋,在半空中無法穩住身形,被拋出船艙向大海中落去!

「噌」鐵木蘭拔出弧形刀,嬌叱一聲,用力一刀砍在了船舷上!同時另一隻手翻腕抓緊了任東傑!

任東傑反應極其敏銳,略一借力就已竄高數尺,正好接住了掉下來的江松林。

三個人就像烤肉串似的,從上到下一條線的懸掛下來,唯一的著力點就落在深入船舷數寸的弧形刀上,在海風吹拂中搖搖晃晃。

鐵木蘭咬緊牙關,使勁的握著掌中的刀柄,兩個男人再加上自己的重量著實不輕,她必須維持住一個很巧妙的角度,才能使砍入船舷的刀鋒吃住力道。

不過這顯然是極困難的活兒,沒兩下她就支撐不住了,刀鋒割開的缺口越來越大,眼看就要滑了出來!

好在船上已經響起了呼救聲,聽到有水手的聲音在驚惶失措的喊:「大人……大人,他們剛才掉下船去了……快救命啊……」

接著謝宗廷和玄靈子的腦袋探了出來,見狀嚇了一跳,忙找來幾根繩索垂了下來,把三人救了上去。

一踏足實地,鐵木蘭就衝著任東傑眨眨眼,帶著幾分調皮的樣子道:「我也救了你一命,現在我們誰都不欠誰了!」

任東傑面色凝重,像是沒聽到她的話,拔步就向貨艙處衝去。

鐵木蘭氣的直跺腳,猛地想起了什麼,回眸看去,江松林一樣的面沈如水,劈頭就問:「剛才有碰到誰進入主艙嗎?」

謝宗廷一怔,愕然的搖了搖頭。

這時附近因爆炸而起的煙霧繚繞不絕,不斷的有人趕過來一看究竟,場面相當的混亂。不管那個擲出火器的人是誰,都可以輕易的混入人群中隱匿身份。

片刻後任東傑從貨艙中返回,眉頭舒展多了。他進入貨艙後,櫃子裡的那女子已經不見了,看來並未遭到毒手,令他總算放下了心事。

這時謝宗廷已將江松林介紹給眾人,呵呵笑道:「這點是老夫的不對,沒讓江神捕出來跟大家相見,為的是有個人暗中保駕護航,心裡能夠踏實一些。諸位要怪就怪老夫好了,切勿責怪江神捕讓他為難。」

眾人聽說這突然冒出來的人竟是有名的神捕江松林,面上全都露出錯愕異常的神色,顯然都未想到他已在船上潛伏了兩天。只有林逸秋臉露笑容,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彷彿無論什麼事情都不會使他驚訝。

任東傑再一次對這個人留意了起來,直覺告訴他,這人深藏不露,如果與他為敵的話,也許將會是一個超乎預料的可怕對手。

他開始感覺到,這條船上除了有如花似玉的美女外,還有比自己想像中更嚴峻的危險形勢。一個不好,別說沒法一親美女們的香澤,也許連老命都會搭上。

鐵木蘭俏臉含煞,怒道:「我們搜,看看到底是誰身上藏著火藥!兇手絕對跑不了!」

江松林一擺手,瘦削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淡淡道:「何必勞師動眾呢,兇手的伎倆我已經大致弄清楚了,十二個時辰之內一定能把他揪出來。」

威名遠震得前輩既然發了話,鐵木蘭也就不好多說什麼了,照例用她那滿含警惕的明亮眼光,把在場的每個人都審視了一遍。

崔護花諷刺的冷笑著,率先掉頭回艙。趙黑虎則輕蔑的吐了一口濃痰,不屑之情溢於言表。倒是彭泰滿臉堆歡,上前對江松林說了一大通仰慕的話,很是熱情。

好不容易眾人都散去了,鐵木蘭迫不及待的道:「江前輩,兇手究竟是誰?你真的能在一天之內抓到他嗎?」

江松林冷靜的道:「當然,我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鐵木蘭滿臉崇敬之色,顯然將這位同行佩服的了不得。她故意斜睨了任東傑一眼,撇嘴道:「江前輩畢竟是名捕,比那些自以為是的外行強多了。」

任東傑只當作沒聽見,開口道:「江兄,對這個案子小弟有些想法,並且還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江兄……」

江松林打斷了他的話,沈聲道:「任兄見諒,現在我想獨處一陣,整理一下思緒。可否到明日中午大家再來交換看法?那時我們必定能將兇手一舉捉拿。」

任東傑只能同意了,抱拳一揖,和鐵木蘭一起返回主艙。

沿路上,鐵木蘭一反剛才的興奮,垂著頭默不作聲在過道上走著,臉上愀然不樂,似乎滿懷著心事。

任東傑奇道:「怎麼了?祢最崇拜的同行高手來了,又拍胸膛擔保能抓到兇手,為什麼祢看上去反而不大高興?」

鐵木蘭咬了下嘴唇,有些失落的道:「我也不曉得……也許我不該這麼想,可是,江前輩既然來了,這案子我恐怕就很難再插上手。」

她停頓了一下,臉上突然發出了光,憧憬的道:「你知道嗎?我一直很想獨立破獲一件案子,一件非常難破的案子,抓住一個最狡猾的兇手,這樣子我才能證明,我確實有當好一個捕快的實力。」

任東傑望著她那因激動而緋紅的臉蛋,明亮眼睛裡期待而又堅定的神情,忍不住扳過她的柔肩,誠懇的道:「我想,祢一定能成為天下最好的女捕快的,這只是時間的問題。」

鐵木蘭擡起頭來,如花玉容上浮現出開心的笑顏,挺起胸脯道:「嗯,你這麼一說我又信心十足了!是的,我當然能!」

她揮揮手,道了聲晚安,像只快樂的小鳥般飛走了。

任東傑目送著她的身影離去,轉過身來,走向自己的臥艙,但是他陡然呆了一呆。

艙門打開了一半,玉玲瓏正雙臂抱胸的斜靠在門邊上,帶著嘲弄的神色看著他。

任東傑笑了笑,走進臥艙裡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啜飲著。

今夜將會是他和玉玲瓏「同居」的第一晚,打賭既然輸了,他不得不放棄立刻就能一親香澤的想法。可是和這樣誘惑力驚人的美女共處一室,卻又不能和她親熱,這樣的日子要怎樣才能熬的下去,確實是個很頭痛的問題,還是不去主動招惹她為妙。

但玉玲瓏卻偏偏要來主動招惹他,赤著雪白的玉足走過來,抿嘴笑道:「本事不小嘛,又騙到了一個小姑娘的芳心。看來你很快就能把她弄到手了,是不是?」

任東傑正色道:「祢不要亂說,我只不過是想幫她罷了。」

玉玲瓏譏誚的道:「少來了。沒有好處的事你哪裡會這麼熱心?你當我不知道你在打著什麼主意?」

任東傑嘆了口氣,道:「我心裡的真實想法是什麼,就算說出來祢也不會相信。」

玉玲瓏美眸一轉,嬌軀靠了過來,玉臂撐在他的肩部,甜笑著道:「你說啊,只要你告訴我,我會相信的。」

任東傑緩緩道:「我從她身上,看到了十多年前剛出道江湖的自己。那時我也是這樣的,胸懷壯志而又幹勁十足,可惜……」

他喝了口茶,傷感的道:「人在江湖,也許理想總有一天會破滅的,只希望她能永遠保持住這種熱情吧。所以我才會一直幫著她,這麼有志氣的女孩子現在已不多了……」

玉玲瓏似乎也被感動了,眸子變的有些朦朧,柔聲道:「何況她還有一雙那麼修長,那麼漂亮的美腿,這麼動人的美腿現在更是少之又少了。」

任東傑情不自禁的點點頭,無意識的嚥了口唾沫道:「現在,祢總該知道我並不是祢想的那種人了吧?」

玉玲瓏的聲音更溫柔,輕輕道:「我自然知道,你是個口是心非的好色鬼,所以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她忽然伸出手,一把掀開任東傑的上衣,只見胯下的一點已經把褲子凸起老高。

「如何呢?」玉玲瓏嘲諷的道,「我一提到這小姑娘的美腿,你的反應就這麼強烈,還敢騙我說沒打她的主意?」

任東傑老臉一紅,叫屈道:「冤枉,我這是為祢而反應的啊!誰叫祢靠的我這麼近呢?害的我心猿意馬。」

玉玲瓏啐了一口,俏臉生暈,眼波流動,那似嗔似喜的神態別提多動人了。

任東傑看的心中一蕩,伸臂就想摟住她。

玉玲瓏咯咯嬌笑,纖腰一閃靈活的避了開去,輕飄飄的飛到了床上,嬌嗔道:「別動手動腳好不好,我要睡覺啦。」

她輕舒玉臂脫下外衫,嬌軀上只穿著貼身內衣,胸部脹的鼓鼓的,完美浮凸的曲線呼之慾出,但卻只是驚鴻一瞥,隨即蓋上了被子。

任東傑咳嗽一聲,厚著臉皮走了過去,在床沿坐了下來。

玉玲瓏俏臉一沈,美目中露出戒備之色道:「你過來幹什麼?說好了不可以侵犯我的,除非我自己願意。」

任東傑乾笑道:「在下並沒有非分之想,只是這裡只有一張床,我也要睡覺呀。」

玉玲瓏道:「床是我的,你可以打地鋪,我都已經幫你準備好了。」

任東傑這才發現,臥艙另一頭的角落裡鋪著一張涼蓆,還有枕頭和薄被,忍不住叫了起來:「這樣冷的天氣,祢竟然給我這種非人的待遇?」

玉玲瓏淡淡道:「不然你想怎樣,總不能跟我一起睡吧?以你的自制力能讓人放心嗎?」

她說這話時不苟言笑,剛才那種風情萬種的樣子都不見了,神色冷冰冰的,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

任東傑搔搔腦袋,嘟噥道:「地鋪就地鋪吧。可我怎麼感覺好像是我到了祢的臥艙裡,在請求祢保護一樣。」

玉玲瓏撲哧一笑,臉色又緩和了下來道:「好啦,別像個委屈的小孩子似的。人家以後一定會好好感謝你的,放心吧。」

她撐起身子,柔軟的香唇在任東傑臉上親了一口,輕笑道:「乖乖去睡吧,晚安。」然後就擁著被子側過身去,靜靜的闔上了眼皮。

任東傑被她一時嬌媚,一時冷漠,一時又柔情無限的樣子搞的不知所措,只能悻悻的走開了。

這一夜,他就在睡著冰冷的涼蓆、擁著薄薄的被單、想唸著近在咫尺的美女中,度過了一個淒涼的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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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在航船一層最大的會客艙裡,擺下了一桌豐盛之極的宴席。桌子是橢圓形的,上面堆滿了珍饈佳餚,香氣撲鼻。

船上的十八名客人團團圍坐在桌邊,一個都不少。就連平日不出艙門一步的靜慧師太也來了,並帶著女徒弟妙音靜坐其間。

她原本是不想來的,但謝宗廷卻委婉堅持說,這是名捕江松林的意思,要在這頓酒席上,當眾揭露兇手的真面目。

所以每個人都來了。今天這會客艙裡可說是前所未有的熱鬧,不但客人到齊了,連僕役都來了不少,必恭必敬的服侍他們吃喝。

任東傑目光發亮的掃視著四周。他老早就數過,船上一共有七個美女,今天還是頭一次見到她們一起出現。

只見有的清純,有的嬌媚,有的冷艷,有的靈秀,真是爭奇鬥艷、各擅勝場,這麼多的美女聚在一起,簡直令人目不暇接。

幾個男人都忍不住露出色魂與授的表情,色迷迷的視線在這些美女的臉龐嬌軀上轉來轉去,飽餐秀色。

而這些美女的反應卻各自不同。胡仙兒依舊媚眼亂拋,和每個男人都眉來眼去幾下。女尼妙音卻寶相莊嚴,眼觀鼻,鼻觀心,一副遠離了俗世紅塵的模樣。

柳如楓和往常一樣,人多的時候總是很害羞的,別人一看她就靦腆的垂下頭。歐陽青虹正好相反,眼睛裡帶著挑釁的神色,毫不退讓的回瞪著一眾男人。

鐵木蘭最是落落大方的,昂首挺胸,對他人的目光毫不在乎,洋溢著火一般的活力熱情。銀鷺夫人卻是冷冰冰的,俏臉就似罩著寒霜般,令人不敢去親近。

但最引人注目的無疑是玉玲瓏。她風姿優雅的坐在那裡,無論是衣著還是氣質都完美的無可挑剔,除了那修長勻稱的身段,儀態萬千的舉止外,更動人的是她那對能勾魂攝魄的剪水雙瞳,帶著淺淺的笑意瞟過來的時候,彷彿能看進內心深處去,確是沒有任何男人能抵擋得住的。

酒過三巡,謝宗廷呵呵微笑,拍了兩下手掌。一名廚師應聲出現在艙門口,推著輛小車走了過來。車上不知放著什麼,熱氣騰騰的散發出香味。

謝宗廷展顏道:「這是老夫特意準備的名菜,京城『全聚德』的烤鴨。烤好之後要現割現吃才有味道,諸位可以多嘗嘗。」

眾人忙齊聲稱謝,禮貌的客氣了幾句。廚師熟練的割下了幾碟油光發亮的片皮鴨,盛在銀質的餐具裡,由僕役分送到每個人的面前。

謝宗廷又對靜慧師太舉起酒杯,抱歉的道:「師太見諒。您是出家人,葷腥是不能入口的,不過老夫已經吩咐下去,會另行準備精美素席來代替。」

靜慧師太冷著臉道:「將軍大人言重了。本座並不看重口腹之慾,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今天真是來聚餐的嗎?怎麼到現在還不進入正題?」

謝宗廷哈哈大笑,狀甚豪邁,灑然道:「好!師太雖然身在空門,但卻是個說話痛快的人。老實說吧,這一餐雖然是老夫召集的,但真正有話想說的卻是江神捕,就看他願意什麼時候開始了。」

靜慧師太轉向江松林,淡淡道:「昨夜江施主曾當眾許諾,說是今天之內就能破案,現在可是準備告訴大家兇手是誰了嗎?」

江松林緩慢的點了點頭,低沈的嗓音送出兩個字:「不錯!」

會客艙內頓時靜了下來,每個人都把目光投向這位威名遠震的名捕,一時間鴉雀無聲。

江松林卻在望著任東傑,開口道:「其實除了我之外,任公子也已猜出真相了,不如代替小弟說給大家聽如何?」

任東傑打了個哈哈,調侃道:「在你這位大名捕面前,我怎麼敢班門弄斧呢?」

江松林道:「不必過謙。我若沒有上船,此刻揭露真相的也將會是任兄你。這樣吧,就由我們倆一起說好了。」

任東傑撫掌道:「妙極。有搭檔總比單口說的好聽得多。」

江松林一笑,隨即正容道:「就從最早說起,剛開始那八人被殺時,我就感到奇怪,為什麼要殺害這八個根本無足輕重的人呢?」

任東傑接口道:「其中四個是胡夫人的面首,四個是歐陽寨主的屬下,這些人不過是隨從而已,兇手為什麼要殺他們呢?這是第一個疑點。」

江松林道:「看到劉週二人陳屍甲板上時,我又想,兇手為什麼要把他們約到甲板上來殺害呢?這不符合情理呀。」

任東傑道:「兇手明知我和鐵捕頭前一晚有巡夜的,照理說不該這樣大膽的,在臥艙內下手不是安全的多嗎?這是第二個疑點。」

江松林道:「兇手偷襲胡夫人失手後,竟能在轉瞬間逃逸無蹤,胡夫人在他身上抓出來的指甲痕,居然跑到了劉大全的屍身上,簡直是匪夷所思。」

「這是第三個疑點。」任東傑說著停頓了一下,環視著眾人道,「我苦苦思索了很久,卻一直想不出答案,直到昨夜我去貨艙裡等待江兄現身時,無意中又碰到了一件怪事。」

眾人聽的入神,紛紛詢問道:「什麼事?」

任東傑平靜的道:「有個年輕女子事先躲在貨艙裡,看情形她是約好跟兇手在那裡碰面的,卻因為黑暗而將我錯認為是她等待的人。」

趙黑虎勃然大怒,咆哮道:「竟有這種事?這個跟兇手共謀的無恥婆娘是誰?」

任東傑搖頭道:「我也認不出她是誰。不過我相信她並非是共犯,只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包庇著兇手,誰知道呢?也許兇手是她喜歡的男人,因此才約他出來私會吧。」

江松林道:「這就帶來了第四個疑點:男女私會,選什麼地方不好,為什麼要到放置屍體的貨艙裡去?應該是去男方或者女方的臥艙才正常呀。」

鐵木蘭忽然兩眼發光,興奮的叫道:「我知道為什麼不去女方的臥艙!因為她是跟別人共處一室的,不方便偷情私會!」

任東傑和江松林都笑了,讚許的衝她翹起了拇指。

其餘人的眼光卻都刷的落到了三個女子的身上——妙音女尼,玉玲瓏和銀鷺夫人!只有她們三個是跟別人共處一室的。

三個人的臉色都很平靜,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半點端倪。

靜慧師太霍然立起,鐵青著臉道:「本座敢指著先師的法名發誓,我恆山派數百年來最重清譽,貧尼的這個小弟子又一向戒律嚴謹,絕不會做出那種傷風敗俗的惡行!」

金鷹先生額頭青筋暴起,拍桌吼道:「你們看著我老婆幹什麼?我和她一向恩愛的形影不離,絕不可能是她!而且我們昨夜還睡在一個被窩裡……」

話還沒說完,銀鷺夫人已夾起一個肉丸,眼明手快的塞到了他的嘴裡,沈下俏臉嗔道:「口沒遮攔的多說什麼?只要你相信我就行了,何必要對他人辨白?」

金鷹先生脹紅著脖子,果真不再說話了,咬牙切齒的咀嚼著肉丸。

眾人的眼光於是望向玉玲瓏。她還是那副若無其事,閒適恬淡的樣子,美眸瞟著任東傑道:「你出去的時候我還在臥艙裡呆著,怎麼可能趕在你的前面,到貨艙去等你呢?」

鐵木蘭哼了一聲,瞪大眼睛道:「怎麼不可能?他先到我臥艙裡商量了一陣,我們才一起出發的。那段時間足夠祢趕到臥艙了。」

任東傑揮手道:「不用再爭辯了,其實這個女人是誰並不很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不去男方的臥艙呢?除了謝大人,江兄和我之外,其餘男子都是單間呀,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他頓了頓,淡然道:「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等我想明白這一點之後,終於恍然大悟,連前面的三個疑點都迎刃而解了。」

大家又都七嘴八舌的追問開了:「快說,這是為什麼?」

任東傑沈聲道:「很簡單,因為約見的這個男子——也就是兇手,根本沒有自己的臥艙!」

眾人都是一驚,鐵木蘭失聲道:「怎麼可能呢?在船上的每個客人都有自己的臥艙呀,除非是這些下人……」

她的聲音忽然止住了,驚疑不定的瞧著江松林。後者微微頷首,面寒如水道:「不錯,這其實是個相當簡單的案子,兇手並不在我們這些客人裡,而是潛伏在水手僕役之中!」

此言一出,眾人全都錯愕異常。

謝宗廷不能置信的道:「不會吧?這條船上的人都是老夫雇下的,曾經過核實,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

林逸秋微笑道:「在下倒是覺得兩位說的很有道理,良民是可以偽裝的。而血案發生之後,最先被懷疑的自然而然是我們這些武林高手,水手僕役反而容易漏過。」

江松林道:「只有這個結論才能解釋那三個疑點。首先那八人之所以被害,是由於他們住在底艙,和水手們睡在同一層。兇手要想向我們下手,就必須先除去這八個人!」

眾人面面相覷,都是一臉茫然。

江松林只好繼續說明:「兇手考慮到行兇若不順利,必然會驚動別人,那就要匆忙逃回底艙。進出之間想要瞞過一般的水手簡單,但要瞞過那八個身負武功的隨從就難了,至少風險會比較大些。」

任東傑接著道:「因為這八人若聽到外頭有響動,第一時間就會驚醒出來查看動靜,很大機會會撞到逃回來的兇手,而一般人則不會那麼快從夢鄉中醒過來。」

江松林道:「把劉週二位騙到甲板上殺害,和女子約到貨艙裡相會,都是因為沒有更好的地方可供選擇。試想兇殺現場若在底艙,我們勢必會詢問多個水手瞭解情況,搞不好就會被留意到他的破綻。」

任東傑又道:「兇手在行刺胡夫人不遂後,只好逃進其中一間臥艙裡藏身,這才避過聞聲趕去的人群。而那間臥艙就是那位女子的,當時她並不在艙中,是直接進入胡夫人臥艙的。兇手在大家都進去之後才悄悄出來,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還是被那位女子發現了,但她卻沒有聲張。整個經過大致就是這樣……」

眾人聽的如夢初醒,紛紛點頭稱是。

趙黑虎一拍桌子,不滿道:「你們既然知道兇手是下人中的一個,為什麼還不去捉拿啊?還在這裡跟我們廢話什麼?」

江松林胸有成竹的道:「何必性急呢?召集大家來說這番話,一來是為瞭解釋清楚前因後果,二來也正是為了將兇手甕中捉鱉。」

趙黑虎愕然道:「你的意思是……」

江松林沈下臉來,一字字道:「沒錯。那個偽裝成下人的兇手,此刻就在這間艙裡!」

大家的視線不由得投向站在周圍服侍的僕役們,只見他們一個個面色煞白,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江松林雙眼精光暴射,冷電般掃向其中一個人,喝道:「你以為還能瞞的下去嗎?」

「嘩啦啦」一聲,那輛放著烤鴨的車子倏地掀起,上面的鴨肉,湯汁,作料四散飛射,眾人驚呼聲中,一條人影淩空向艙外撲去。

但幾乎就在同時,任東傑身形一晃,後發先至的掠到了艙門前攔住去路,伸掌按到對方肩上輕輕一推。

這人影抵擋不住,踉踉蹌蹌的退後數步,又倒退回了艙內。

眾人都瞪大了眼睛,吃驚的看著這個人——竟是那分割烤鴨的廚師!

他目露凶光,惡狠狠的咧著嘴,平凡的臉上罩滿了煞氣,掌中緊緊的握著一柄尖刀。

江松林望著他,淡淡道:「楊分堂主別來無恙。」

廚師全身一震,嘶聲道:「你……你認得我?」

江松林道:「快意堂的江北分堂主,綽號『赤髮人屠』的楊崎,這樣大名鼎鼎的人物,我怎麼會不認得?」

廚師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頹然道:「好,原來你早就識破了我的身份!」

他揮袖抹去了面上的易容藥物,還原出了一張乾枯陰狠的黃臉,果然是快意堂的楊崎。

江松林譏誚的道:「你把最顯眼的紅色頭髮染黑,又混到膳房裡當一個普通的廚師,以為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了嗎?」

楊崎咬牙道:「你是怎樣認出來的?我自信偽裝的不差,究竟有什麼破綻被你看穿?」

江松林道:「破綻倒沒有。只是我很早就知道,快意堂有意將船上的客人儘可能除去,這不過是泰和樓那場屠戮的延續而已。」

他嘆了口氣,又道:「我原本以為,快意堂派出的殺手是客人中的一位,到昨晚才確信搞錯了。而那十具屍體咽喉處的劃痕,明顯是用輕薄鋒利的短刀割出來的,於是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

楊崎恍然道:「而我是屠戶出身,要混進這艘船裡,最好的工作自然是去廚房操刀干回老本行……」

江松林打斷了他道:「這一點不是我想到的,是任公子。」

任東傑聳聳肩,對大家鞠了個躬,微笑道:「我想楊分堂主若知道有機會聆聽案情,必定是不會錯過的,所以就點了這道烤鴨的大菜,不知道諸位還吃的滿意嗎?」

當然滿意。看艙內每個人的表情,就可以知道這餐的確吃出了驚喜。

也許唯一不這樣想,就是此刻呆呆站著,面如死灰的楊崎了。

江松林喝道:「你惡貫滿盈,還不拋下武器束手就擒。」

楊崎臉容扭曲,忽然探手入懷,厲聲狂笑道:「好,我認裁了。不過你們想捉拿我,卻也沒那麼容易,今天就來拚個魚死網破……」

但這笑聲才到一半就嘎然而止,手伸進懷裡後再也縮不回來。

任東傑哈哈一笑,悠然道:「你是在找這兩枚霹靂彈嗎?不好意思,剛才在下順手取了來。」平平攤開手掌,上面果然有兩枚雞蛋大小的圓球,散發出濃重的火藥味。

楊崎又驚又怒,想不到這花花公子模樣的人竟如此厲害,剛才只不過在自己肩部一推,就妙手空空從懷裡摸走了東西。

他全身發顫,大吼一聲,猛地朝眾女坐的地方衝去。

靜慧師太長身而起,面帶冷笑,拂塵挾著淩厲勁風刷的掃出,準備給他當頭一記痛擊!

不料楊崎衝到離她僅有數尺距離時,突然倒轉身子,竟以背部向她猛撞過來,同時將尖刀劈面擲向旁邊的妙音女尼。

靜慧師太反應神速,拂塵中途變招捲住尖刀,左掌毫不留情的印上了對方的背部。

楊崎「哇」的噴出一口鮮血,呈環狀四散飛濺,眾女下意識的驚呼躲閃,現場一片混亂。

靜慧師太厲聲道:「大家讓開!」正要搶步上前,動作卻忽然停頓。

只見楊崎已經制住了不遠處的彭泰,右手扣住他的脈門,左袖中又滑出了一柄尖刀,抵在他的咽喉處。

眾人都是一呆,想不到這人居然如此了得,不惜用苦肉計受傷吐血,硬是製造出了一個反撲的機會。

江松林怒喝道:「放下他,你以為你跑得了嗎?」

楊崎冷笑道:「這裡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我幾時想跑了?咳咳……」

他咳嗽著,嘔出兩口鮮血,灑在彭泰的衣服上,後者臉如土色,驚恐萬狀的道:「別……別殺我……求求你……」

楊崎仰首向天,禱告般悲聲道:「堂主,楊某無用,不能完成你交代下來的任務,唯有一死謝罪!」

他深深吸了口氣,本來幹瘦的肚子突然脹了起來,很快就變成了一個滾圓的皮球。

任東傑猛然醒悟,驚呼道:「血爆灰飛大法!」

眾人駭然變色,想不到他還會這種威力剛猛絕倫的邪派武功。

楊崎獰笑著,手臂揚起,一刀就向自己脹到極限的肚子刺落!

——只要刀尖捅破肚子,他就會立刻「炸開」,在這幾乎沒有躲閃空間的船艙裡,只怕會有一半人傷在這人為的「炸藥」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楊崎覺得右掌一鬆,抓緊的人質突然遊魚般的掙脫了自己的掌握,跟著天靈蓋上重重的挨了一掌,耳邊同時聽到骨頭碎裂的可怖聲音!

鮮血立刻從口鼻眼眶中狂湧而出,全身的力氣也在剎那間消散,頹然倒地後,望出去的世界全是紅濛濛的一片!

「是……是誰殺了我?是誰?」楊崎無法置信的轉過頭來,正好迎上了彭泰的視線。他正冷冷的望著自己,眸子裡射出兩道攝人的寒芒!

這時候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出平常的那種猥瑣惹厭相了,整個人像是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就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劍!

楊崎陡然睜大了眼睛,似乎到死也不敢相信這種轉變,然後他目中的神采一下子黯淡了,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船艙內陷入一片死寂,良久都沒有人出聲。

最後還是靜慧師太打破了沈默,沈聲道:「彭施主,你這招掌法可俊的很哪,不知是什麼功夫這般厲害?」

彭泰笑了笑,若無其事的道:「哪有什麼功夫,在下不過是情急拚命,用的力道大了些罷了,根本不值一提。」

靜慧師太瞪著彭泰,不知怎地,就像是看到最可怕的惡魔似的,眼裡竟閃過一絲懼意,隨即移開目光,口中無聲的念起了佛號。

艙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謝宗廷忙呵呵一笑,打圓場道:「兇手已伏誅,總算是件可喜可賀的事。老夫這就吩咐重整杯盤,好好的喝上幾杯慶祝。」

他說的雖然好聽,可是誰還會有胃口呢?眾人勉強應酬了片刻,各自找藉口離開了,只剩下任東傑,鐵木蘭和江松林三人留在艙內。

鐵木蘭呼的吐出一口長氣,心有餘悸的道:「剛才真是好險哪,還好那彭老闆的武功高明,及時解決了這場危機。」

江松林點點頭,仍不免詫異的道:「這次連我都走了眼,看不出彭老闆竟是如此深藏不露的角色,任兄你怎麼看?」

任東傑凝重的道:「我雖然很早就懷疑,他那副猥瑣市儈的樣子是故意偽裝出來的,但也沒想到他的武功可怕到這種程度。」

鐵木蘭睜大眼睛道:「不過是一掌打爆腦袋吧,很多人都能做到的,有那麼可怕嗎?」

任東傑不答,邁步走到楊崎的屍身邊,輕輕的踢了兩腳。

剛開始時,屍體還毫無異狀,但漸漸的就蜷縮了起來,彷彿有種無形的力量,把屍體擠壓變形,成了軟綿綿的一堆死肉。

鐵木蘭驚駭不已,脫口而出道:「怎麼會這樣?」

但她馬上明白過來,原來擊在天靈蓋上的那一掌,竟已把楊崎全身的骨骼震得粉碎,稍微遇到外力,屍體就像潰堤似的整個「塌陷」了!

這一掌要是擊在自己身上,還能保的住命嗎?

鐵木蘭的心霎時抽緊了,冷汗也沁出了皮膚,粉臉煞白道:「這……這是什麼邪門武功?會練這種功夫的,一定不是好人!」

江松林沒有回答,默然半晌,忽然道:「任兄,你在貨艙裡碰到的那個女人是誰,你其實是清楚的,是不是?」

任東傑嘆了口氣,意興蕭索的道:「那又如何呢?兇手既死,這個案子總算結束了。雖然還有些疑點沒能解決,但死者已矣,一切都該暫時告一段落了,何必再揪著一些細節不放呢?」

江松林想了想,同意道:「確實,血已經流得太多了,希望今後幾天能一切太平吧。」

謝宗廷接口道:「不用幾天了。最遲明天傍晚,我們就會到達目的地。」

他打開艙裡的窗戶,讓萬道陽光照射進來,照得人周身暖洋洋的,驅走了因死亡而帶來的淒涼氣息。

陽光不僅照在船艙裡,也照在碧波蕩漾的海面上。呼嘯的風吹拂著這一望無際的大海,航船就在浪花翻騰中快速的前進。



第十二章 母虎相爭,色狼得利



第二天傍晚,夕陽西下的時候,航船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那是處在大海中的一座極大的島嶼,半邊怪石嶙峋,半邊卻是鬱鬱蔥蔥,佈滿了青草綠樹,還有幾棟古色古香的小屋點綴其中。

眾人離船登岸,剛踏足實地,趙黑虎就「咦」了一聲,搔著頭皮道:「奇怪,這裡看上去似乎有點眼熟呢。」

任東傑目視他道:「趙老哥可是來過此地嗎?」

趙黑虎斷然道:「沒有,我怎會來過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只是不知怎麼搞的,覺得這島嶼好像在哪裡見過。」

胡仙兒咯咯嬌笑道:「只怕是你做夢時見過的吧?」

趙黑虎圓睜環眼,粗聲粗氣的道:「不是的,我敢肯定不是做夢。」

謝宗廷遊目四顧,詫異道:「經你這麼一說,連老夫也覺得有些眼熟起來,這裡似乎跟什麼地方的佈置很像。」

玄靈子眯著幹蔫的老眼,緩緩道:「如果老道沒記錯的話,這小島是按照當年逍遙山莊的規格來佈置的。」

此言一出,至少有一半人陡然頓住呼吸,微微的變了臉色。

趙黑虎擊額道:「不錯,我想起來了。當年逍遙山莊也是這樣的,有條彎彎曲曲的小道,兩旁種的都是松樹……」

江松林用那雙精光四射的眸子打量著四周,沈聲道:「看這情形,這島嶼上是有人精心經營的,只不知主人是誰,為何要佈置成這樣?」

崔護花突然開了口,陰森森的道:「也許主人就是當年的莊主蕭天雄。」

金鷹先生斥責道:「胡說!蕭天雄明明在三年前死了,怎可能佈置這個島嶼?」

崔護花冷笑道:「死人既然能發出請帖,當然也能事先佈置好請客的地點了,這有什麼出奇?」

金鷹先生氣的面皮紫脹,正待發作,卻被銀鷺夫人使眼色制止了。

江松林淡淡道:「何必去猜呢?不管這裡的主人是誰,他把大家約到這裡,總是會出來見面的,相信等一下就能知曉。」

彭泰又恢復了那猥瑣的樣子,呵呵笑道:「江神捕素來料事如神,說的一定不會錯的。」

說話間,眾人沿著腳下齊整的石子小路走著,轉過山澗,眼前出現了一番新的景像。一條小溪隱藏在花叢中緩緩流淌著,沐浴著溪水的花瓣隨風飄來,夾雜著濕潤與清新。

四周風景如畫,綠草如茵,七八座院落矗立著,風格別緻的外觀,在夕陽映照下反射著燦爛的光芒。

可是,和江松林說的恰恰相反,在這美麗的莊園裡,並沒有主人出來迎接他們!

不但沒有主人,就連下人都見不到半個。整座莊園都走遍了,除了他們之外,似乎再也找不到活著的生物。

眾人滿懷疑慮,走進了正中間的那棟屋宇。裡面是會客的主廳,佈置的相當奢華,到處都點燃著長明燈,照得四處一片明亮。

主廳裡同樣杳無人跡,只有一封精美的信箋,被鎮書石壓在最大最顯眼的檀木桌台上,靜靜的迎候著眾人。

江松林略一躊躇,伸手拿起了信箋,邊看邊朗聲讀道:「諸位大駕光臨,鄙人幸何如之。只是因種種緣故,不得不外出數日,請諸位自行在島內住下,一切盡可隨意。七日之內,鄙人必將回來,到時再來把酒言歡。」

他將信箋翻了過來,又讀道:「心存疑慮之人盡可離去,不必勉強。決定留下之人算是有緣,鄙人自會滿足他的心願。」

留言讀完了,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時都出不了聲。

鐵木蘭氣鼓鼓的道:「豈有此理!把客人邀請來,做主人的卻不在,這不是捉弄人嗎?」

趙黑虎呼的吐出一口氣,苦笑道:「現在連我也懷疑是否蕭莊主沒死了!這些話明明就是他慣用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他站在我面前說的。」

金鷹先生再也忍不住,怒吼道:「你們究竟在說什麼?越扯越離譜了,這世上哪會有如此荒誕不經的事?還是想想眼下該怎麼做吧!」

任東傑緩緩道:「信箋上說的很清楚了,可以留下來,也可以馬上離開。諸位意下如何呢?」

林逸秋從容道:「既來之,則安之。好不容易來了,小弟可沒打算就走。」

趙黑虎一拍胸膛道:「正是,不管這裡的主人是誰,也不管他是不是懷著歹意,我都準備留下來!」

江松林把目光逐一投向在場諸人,顯然所有人都沒有要走的意思。

任東傑微笑著,帶著點嘲諷的語氣道:「英雄所見略同。我看沒有人會離開的,就算這裡真有萬種危機,大家還是會冒著生命危險留下來。」

江松林點了點頭,緩步走到大廳的另一頭,觀看著懸掛在牆上的島嶼俯視圖道:「果然跟逍遙山莊全無差別,這裡是主樓『琅環小築』,周圍分佈著『青松』、『翠柏』、『淡菊』、『臘梅』四軒,都是供人居住的。最遠的是藏書的『廣益閣』……」

崔護花雙目射出寒光,冷笑道:「好,好,果真一模一樣。佈置這樣一個莊園,起碼要一年以上的時間吧,真虧此間的主人有這份心。」

任東傑目光閃動,不動聲色的道:「讓各位有熟悉的親切感,可以重溫當年和蕭莊主相聚一堂的氣氛,想必這就是主人的用意吧。」

這句話說出來,許多人的臉色似乎又都變了變。就連玄靈子這樣修身養性一輩子的老道都不例外,眼睛裡有恐懼的神色一閃而逝。

江松林伸手在桌上摸了下,皺眉道:「從積塵上來判斷,這裡一直都有人看管照顧的,只是在十多天前才開始放任不管,說明主人離開至少也有十天了。」

趙黑虎自言自語道:「主人離開也就罷了,為什麼連奴僕也都不在了?這真是古怪。」

謝宗廷勉強笑了笑,召來船上的水手僕役,吩咐他們把莊園裡外大致打掃拾掇了一番。接著眾人又分別選擇了自己中意的樓閣住下。

四個主要的居所——「青松」、「翠柏」、「淡菊」、「臘梅」分佈莊園的東南西北四方,彼此相距有裡許之遙,遠遠的可以互相望見。

任東傑選擇的是東面的「青松軒」,那裡面有好幾棟小屋,他很自然的走進了最東面的一間。因為他很喜歡每天早上,被暖洋洋的太陽曬在身上醒過來的那種感覺。

僕役把房間收拾好後,任東傑環視著自己的住處。寬敞的屋子,清新的空氣,舒適的床鋪,這一切都令他很滿意,和航船上臥艙裡的那種淒涼待遇比起來,不啻為天淵之別。

他懶洋洋的躺了下來,正想早點闔眼睡個好覺,突然門口人影一閃,身材嬌小的歐陽青虹飄了進來,反手關上了房門。

她滿臉煞氣,鳳目圓睜的道:「任東傑,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現在你應該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了,究竟是否加入我的山寨?」

任東傑一聽頭就大了,隨手拍了拍床板道:「別著急嘛。來,睡到我身邊來,我們一起在床上好好商量。」

歐陽青虹俏臉飛起紅雲,刷的抽出腰間的四尺軟劍,喝道:「別拖延時間,你到底說不說?」

任東傑微笑道:「不說。」

歐陽青虹雙眉一豎,軟劍如毒蛇出洞般刺出,招式十分狠辣。

任東傑一動不動,似乎已忘記了抵擋。

只聽「奪」的一聲,軟劍擦著他的耳邊掠過,直直的釘進了床頭。

幾縷斷髮隨風飄落,他卻連臉上的肌肉都沒有顫抖一下,鎮定如岩石。

歐陽青虹跺了跺腳,怒道:「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用力拔出軟劍,一抖手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祢一定不會殺我。」任東傑平靜的道:「經過昨天的事,祢對我的見識、判斷和武功都有了更深入的瞭解。殺了我,祢去哪裡找這麼理想的合作夥伴呢?」

歐陽青虹狠狠的瞪著他,俏臉上的煞氣越來越濃,冷冷道:「你就這麼有信心?」

任東傑微笑道:「這條船上已經有三個女人想找我合作了,雖然我還不知道是為什麼,但肯定是有某種原因的,我相信自己現在是奇貨可居。」

歐陽青虹道:「那兩個女人八成是瞎了眼,你不過是個有點小聰明的花花公子罷了,真看不出你有什麼地方奇貨可居。」

任東傑故意盯了眼她飽滿的胸部,用曖昧的語氣道:「當然是那個最讓我驕傲的地方。」

聽到如此露骨的暗示,歐陽青虹的臉更紅了,不禁向他的胯下看了一眼,隨即還劍入鞘,遲疑著在床沿坐了下來。

任東傑順勢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忽然道:「祢想對付的是哪一位客人?」

歐陽青虹被他強勁有力的手臂摟住,本來嬌軀有些發軟,聽到這話立刻騰的彈起,像頭擇人而噬的母老虎般尖叫道:「你說什麼?」

任東傑緩緩道:「祢眼睛裡有殺氣,雖然不是針對我的,但我還是看的出來。」

歐陽青虹咬著銀牙,嬌軀微微發顫,一時說不出話來。

任東傑道:「我不知祢想對付的是誰,是否祢自量一個人無法成功,因此才來找我?」

歐陽青虹翻過身來,酥胸起伏著,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他道:「是,我需要你幫忙。」

「這真是莫名其妙,好像這裡每個女人都需要我幫忙……」任東傑苦笑道,「但祢若要我幫祢殺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歐陽青虹逐漸恢復了平靜,目射奇光道:「不是殺人,是去搞清楚三年前逍遙山莊一案的真相。」

任東傑一震道:「祢也是為這個來的?」

歐陽青虹點點頭道:「你上次不是問我,為什麼千里迢迢的趕來這裡嗎?我的目的就是要揪出當年的真兇。」

任東傑動容道:「祢有懷疑的對像嗎?」

歐陽青虹一字字道:「有,我想真兇就是彭泰!」

任東傑沈住氣道:「依據何在?」

歐陽青虹道:「我想你昨天也看了出來,彭泰一直在刻意掩飾自己的武功,直到生死關頭才被迫施展殺手打死楊崎。你可知他用的是什麼掌法嗎?」

任東傑不由坐起身來,道:「他只一掌就把楊崎的全身骨骼都打碎了,莫非是……」說到這裡聲音也有些異樣。

歐陽青虹道:「對,那就是失傳已久的『碎骨掌』,和『枯心掌』同出一門!」

任東傑沈吟道:「我聽人說,蕭莊主在壽筵上對來賓宣稱,他得到了好幾種邪派武功的秘笈心法,這難道不是他醉後的胡話嗎?」

歐陽青虹道:「非但不是胡話,相反是醉後吐出的真言。」

任東傑疑惑的道:「祢為何能如此肯定?」

歐陽青虹眼圈一紅,過了很久才低聲道:「蕭莊主就是我的姨父。」

任東傑吃了一驚,失聲道:「難道祢當時也在莊上?」

歐陽青虹憤然道:「若在的話我哪裡還能保住性命,早就被一起殺了。真兇為了得到這些秘笈,將我姨父姨母連同莊上二十餘口全部殺害,再放火燒掉了莊園毀屍痕跡。」

她停頓了一下,亮閃閃的眸子盯著任東傑道:「現在你該明白了吧?只有奪走了秘笈的真兇才有可能學會『碎骨掌』的,而這個人昨天已經自己暴露了,他就是彭泰!」

任東傑沈默了一陣,道:「既然祢這麼有把握,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江神捕將他繩之以法呢?」

歐陽青虹冷笑道:「官賊不兩立,他沒有把我抓起來已經是很客氣的了,怎可能去求他?」

任東傑有些無奈的道:「但祢來找我也沒用呀,事情過去了三年,什麼證據都沒了。」

歐陽青虹道:「過去的證據的確是找不到了,但彭泰無意中露出的那一手,相信不少人都看出了端倪,這就埋藏下了新的殺機。」

任東傑倒抽了口涼氣道:「祢是說……」

歐陽青虹冷峻的道:「不錯,我想彭泰為了隱瞞住真相,遲早也會殺人滅口的!也許這島嶼上的客人,很快就會有人死在他的掌下!」

任東傑又躺了下去,不起勁道:「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江神捕自會義不容辭的捉拿他歸案,用不著祢我去費心。」

歐陽青虹咬牙切齒道:「不,我不要他落到官府的手裡!我要把他活捉回祁連山寨,讓這惡賊親口招供當年的罪狀,然後再血祭我姨父一家的在天之靈!」

任東傑打了個哈欠道:「這恐怕很難。這人的武功深不可測,而且還要先證明他的確是兇手才行。」

歐陽青虹嗔道:「如果容易我何必來找你幫手呢?只要你幫我把他押送回山寨,那時無論要我怎麼報答你都行。」

跟著她粉臉一寒道:「現在我已把什麼都告訴你了,你已再沒有其他選擇,必須跟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否則我就要除掉你以免洩漏機密!」

任東傑淡淡道:「抱歉的很,我是從來也不受人威脅的,這事就此作罷。」

歐陽青虹俏臉上煞氣大盛,冷狠的眼神帶著令人心悸的凶光,驀地裡發出一聲尖叫,從懷中掏出一柄匕首猛地撲來,明晃晃的鋒刃當胸插落。

任東傑早就有所防範,反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但是這一撲的力量卻相當之大,兩個人一起滾到了床裡面。

歐陽青虹奮力的反抗著,一邊狠命的踢騰四肢,一邊還用嘴來咬對方,就像是頭暴怒的雌豹。

任東傑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她制伏,牢牢的按住了她的雙手,整個人壓在那嬌小動人的胴體上,不讓她動彈。

歐陽青虹掙紮了一陣,最終因力竭而放開匕首,惡狠狠的瞪著他罵道:「我不會放過你的,壞蛋!」

任東傑放下心來,感受著這年輕姑娘壓在自己身下的美妙曲線,堅挺的雙乳緊緊貼著胸膛,雙方因肉體摩擦而帶來的快感悄然竄起。

在一眾美女中,歐陽青虹並不算最出色,但是此刻任東傑卻忽然覺得她的吸引力在增加——也許是她那種隨時都可能擇人而噬的危險性,反而增添了異樣的刺激吧。

「祢別衝動,冷靜點聽我說。」任東傑沈聲道,「有公門的兩大捕快在這裡,不會允許任何人濫用私刑的,彭泰就算當真是所說的犯人,也只有等回到陸地後再設法活捉了。」

歐陽青虹軟了下來,酥胸快速的起伏著,恨恨的道:「好,我就聽你的。但你要答應回去後無論如何要幫我!」

任東傑心想拖的一天是一天,只能答應了。

緊張的氣氛鬆弛了下來,兩人立刻感覺到,那種肢體緊緊交纏在一起的強烈銷魂,對方的每一個部位幾乎都能清晰的體驗,尷尬而又暢快的滋味簡直難以形容。

任東傑柔聲道:「上次我替祢取下了鐵環,這幾天是否輕鬆多了呢?」

歐陽青虹「嗯」了一聲,美眸半閉,呼吸急促了起來,自是在全面感受著他男性的本能。

任東傑伸手解開她的鈕釦,將上衣整個拉了下來,讓這年輕女匪首的美好的上身完全赤裸。那粉嫩潔白的一大片高聳胸肌上,誘人的兩點嫣紅正在微微的蠕動。

他低頭吻了吻那曾經被穿環而過的乳尖,憐惜的道:「現在還會痛嗎?」

歐陽青虹俏臉如火,嬌軀灼熱了起來,喃喃道:「不知怎地,也許是穿在身上太久了罷,摘下來反而有些不習慣呢。」

任東傑失笑道:「若不習慣我就再替祢掛上去好了,我有幾個很好看的乳環,是很精緻的裝飾品,絕對不會像原來的蛇形那麼醜惡。」

歐陽青虹好奇的道:「是什麼樣的?先拿給我看看。」

「好啊……」任東傑剛說了兩個字,目光突然一閃,露出注意的神色道,「但不是現在。」

歐陽青虹隨口道:「為什麼?」

任東傑起身下床,簡單的道:「有人過來了,估計是來找我的,祢趕快避一避。」

歐陽青虹袒露著雙乳坐起,挑釁的道:「幹嘛要避開?我在這裡又怎麼了?你還怕毀掉了你的『良好』名聲不成?」

任東傑聳肩道:「隨便祢。如果祢不擔心彭泰因此而起了疑心,我也無所謂。」

歐陽青虹陡然一怔,隨即醒悟過來,動作麻利的穿起了上衣。

任東傑壓低嗓音道:「祢從窗口跳出去,我出去迎接客人。」

順勢在她的臉頰上摸了一下,走過去打開房門,大步踱了出去。

兩條灰色的身影從遠處飄了過來,猶似足不點地般,寬大的緇衣隨風飛舞,正是恆山派的老少二尼姑。

靜慧師太依然面容肅穆,看上去就像是個永遠不會笑的雕像似的,讓人一見就想敬而遠之。相較之下,妙音就溫柔端莊的多,出家人的裝束並沒有使她顯得不近人情的冰冷,僅只是為她增添了一種出塵脫俗的氣質。

任東傑打招呼道:「師太深夜光臨,可有什麼指教嗎?」

靜慧師太立定腳步,神光充足的雙眼盯著他,緩緩道:「任施主,本座特意來找你,是為了一個不情之請。」

任東傑淡淡道:「師太請說。」

靜慧師太冷然道:「你昨天揭露案情時,曾說在貨艙裡碰到過一個女人,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本座相信施主當時就已認出了這個女人的身份,為什麼隱瞞不說呢?」

任東傑心頭火起,他雖然知道這老尼姑一向以正直俠義著稱武林,卻實在很反感她的言行和態度,忍不住道:「那是我的事,和師太似乎毫無關係。」

靜慧師太雙眉倒豎,怒叱道:「誰說與我無關?現在本座的弟子已成了大家的懷疑對像之一,這明明是在丟人!」

任東傑愕然道:「在下又沒說那女人就是貴高足,師太祢何必往自己頭上扣帽子呢?懷疑另兩位的人肯定更多。」

靜慧師太緊繃著臉道:「我不管那麼多。恆山派數百年的清譽令名,絕不容許蒙上一絲一毫的陰影。必須徹底洗清我徒弟的嫌疑,這樣才能保有完全的清白,不給人落下半句話柄。」

任東傑越發反感,不亢不卑的道:「我已經說了,那貨艙裡漆黑一片,我雖然和那女子親熱了一番,但始終沒見著她的面容。」

靜慧師太厲聲道:「就算沒看見又如何?這件事明擺著,一定是那個風塵女子玉玲瓏!」

任東傑平聲靜氣的道:「師太錯了,我倒是可以肯定並非玉玲瓏。我和她畢竟共處一室,對她的瞭解比其餘兩位都多。」

靜慧師太氣道:「那就是銀鷺夫人無疑,總之不會是我的好徒兒妙音!」

任東傑故作訝異道:「是嗎?但天禽夫婦感情之好可是武林有名的,銀鷺夫人看上去更是規行矩步的貞節樣子,怎麼會背夫偷情呢?」

靜慧師太冷笑道:「你又怎知不會呢?就是這種看上去貞節的女人,骨子裡往往最是放蕩……」

話未說完,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暴喝:「老尼姑!祢背後詆毀別人的聲譽,好不害臊!」

隨著語音,兩團奪目的光芒自夜色中亮起,一團是金光,一團是銀光,大鳥般淩空飛了過來,穩穩的落在地上。

任東傑嘆了口氣,喃喃道:「好,今晚真是越來越熱鬧了。」

金鷹先生收攏鬥篷,橫眉怒目的喝道:「靜慧師太,祢也算是成名的武林前輩了,怎可以如此信口雌黃的胡來?」

靜慧師太拂塵一揮,冷冷道:「本座是否在信口雌黃,相信尊夫人心裡清清楚楚。」

銀鷺夫人淡淡一笑,美麗白皙的臉龐上滿是鄙夷的神情,似乎不屑於為自己辯駁。

金鷹先生臉色鐵青道:「她當然清楚,我也很清楚。她一向對我情比金堅,別說偷情,任何男人都不會看上一眼!」

靜慧師太譏誚的道:「大話誰也會說的。到底事實的真相如何,只有當事人的指證才有說服力。」

「正是,我夫妻就是為了這個才來的!」金鷹先生說著轉過身,朝著任東傑大聲道,「任公子,你明白的說一句實話,那晚貨艙裡的女人究竟是誰?」

任東傑苦惱的道:「事情都已過去了,兩位何必還揪著不放呢?人生難得糊塗不好嗎?」

靜慧師太和金鷹先生異口同聲的道:「不好。你一定要說個明白!」

任東傑看看銀鷺夫人,又看看妙音女尼,兩人的神色都很平靜,坦然迎視著他的目光,純淨的美眸中似乎不帶絲毫雜質。

「抱歉了,我認不出來。」他搖了搖頭,斷然道,「認不出就是認不出,兩位再逼我也沒用。」

靜慧師太與金鷹先生氣忿忿的對視一眼,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任東傑眨眨眼,微笑道:「兩位不必再無謂猜疑了。我看除非是恢復那晚的漆黑環境,然後再讓我親手摸一摸那女子的身體,才可以辨認出來。」

聽到如此輕佻的話,在場的四個人有三個都啼笑皆非,金鷹先生怒道:「任公子你開什麼玩笑……」

銀鷺夫人卻忽然打斷了他,開口道:「好主意,我贊成。」

所有人都驚呆了,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連任東傑都怔住了,愣愣的看著她。

金鷹先生額頭青筋暴起,低喝道:「夫人祢說什麼?」

銀鷺夫人平靜的道:「真金不怕火煉,如果這樣就能證明我的清白,有何不可呢?」

她緩步走到任東傑面前,冷漠的目光逼視著他道:「你想摸哪裡?」

任東傑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苦笑道:「這個……」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她的酥胸上。

對於那晚黑暗中的女子,他最深刻的印像就是,她有一對極其少見的驕人豪乳。他至今還記得那種一手無法掌握的鼓脹豐滿,還有埋首在深深乳溝間嗅到的醉人香味。

而此刻的銀鷺夫人,雖然身披著鬥篷,可是那成熟凹凸的身材卻依然遮掩不住,胸前高高的聳起兩大團,幾乎要把衣襟撐爆。

她彷彿看穿了任東傑的心思,嘴角泛起不屑的冷笑,把胸脯挺得更高道:「我說了,真金不怕火煉,無論是哪裡都可以。」

金鷹先生就像是被人拔了毛般跳起,暴怒道:「不可以!我絕不會讓別的男人沾到祢一根手指!」

銀鷺夫人沈臉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辦法嗎?你來這裡不也是為了求得一個證明嗎?」

她又轉過視線道:「妙音小師太,祢敢跟我一起接受檢驗嗎?」

妙音臉蛋緋紅,還來不及回答,靜慧師太已經跳的比金鷹先生還高,氣急敗壞的道:「一派胡言!本座絕不允許這種有辱門風的事情發生!」

銀鷺夫人嘲諷道:「如果真是問心無愧,師太祢又害怕什麼呢?」

靜慧師太氣的幾乎暈倒,出家人的風範蕩然無存,忍不住開口罵道:「我們是名門正派,當然作不出這種傷風敗俗之舉。」

霍然轉身,怒衝衝的道:「妙音,我們走!跟這些不要臉的家夥再說也是白費唇舌!」

金鷹先生也是滿肚皮的火,聞言一個箭步竄過去,厲聲道:「老尼姑,祢罵誰不要臉?」

靜慧師太雙眼一翻,冷冷道:「怎樣?金鷹先生想教訓本座嗎?還是先管好尊夫人的品行才是正經!」

金鷹先生發出一聲憤怒的怪叫,就像是兀鷹嘶鳴般難聽,陡然合身撲了上去,兩隻手爪倏地劈面抓出。

靜慧師太袍袖揚起,舉重若輕的接下這一招,沈聲道:「想動手嗎?本座自當奉陪!」

金鷹先生目中如欲噴出火來,呼拉拉的將金色鬥篷掀起,雙手已戴上了十指尖利如鉤的手套,狂風暴雨般向對方發出攻勢,顯然是動了真火。

他的出手極其迅捷,招式怪異而詭秘,幾乎每一招都從相當刁鑽的角度發出,鋒銳的指尖點戳刺劃,招招都形成極大的威脅。

靜慧師太起先還是徒手拆招,但十數招過後,她不得不抽出拂塵進行還擊,右手的拂塵配合著左掌的招數,威力立刻倍增,銀絲一下子就掃中了對手的額角,留下了幾道醒目的血絲。

銀鷺夫人俏臉變色,嬌叱著掠了上來,展動鬥篷從旁夾擊,企圖協助夫君雙戰靜慧師太。

忽然「刷刷」幾聲響,眼前劍芒大盛,一柄明晃晃的長劍施展出沈穩而巧妙的招數,把銀鷺夫人硬生生的逼開。

長劍握在妙音的手裡,她玉容沈靜的道:「夫人請,貧尼向祢請教兩招!」

銀鷺夫人美眸中閃過驚異,顯然是想不到這正當妙齡的小尼姑如此厲害,當下不敢怠慢,打起全部精神和她交起手來。

四個人分成兩邊,捉對兒的廝殺不休。

任東傑瞧瞧這邊,又瞧瞧那邊,小聲嘀咕道:「你們要打架可不可以走遠點啊,我還想睡個清靜覺呢。」

他返身走進自己居所,見房裡已經空無一人,兩扇窗戶卻打開了,想來歐陽青虹是悄悄跳窗離開的,並未被外面這四人撞到。

剛關上窗子,忽然外面響起驚呼聲,一個身影從門口呼的倒撞了進來,跌到地上爬不起來。

任東傑一看,原來這人是金鷹先生,雙眼翻白,竟是被打的暈了過去。

他忙走向門口,只見銀鷺夫人秀髮散亂,檀口發出悲鳴,用兩敗俱傷的拚命打法衝向敵手。

靜慧師太冷笑一聲,揮拂塵架開她的招數,左掌一貼一送,就把她整個人拋了出去,也飛進屋裡撞向堅硬的牆壁。

任東傑一驚,生怕她身受重傷,連忙晃身竄了過去,張開手臂去接。

霎時間,一個豐滿成熟的嬌軀帶著股香風撞進了懷裡,這一拋的力量大的不可思議,幾乎連他都一起坐倒在地。

只聽門外靜慧師太叱道:「螳臂當車,不自量力!走吧。」跟著衣袂帶風聲響起,師徒倆展開輕功御風般飄走了。

任東傑目送二人離開,才低頭對懷中的美婦道:「夫人祢沒事吧?」

銀鷺夫人喘息不答,掙紮著想要站穩身子,但剛才靜慧師太的內勁已全面侵入周身的經脈要穴,一時之間無法復原,略一側身就又手足痠軟的倒了下來。

要命的是這一次,她是轉過身後才跌到的,高聳的雙乳重重的碰在男人的胸膛上。

一瞬之間,任東傑非常清晰的感覺到,這兩團軟肉是多麼的飽滿,豐腴,富有彈性,沈甸甸的擠壓在自己身上,那種觸覺真是刺激香艷到極點。

他幾乎是立刻就有了本能的反應,雙手卻捨不得把這成熟美女推開。

銀鷺夫人嘗試了幾次都沒法站直,兩條玉腿反而顫個不停,於是也就放棄了,軟綿綿的靠著男人調息著,有些焦急的道:「我夫君怎樣了?」

任東傑道:「放心吧,他只是暈過去了,很快就能清醒。」

銀鷺夫人吁了口氣,慢慢恢復了平靜,忽然擡起頭瞪著他,用命令的語氣道:「你呆在這裡幹什麼?還不把我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後再把我夫君救醒?」

任東傑卻一動不動,臉上泛起意味深長的,帶著點壞壞的笑容。

銀鷺夫人怒叱道:「你聽到沒有?幹嘛一直抱著我不放?」

任東傑笑吟吟的道:「夫人難道不覺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嗎?不同的只在於地點,環境和氣氛。」

銀鷺夫人一震道:「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任東傑頓了頓,不動聲色的道,「我現在已能百份之百的肯定,祢就是我在貨艙裡遇到的那個女人!」

銀鷺夫人柔軟的嬌軀立刻僵硬,冷冷道:「你就這麼肯定?」

任東傑自信的道:「其實我早就可以肯定是夫人祢,有好幾樣事實都說明了問題。」

銀鷺夫人道:「願聞其詳。」

任東傑沈聲道:「昨天我曾說過,楊崎謀刺胡仙兒未遂之後,趕快逃進一間臥艙藏身,才沒被聞聲趕去的眾人抓住。由此可知,那間臥艙必然和胡仙兒在同一層,而且距離不會太遠,否則肯定會被人撞見。」

銀鷺夫人冷笑道:「所以你就認定,那女人就是住在同一層的我?」

任東傑點點頭道:「除此之外,我還知道劉大全屍身上的指痕也是祢抓出來的,祢聽到胡仙兒述說經過之後,異想天開的企圖用這法子攪亂調查的視線,因此當時第一個就急著離開了現場。」

銀鷺夫人不停的冷笑,道:「還有呢?」

任東傑道:「金鷹銀鷺,雙飛雙宿。可是那天金鷹先生卻沒和祢一起出現,只有一個原因可以解釋——你用藥將他迷昏了過去,以便私會楊崎,正如祢當晚去貨艙赴約時也是這樣作的。」

銀鷺夫人沈下俏臉道:「荒謬!楊崎一路追殺我夫妻,根本就是我們的死敵,我有什麼理由要幫他行兇?」

任東傑道:「理由同樣只有一個,那就是他令祢這位高貴夫人動了春心。」

銀鷺夫人陡然面色轉白,美目狠狠的瞪著他。

任東傑道:「我不知這是什麼緣故,也許是金鷹先生已經無法再滿足祢,也許是祢天生就喜歡刺激的、異常的遊戲。楊崎的一路追殺,幾次給祢造成性命交關的危機,反而使祢產生了渴望臣服的被征服欲……」

銀鷺夫人跺腳道:「閉嘴!這是什麼邏輯?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

任東傑道:「在盛放著屍體的貨艙裡,那樣陰森恐怖的氣氛中還能春情勃發的女人,會有這種不同尋常的嗜好也就不出奇了。」

他說到這裡又露出微笑,雙臂攏著懷裡的美女道:「更何況,我剛才一抱住夫人嬌貴的胴體,那晚熟悉的耳鬢廝磨感又回來了,夫人豐滿的身材我一直都忘不了,怎麼會弄錯呢?」

銀鷺夫人臉龐微紅,忽然淡淡道:「很可惜,你確實是弄錯了。不信你大可以伸手過來仔細的摸一摸。」

她的態度非常鎮定,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勉力擡起胳膊卸下鬥篷,解開衣襟的鈕子,露出內裳下一大片雪白的肌膚和極其深邃的乳溝。

任東傑一怔,他本來是充滿信心的,這時不禁又有些動搖了。

轉眼望去,那兩顆渾圓飽滿的乳球呼之慾出,隨著呼吸的一起一伏,衣衫越發滑落,弧線圓妙的香肌嫩肉也越露越多,水靈的乳尖馬上就要探出頭了……

銀鷺夫人挪諭的道:「怎樣?你是突然膽子變小了,還是對自己的判斷失去了自信?」

任東傑為之氣結,一橫心,祿山之爪就往她襟口探去。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嬌喝:「呸,你們倆好沒羞恥!」

兩人都嚇了一跳,本能的分了開來,循聲望去。只見窗戶向兩邊飛起,一個嬌小的身影掠了進來,竟是滿臉怒容的歐陽青虹!

敢情她一直都沒有離開,躲在窗戶下聽到了一切,到現在才現身出來。

任東傑大感尷尬,脫口道:「怎麼祢還沒走嗎?」

歐陽青虹板著臉道:「你當然希望我走了,就可以和這個淫婦卿卿我我,是不是?」

銀鷺夫人卻並不生氣,用眼角瞟著任東傑道:「原來你連這種身材未成熟的小丫頭也要,真是沒有眼光。」

歐陽青虹尖叫道:「祢說誰是小丫頭?」像受傷的雌豹般敏捷躍起,縱身就撲了過去。

銀鷺夫人身形一閃,滴溜溜的躲開,咯咯笑道:「果真是受不了氣的小女孩,想在床上勾引男人,還是等姐姐來教祢幾手吧!」

兩人就在房間裡交起手來。

任東傑望著她們,忽然間就覺得頭大如鬥,發現自己今晚遇到的都是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

銀鷺夫人大概仍未完全復原,進退間身法頗為凝滯,不到片刻就躲閃不及,被歐陽青虹結結實實的一掌印在胸部上!

任東傑吃了一驚,正要搶上救援,歐陽青虹卻驀地發出痛呼聲,蹌踉著倒退了兩步,臉上的表情又驚又怒。

只見她高舉著右掌,纖巧的掌心上赫然掛著個彈珠大小的刺狀物,肌膚已經被刺破,沾染了斑斑血跡。

任東傑心念電轉,一下子明白過來,不禁出了身冷汗。

很顯然,這刺狀物原本是藏在銀鷺夫人胸口的,怪不得她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勸自己親手去「檢驗」,原來她早已存了暗算之心。

可以想像,當自己的手握住她飽滿的乳房時,下場就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歐陽青虹只感傷處一陣酥麻,怒叱道:「祢暗箭傷人,卑鄙!祢……祢究竟抹了什麼藥物在上面?」

銀鷺夫人捧著胸口,強忍痛楚冷笑道:「能讓祢死去活來的藥!祢馬上就會知道藥性有多強了。」

歐陽青虹眼裡射出寒光,雙臂箕張的猛地撲上,不顧全身空門大開,竟是玉石俱焚的拚命招數!

「砰」銀鷺夫人反手一個肘鎚,重重的敲在她的背部,但與此同時,歐陽青虹已經牢牢抱住了她,受傷的右掌奮力拍出,連同刺狀物一起擊中了對方裸露的肩頭。

尖銳的倒刺扎進了肌膚,銀鷺夫人神色大變,這才真的著了慌,駭然道:「祢瘋了嗎?快放開我!」

她伸手抓住歐陽青虹的背心向外拉扯,只聽「嗤」的一聲,人沒有拉動,衣裳卻被撕裂了一條大口子,背部的肌膚都裸露了出來。

歐陽青虹大怒,二話不說的就使了個「龍抓手」,一把就將對方的前襟扯裂,連同內衣一起拉了下來。

銀鷺夫人胸前一涼,上身立刻赤裸,飽滿碩大的一對豐乳倏地彈出。

她呆了一呆,隨即發出羞恥的尖叫聲,驚惶失措的伸手掩住胸部,原本那高貴傲然的氣質頓時蕩然無存。

「祢這淫婦……」歐陽青虹甩手給了她兩巴掌,豎起秀眉罵道,「表面裝的一本正經,其實最愛勾引男人,我今天就要讓祢現出原形!」

銀鷺夫人羞憤交加,美麗的臉龐扭曲了,嘶聲道:「看看是誰先醜態畢露!」

突然一頭就撞了過去。

歐陽青虹冷不防被撞中了小腹,痛的彎下腰來,背部的衣衫又被撕裂了一大塊。

她豈甘示弱,馬上忍痛回擊,以牙還牙的拽下了銀鷺夫人的一片裙角。

兩個美女在地上全力搏鬥,到這時已經全無武術家的風範,簡直和潑婦死纏爛打沒有兩樣,互相撕扯著對方的衣裳,身上的重要部位越露越多,屋內已經是春色無邊。

任東傑打一開始就抱定袖手旁觀的宗旨,對這兩隻母老虎誰也不幫,笑吟吟的在旁邊欣賞秀色,大大的飽了眼福。

沒多久,隨著最後一絲布條的扯落,二女都變成了全裸,光溜溜的胴體就像是初生的嬰兒般,纖毫畢現的展露在視線中。

燈光下看來,兩女不著寸縷的嬌軀都同樣具有吸引力,凹凸起伏的曲線曼妙動人,足以挑起任何一個男人的慾望。

相比之下,歐陽青虹的胴體更富青春氣息,嬌小玲瓏的身材上,發育良好的乳房小蘑菇般的堅挺,一雙白嫩的美腿在奮力的踢騰來去。

而銀鷺夫人卻像是顆熟透了的水蜜桃,肌膚白膩的耀眼,豐美的裸身每一寸都充滿肉慾的誘惑,兩個圓滾滾的豪乳怒聳著,令人油然興起握到掌中恣意搓揉的慾望。

她們越打越激烈,到後來都立足不定的摔倒在地,兀自翻來滾去的拚命廝打。

任東傑起先還得其所哉,面帶微笑的觀看了一陣,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知從合時開始,兩個女人已經不是在打架了,動作都慢了下來,玉臂粉腿也不再互相踢打,反而變的像是在親熱,有意無意的磨蹭著對方。

她們的皮膚都泛起了一層艷紅色,美眸水汪汪的一片朦朧,美麗的面龐嬌艷欲滴,口中則發出咿咿唔唔的呻吟聲。

隨著喘息嬌吟,二女的嬌軀開始水蛇般的扭動,臉頰燒的通紅,吃吃媚笑著,互相伸手撫摸對方,情狀旖靡之極。

任東傑看得又是驚訝,又是好笑,這才知道銀鷺夫人抹上的藥物竟是春藥,陰錯陽差之下,搞的二女一起藥性發作。

只是,她為何要用春藥來暗算自己呢?就不怕引火燒身嗎?

突然,任東傑靈光一閃,進一步明白了這美艷少婦的險惡用心。如果靜慧師太受不住激將法,真的讓妙音和她來接受自己「檢驗」,那麼後果就完全不同了。

可以想像,自己中了春藥之後神智不清,絕不會放過妙音這樣的美貌女尼,那時候亂子就大到不可收拾了。靜慧師太肯定一怒殺掉自己,貨艙裡的女人是誰就再沒有人能親口證實了。

任東傑想到這裡暗呼僥倖,擡眼望去,二女的動作已經越來越不堪入目,房間裡充滿了愉悅的狂喘和浪叫。

這種場面,只要是男人都會看的熱血沸騰,任東傑當然也不例外,不由自主的走過去,滿面笑容的道:「兩位何必假鳳虛凰呢?想要快樂的話,這裡就有個真正的男人。」

兩個美女迷糊的轉過頭來,秀眸同時亮了起來,像是這時才發現他的存在——有一個如此強健體魄的男人在屋裡!

她們發出喜悅的尖叫聲,跌跌撞撞的撲了過來,彷彿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左一右的抱住了他,激動的連淚水都流了出來。

任東傑也興奮之極,雙手摟住這兩個出色的美女,被她們香艷柔滑的肉體夾在中間,這一剎那,自己簡直就像是帝王般的幸福。

任東傑完全沈浸在歡樂中,輪流的享受著這兩個出色的美人兒,而她們也用美妙的胴體不斷的取悅著他,三個人一起在最原始的瘋狂狀態中,一次次的攀登到絕頂仙境……



第十三章 死亡從烈火中開始



不知過了多久,這場激烈狂野的交合總算結束了。

兩個美女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就像是兩灘爛泥,酥胸不住的起伏著,臉上都帶著疲倦而又滿足的神色。

任東傑推開她們玉臂粉腿的糾纏,精赤著身軀站起,走到桌邊倒了杯涼茶一飲而盡。

冰冷的茶水落肚,他的頭腦開始清醒了,暗暗苦笑,心想自己今晚又幹了一件荒唐事。這兩個女子都不是省油的燈,跟她們發生了關係,今後只怕有的麻煩了。

銀鷺夫人忽道:「你在後悔嗎?」

任東傑轉過頭去,隨口道:「什麼?」

銀鷺夫人彷彿猜中了他的心思,動人的美眸瞟著他道:「你佔有了我的身子,可是你卻在懊悔。」

任東傑吹了聲口哨,輕佻的道:「我這輩子懊悔過很多事,但從不包括跟夫人這樣的美女上床。」

銀鷺夫人白皙的臉龐上泛起紅暈,柔聲道:「那就好。我還擔心你怕了我夫君呢。」

任東傑猛然省起,失聲道:「對了,祢丈夫早該醒過來了……」

銀鷺夫人咯咯一笑,玉手按住嘴唇道:「傻子,他要醒早就醒了,是我點中了他的睡穴……要不人家哪敢如此放肆跟你歡好呢?」

任東傑這才放下心事,但同時也隱隱覺得不妙。他竟未發覺,銀鷺夫人是幾時將金鷹先生點穴的。如果她真要暗算自己,豈非也能輕而易舉的成功?

難道說,她在胸部針狀物上佈下春藥,並非是想讓自己冒犯妙音女尼,而是一開始就準備以身相就嗎?

銀鷺夫人笑容滿面的望著他,就像是在望著掌心中的一隻螞蟻,檀口輕啟道:「任公子,現在我們已經上了同一條船,今後就要同舟共濟了。

任東傑的心開始往下沈,忽然發現自己上了當。

如果銀鷺夫人直接提出用肉體來交換他的沈默,他會覺得很反感而予以拒絕。

可是現在呢?雖然陰錯陽差,但她還是把自己送給了他,在情在理,他都沒辦法狠下心來對她不利。

「只要任公子對老尼姑一口咬定,黑暗中無法確定人的身份。」銀鷺夫人悠然道,「而我這邊也會穩住拙夫,不讓他知道今晚發生的事,這可以說是個兩全其美的結局。」

任東傑冷冷道:「夫人似乎忘了歐陽寨主還在此間。」

銀鷺夫人吃吃笑道:「我知道你必然可以說服她的,你對這樣的小姑娘一向很有辦法。」

歐陽青虹雙眼圓睜,不滿的道:「誰是小姑娘?我已經……」

「好啦,青虹小妹子。」銀鷺夫人攬住她的腰,咬著耳朵道,「我相信祢也不希望看到,任公子被我那醋意極大的丈夫整天追殺,結果誰的忙也幫不了,是不是?」

歐陽青虹陡然震了震,知道她已看穿自己有求於任東傑。為了不給他添麻煩,只有保持緘默才是最聰明的選擇。

銀鷺夫人眼波轉了轉,手指在她光裸的背上輕輕劃著,呵著熱氣悄聲道:「還有,今晚我們三人玩的這麼開心,祢就不想再嘗試一次嗎?」

歐陽青虹的臉蛋刷的緋紅,雖然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匪首,但是遇到這種閨房之事,竟也和普通女子般食髓知味,想到剛才的絕頂快樂,一顆芳心不由砰砰跳動起來,什麼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既然在場的三個清醒之人都沒有反對,昏迷中的金鷹先生更不可能反對了,於是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銀鷺夫人婷婷裊裊的站起,由於內衣裳已經被撕爛,成熟豐腴的裸身只好直接裹進了鬥篷中。穿上衣裳後,再略為整理了一下秀髮,就又恢復了平常儀態萬方的高貴模樣。

「歐陽寨主,勞駕和我一起返回『翠柏軒』的居所。」她平靜的道,「等拙夫醒轉時也好幫著圓謊,否則他定要疑心我和任公子是否曾單獨相處過。」

歐陽青虹點點頭,隨手抓起任東傑的外衫披上,收好了軟劍和匕首,就和銀鷺夫人一起攙著金鷹先生走了。

她們走的時候,關係似乎已經變得親密,一點也看不出不久前還進行過你死我活的廝打。

任東傑又好氣又好笑,搖了搖頭,感到自己也疲倦的要命,翻身躺到了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

夜深了,天空陰雲密佈,點點繁星黯淡無光。

呼嘯的寒風越刮越大,空氣裡似乎帶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息,彷彿在預示著某種不祥之兆。天地之間一片蕭殺!

一條人影靜靜的站在莊園前的小徑上,彷彿自亙古以來就站在那裡,屹立在寒風之中巋然不動,整個身形都融入了黑暗之中!

在微弱的星光下,只能隱約的瞥見,這個人穿著一身寬大的披風,頭部赫然帶著個青銅面具!張牙舞爪的醜陋鬼臉,在夜色下看來更是分外的恐怖。一雙夜梟般的眼珠子,正在面具後面射出陰森森的光芒!

面具戴的很緊,連同頸子一起遮擋的嚴嚴實實。無論從哪個角度望過去,都無法看到面具後的廬山真面目。甚至也無法從披風護住的身段上,判斷出這人是男還是女。

「很好,很好!該來的人,總算全都到齊了!」他發出嘶啞難聽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奸笑,聲音裡似乎帶著不共戴天的仇恨,「你們等著瞧吧,張大眼睛瞧吧……血腥的一幕,馬上就要在這裡上演!」

有風吹過,這個人的身形突然動了,輕飄飄的影子彷彿是被風吹散的,就像是詭秘莫測的幽靈一樣,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

任東傑睡到一半,驀地驚醒了過來。

他揉揉眼睛,本能的感到有什麼事情不大對勁,不然他是不會這樣突兀的醒過來的。擡頭一看,兩扇窗戶正映照出紅紅的光線。

「這麼快就天亮了?」任東傑疑惑的爬下床,走過去推開了窗戶。他的臉色立刻變了。

這並不是日出東方帶來的光明,因為天還是黑的,但遠處視線不及之處卻升起了一團紅色的亮光,而且越來越紅,越來越亮。

他心裡升起不詳的念頭,身形縱起,就這樣穿著睡袍輕煙般掠了出去。

掠出「青松軒」的時候,鐵木蘭正好也從另一間屋裡衝出來,跟在他身後一邊疾掠一邊大聲叫道:「這是怎麼了?」

任東傑簡短的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兩人全速展開輕功飛馳著,沿路上又遇到了好幾個人。大家循著光線的指引,一走出莊園就看到了出事的地點。

火光,熊熊的火光在燃燒著,幾乎連半個天空都被染紅!

每個人的心都猛地往下一沈,火光燃起處並不在島嶼上,而是在海面上!

大海是不會燃燒的,唯一可以燃燒的就是他們乘坐的那條航船!

大家都倒抽了口冷氣,用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岸邊,然後他們的身形立刻僵硬!

起火的果然是航船!

大火顯然已經燒了相當一段時間,整條船都已被燒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支架在苟延殘喘。

夜風呼嘯,烈焰隨著風勢飛騰,就像紅色的惡魔般肆虐逞兇,「劈哩啪啦」的木材焚燒聲不絕於耳的傳來。

鐵木蘭急得直跺腳,叫道:「快,快來救火!」

任東傑嘆道:「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猛聽的「咯咯」一陣巨響,航船的龍骨燒斷,霎時折為兩截,在波濤翻滾中慢慢的沈入了海底,激起了一大團漩渦。

眾人眼睜睜的看著,直到航船完全沈沒不見,連漩渦都消失了,才從震驚中平復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趙黑虎氣急敗壞的嚷道,「好端端的怎麼會起火呢?水手們都幹什麼去了,怎麼不及時搶救啊?」

玄靈子揉著老眼道:「也許水手們都睡著了吧。」

崔護花冷笑道:「這麼大的火勢,連我們都給驚醒了,睡在船上的水手有什麼理由反應如此遲鈍,至今一個人影都不見?」

江松林緩緩道:「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所有的水手都已經死了。」

眾人不禁打了個寒噤。

鐵木蘭疑惑的道:「就算火起的很突然,總該有部分人能逃出航船吧?怎麼會一個生還者都沒有呢?」

江松林不答,突然揮揮手示意眾人安靜,鼻子不斷抽動著,像是頭機警的獵狗!

「有血腥味!」他臉色一變,猛地轉身向左,沿著海岸飛快的奔去。眾人一起跟在後面。

才奔出十餘丈遠,大家就站定了腳步,呼吸全都在剎那間停頓!

屍體,到處都是屍體,橫七豎八的堆滿了整個沙灘!

船上所有的水手都變成了死人!

這麼多的屍體出現在視線裡,感覺就像是到了可怕的屠場,到處都充滿死亡的氣息。

更可怕的是,沙灘上還有十六個觸目驚心的大字:「以烈火始,以烈火終;地獄門啟,冤魂復仇」!

然後下面劃著一個青面獠牙的魔鬼臉,猙獰的表情栩栩如生,張開的大嘴被血跡染成鮮紅色,紅的就像是剛才燃燒的熾烈火焰!

這副場景實在太詭異,太血腥,好幾個女子都已忍不住彎下腰來,不停的嘔吐。

胡仙兒喃喃的念了幾遍「冤魂復仇」,目中突然露出恐懼之色,一步步的向後倒退著,駭然道:「這……這一定是鬼魂……一定是蕭莊主的鬼魂復仇來了……」

玄靈子叱道:「莫要自己嚇自己了,世上哪有鬼魂?這些水手都是被人殺的!」

趙黑虎怒容滿面的道:「殺人也就罷了,怎麼還要燒掉航船?這下我們怎樣返回陸地呢?」

任東傑失笑道:「趙老兄看不出來嗎?殺人者的目正是為了讓我們無法離開這島嶼呀。」

到了這個時候,他居然還笑的出來,神色一如平時的鎮定。

趙黑虎忍不住叫道:「如此說來,我們豈非要在這小島上困死?」

林逸秋平靜的道:「趙兄不必擔心。這島上有充足的清水食物,能維持好幾個月的生活……」

趙黑虎不耐煩的道:「那又有屁用?就算能維持再久,老子也不想在這鬼地方困上一輩子啊!」

謝宗廷沈聲道:「這一點不必太擔心。老夫臨走時已交代過下屬,如果不能在八日之內返回,他們就會搜索方圓數百里的海域,相信找到這裡是遲早的事。」

眾人聞言都鬆了口氣,鐵木蘭恨恨的道:「不知是誰如此可惡,殺完人還要毀船,真是用心狠毒。」

胡仙兒粉臉煞白,失神般道:「我說了,這是蕭莊主的鬼魂干的……我能感覺到,他的鬼魂就在這裡……是的,就在這小島上……」

趙黑虎實在聽不下去了,怒喝道:「祢煩不煩哪,閉嘴!」反手一個巴掌摔了過去。

突然眼前人影一花,林逸秋驀地擋在前面接下這一掌,淡淡道:「趙先生,你應該對女人尊重一些。」

趙黑虎暴躁的道:「老子只是想讓她神智清醒些,這不關你事!」

「那也不能用這麼粗暴的手法。」林逸秋很認真的道,「女人是拿來輕柔密愛的,不是拳打腳踢的。」

趙黑虎圓睜環眼瞪著他,黑臉上漸漸露出凶相道:「你到底讓不讓開?」

林逸秋還是心平氣和的樣子道:「只要趙先生不打人,在下自然不敢放肆。」

兩人的手臂還僵持在空中,在說這幾句話的過程中,雙方一直都沒有撤下內勁,呈現膠著的狀態。

趙黑虎咬了咬牙,突然間,黝黑結實的手臂發出骨骼摩擦的「格格」響聲。

林逸秋的身體似乎突然矮了一寸,緊接著又矮了一寸……趙黑虎強勁的臂力重壓下來,竟把他一點點的釘入了沙地裡。

可是他還是站得穩如磐石,臉上掛著輕鬆的微笑。對方的力量雖然可怕,但已被他巧妙的由手臂轉移到腿腳,再化入大地中。

旁觀的眾人都看的動容,瞧不出這斯文秀氣的年輕公子,竟練成了「移花接木」的上層內功。

不管對手的臂力多強,他都立於不敗之地——因為沒有人可以和大地本身抗衡。

趙黑虎顯然也發現了這點,可是這粗豪漢子的倔強脾氣上來了,額頭青筋畢露,脖子越脹越粗,竟是死也不肯放棄。

正在相持不下,玄靈子老道從人群中飄然而出,沈著臉道:「這種時候,兩位怎麼還在作無謂的義氣之爭,快快一起撒手!」

「手」字剛說出,他的袍袖鼓足了內勁呼的一拂。趙黑虎和林逸秋同時覺得手臂一熱,不由自主的分了開來。

他們各自向後躍開,目中都有驚異神色一閃而逝,算是領教到了武當正宗內家心法,以虛御實的強大威力。

彭泰啪啪拊掌,呵呵笑道:「姜畢竟還是老的辣,佩服佩服。」

玄靈子道袍飛揚,肅容道:「兩位得罪了。眼下第一要務就是要把這件事搞清楚,其他的恩怨都請暫時放在一邊。」

林逸秋彈了彈衣袖,淡淡道:「謹尊前輩教誨。剛來的第一個晚上就發生了流血事件,不知各位都有什麼看法呢?」

鐵木蘭早就憋了很久的話,這時忍不住大聲道:「毫無疑問,這一定是此間的主人幹的好事!」

柳如楓俏臉低垂,怯生生的道:「不會吧?島上的主人不是外出了嗎?他明明留言說七日後才會回來的……」

謝宗廷嘆道:「柳姑娘祢真是太善良了,人心隔肚皮,說話又怎能盡信呢?」

鐵木蘭道:「不錯。我想這家夥十有八九還在島上,他把我們邀請來,自己則躲在暗處不露面,趁我們睡著時殺人毀船,把大家都困在這裡無法離開!」

趙黑虎一拍大腿道:「絕對是這樣!真有心請客怎會藏頭露尾?這裡面肯定有陰謀!」

謝宗廷自言自語道:「這島主設計把我們困住,究竟想幹什麼呢」

趙黑虎跳起來道:「把他找出來不就知道了?這島嶼方圓不過四五里,我們每寸土地的搜過去,看他能躲到哪個老鼠洞裡去!現在公門兩大捕快都在這裡,該如何去搜索,我們大家就聽從調度吧。」

眾人都沒反對,紛紛把目光投向江松林——雖說鐵木蘭也是捕快,可是她的威望和經驗畢竟比前者差的多。

江松林一直在仔細的檢查現場,又翻看了五六具屍體,皺著眉似乎在沈思著什麼。

他聞言又考慮了一陣,才道:「我要留在這裡繼續驗屍,不過諸位去搜一搜也好……唔,就這麼辦吧。」

說完開始分派人手,把全島分成了好幾個區域,讓大家分別負責搜尋,只有任東傑沒有得到任何指派。

江松林又叮囑道:「我這裡有個流星焰火,諸位要是看到我點燃放上天空,請立刻全速趕回這裡相聚。」

眾人答應了,燃起火把各自出發。鐵木蘭臨走時瞪了任東傑一眼,心裡奇怪為什麼就他不用幹活。

任東傑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在眾人都走得看不見後,在地上找了塊乾淨的大石頭坐了下來。

江松林望著他,微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偷懶的,所以也就不去碰釘子了。」

任東傑展顏道:「你倒是瞭解我的脾氣,知道我對這種注定是白費功夫的事是絕不會用心的。」

江松林雙目炯炯道:「為什麼是白費功夫?任兄何不說來聽聽。」

「江兄是想考較小弟嗎?」任東傑伸了個懶腰道,「事實明擺著,我認為他們在這島上肯定什麼人都找不到。」

江松林沈聲道:「看來我們的想法是一樣的,如果兇手真是這位神秘的、沒有露面的島主——」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任東傑比了一個古怪的手勢,兩人互相對視著,忽然又一起大笑了起來。

笑聲歇止後,江松林上下打量著他,嘆了口氣道:「任兄,你不到衙門裡當差,確實是六扇門的一大損失。」

任東傑淡淡道:「江兄不用再恭維我了。對這個案子,我想你一定還知道很多內幕。」

江松林一怔,隨即苦笑道:「任兄是在怪小弟沒將這些內幕和盤托出嗎?好吧,由現在起任兄可以隨便發問,小弟定當知無不言。」

任東傑沈吟了片刻,道:「就從眼下這案子說起,你認為它真和三年前逍遙山莊的舊案有關嗎?」

「這是確然無疑的。」江松林斬釘截鐵道,「小弟甚至可以肯定,佈置此間的島主和蕭莊主必然有關係。」

任東傑道:「江兄的依據是什麼?」

江松林沒有回答,走到他身邊,也坐了下來道:「在航船上,有件事你一定注意到了,只是因為小弟不提,你也就一直不問。」

任東傑笑道:「如果江兄覺得不方便,現在還是可以不說的。」

江松林道:「楊崎行刺胡夫人未遂,在她臥艙內留下了劉大全的腰牌。任兄不覺得奇怪嗎?他為何要拿走一塊死人的腰牌?」

任東傑目光閃動,道:「是不是腰牌有什麼特別,所以楊崎才要偷走帶在身上?」

江松林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了那塊橢圓形的鐵牌,沈聲道:「你交給鐵木蘭後,她又交到了我手裡。我反覆查看後終於發現,這腰牌其實是中空的,裡面藏有一份重要的檔案。」

任東傑聳然動容道:「是否就是在府衙裡失竊的,由呂溫侯記錄下的逍遙山莊一案的檔案副本?」

江松林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道:「是,但你怎能一下子就猜中?而且還知道是副本?」

任東傑長長吐出口氣,道:「這並不難猜。劉週二位是捕快,要偷走檔案比別人容易的多。但他們上交之後,也許已經擔心到自己的安危問題,因此偷偷錄下了副本。」

江松林沈默片刻,道:「是這樣。在這份副本中詳錄了當年的調查結果,有不少不為人知的內情。」

任東傑道:「莫非蕭莊主的死因真是別有內情?」

江松林一字字道:「不錯。蕭天雄一家二十餘口,全部是被人謀害的!」

儘管任東傑已經猜到個八九不離十,但還是聽的聳然動容。

江松林道:「早在山莊起火之前,蕭天雄夫婦,老管家張彪,還有門下的三位弟子都已經被害身亡。而且他們的死法都極其慘烈,一個身首異處,一個亂箭穿心,一個被大卸八塊,一個身中劇毒,一個被活活勒死,一個被開膛破肚。」

任東傑不由泛起一股涼氣,失聲道:「好狠辣的手段!除掉六位一等一的高手,居然就用了六種不同的方法!放眼當今武林,有誰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呢?」

江松林緩緩道:「單憑一人之力想做到這樣,我看誰也不可能!這就是說,三年前的血案必然是多名兇手合作的陰謀!」

任東傑沈重的頷首,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副驚心動魄的畫面——飛騰的烈焰,狂噴的鮮血,橫七豎八堆滿地的屍體,就像是此刻沙灘上看到的一樣。

江松林又道:「除此之外,檔案中還寫著一個極重要的內幕。那就是逍遙山莊的人並沒有全部死亡,有一個倖存者逃了出來。」

任東傑一驚道:「是嗎?逃出來的是誰?」

江松林搖搖頭道:「不知道。大火雖然把一切都燒成灰燼,但在清點屍體的時候,當時負責案子的呂溫侯通過調查,發現屍體比實際數量少了一具。」

任東傑沈聲道:「如此說來,這個倖存者很有可能知道的更多,說不定還親眼目睹過殺人燒莊的兇手。」

江松林道:「我也相信是這樣。可惜我們查不出這人的身份,甚至連性別都無法判斷。」

任東傑轉過目光,出神的望著沙灘那十六個大字,喃喃道:「冤魂復仇……嘿,鬼魂當然是沒法復仇的,但是活人卻可以。難道眼下這個案子,就是當年的倖存者前來報仇嗎?」

江松林不答,自顧自的道:「如果蕭天雄真的有邪派武功心法,又傳給了這位倖存者,他在案發之後隱姓埋名躲了三年。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已經足夠他把那幾項武功都練成了。」

任東傑沈吟著,忽然道:「那幾項邪派武功裡,有一門掌法叫做『碎骨掌』的,江兄知道嗎?」

江松林道:「小弟只聽說過『枯心掌』,『碎骨掌』倒還是第一次聞名。」

說到這裡,他動容道:「你的意思是……」

任東傑低沈著嗓子道:「碎骨掌,顧名思義,我想楊崎就是死在這路掌法下的!」

江松林震動了一下,道:「若真是如此,彭泰從哪裡學到這門武功的?莫非他就是……」

任東傑道:「這就要請教江兄了,彭泰有沒有可能性呢?」

江松林喃喃道:「我蒐集過關於彭泰的資料,他是暴發戶,兩年前突然出現在城裡的,過去的來歷不明……」

任東傑截斷他道:「那麼,就不能排除彭泰是那位倖存者的可能性了。」

江松林雙眼放光道:「不錯。他刻意隱瞞自己的真實武功,如果不是被逼到生死關頭,也絕不會使用這門絕技。」

他忽然跳起身,從懷裡掏出一枚流星點燃了,隨手一拋,一道藍色的火焰直飛上天,在黑夜中看來分外的醒目。

任東傑也站起身道:「江兄認為彭泰就是兇手,準備把大家召回來當眾宣佈嗎?」

江松林面色凝重道:「不,我雖然認為彭泰有重大嫌疑,但眼下並沒有足夠的證據。只不過還是將大家召回來,一切都說清楚好些。」

任東傑點點頭,於是和他一起站在原地等待。不到片刻,夜色中就出現了三三兩兩的身影,由遠到近疾如流星般飛掠了過來。

眾人有先有後的返回了沙灘,一刻鐘過後,大家就幾乎到齊了。

可是彭泰,靜慧師太和妙音女尼三人卻一直沒有回來!

眾人默不作聲的等待著,沙灘上一片沈靜,只有海浪拍岸的聲音在迴蕩。

耐心的又等了一刻鐘後,江松林終於變色道:「不好,一定是出事了!」

他跺了跺腳,展開輕功向來路撲去。大家互相對視一眼,也都跟了上去。

這三人負責搜尋的區域,是在靠近島嶼另一側的半坡上,那裡有一片黑壓壓的樹林。

一群人剛掠到坡底,突然見到有個女子從樹林裡蹌踉著奔了出來,寬大的緇衣掩不住婀娜的身段,竟是青春韶齡的妙音。

她滿臉驚惶恐懼之色,一看到眾人就顫聲叫道:「不好了,我師父不見啦。」

鐵木蘭搶上去迎著她,問道:「怎麼回事?靜慧師太去哪裡了?」

妙音身子搖搖欲墜,清秀的臉蛋煞白,喘著氣道:「我和師父在樹林裡搜尋著,突然……師父似乎發現了什麼異樣,示意我別出聲,悄悄的就向縱深處掠去,她的速度太快,我一不小心就跟丟了……」

她的聲音裡已帶上哭腔,哽咽道:「我很著急,又不敢叫她,一個人在裡面到處摸索,可是怎麼也找不到……直到剛才看見信號,我忙跑到入口這裡等待,可是師父卻始終沒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吃驚的表情。

任東傑沈住氣道:「祢有看到彭泰嗎?」

妙音驚疑不定,惶然道:「沒呀。難道彭施主也沒出來嗎?」

任東傑和江松林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目中的駭然之色。

難道彭泰知道自己露了餡,就狗急跳牆的衝著靜慧師太下手了?

妙音的臉色更加慘白,目含熱淚道:「菩薩呀,我……我好擔心……」

金鷹先生冷笑道:「祢擔心什麼?尊師本事高強,只有她教訓別人的份,任何時候都吃不了虧的。」

他顯然對敗在靜慧師太手裡一事耿耿於懷,語氣中儘是挖苦嘲諷之意。

任東傑怒視了他一眼,轉頭對妙音道:「別急,我們一起進去找,肯定能找到的。」

江松林沈聲道:「諸位記著,我們大家必須聚在一起,無論如何不可以分散!」

數十支明晃晃的火把燃燒著,執在眾人的手裡,所經之處都被照耀的亮如白晝。

任東傑和江松林走在最前面,率領著大家在樹林裡逡巡著,一個個區域的搜尋過去。

這片樹林佔地足有裡許見方,沿路上荊棘甚多,還有隨處可見的怪石嶙峋,看上去都平添了幾分詭異。

也許是火光驚起了飛鳥,「噗沙沙」的翅膀振動聲不絕於耳,遠處時不時傳來夜梟般的尖銳嘶鳴,更是聽的人寒毛都要豎了起來。

搜尋了不知多久,任東傑突然身形震動,低呼了一聲。

眾人隨著他目光望去,一下子都屏住了呼吸。

在四五丈遠的兩棵松樹之間,一具屍體靜靜的倒在塵土中,身下是一大灘鮮血!

妙音一呆,突然爆發出一聲悲鳴:「師父!」拔足狂奔了過去!

任東傑緊隨其後,剛奔到近前,妙音驀地發出一聲恐懼之極的尖叫,整個人倒退了數步,正好跌進他的懷裡。

眼前的這具屍體,赫然是沒有頭顱的!斷掉的腔子就如一個黝黑的洞口,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任東傑攬住這妙音的纖腰,輕聲安慰道:「別怕……這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

妙音軟軟的倚靠著他,嘴唇發抖道:「這……這不是我師父!」

江松林早已晃身上前檢驗,邊翻看邊道:「這是個男人……呀,死者是彭泰!」

他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驚訝,任東傑也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道:「你沒弄錯嗎?」

江松林肯定道:

「錯不了,服飾和身材都一模一樣。」

任東傑呆住了——彭泰!死者居然會是彭泰!

剛才他還和江松林討論,覺得這個一掌就能打碎別人全身骨骼的高手嫌疑最大,誰知才一轉眼的工夫,他居然就被人殺了。

火光照耀下,可以看見無頭屍體旁邊的樹幹上,還用利器刻著個大大的「壹」字。

一眾女子都花容失色,俏臉泛起驚懼的表情。男人們雖然比較鎮定,可是臉色也都難看之極。只有任東傑,江松林和林逸秋三個人,還是和以往任何時候一樣的冷靜。

鐵木蘭低聲道:「這個『壹』字是什麼意思?莫非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死者嗎?」

江松林漠無表情的道:「很有可能,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靜慧師太。」

金鷹先生幸災樂禍的道:「就算找到了,說不定也已經成了第二個犧牲者。」

妙音嬌軀劇顫,晶瑩的淚水奪眶而出,帶著哭音喊道:「師父,師父……祢在哪裡?快答我呀……在哪裡?」

就在這時,站的離屍體最遠的柳如楓突然驚呼道:「你們快來看,這是什麼?」

眾人趕過去一看,只見半截折斷的拂塵柄拋在地上,正是靜慧師太平素不離手的兵器。

銀鷺夫人輕輕的嘆了口氣,道:「這下子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妙音玉容慘淡,驚駭的睜大淚眼模糊的明眸,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江松林拾起拂塵,忽然瞥見旁邊的雜草被壓倒了一大片,似乎是有人打滾過去的痕跡,忙順著這片雜草向前走去。

還沒走出幾步,撥開面前繁茂的枝葉,他驚奇的發現道路已經到了盡頭,腳下竟然是懸崖峭壁。

在外面根本看不出來,這山坡竟是斷裂的,中間凹陷下去一大塊,就像是個峽谷一樣,約摸有十多丈深。

這時眾人已尾隨過來,都瞧見崖邊的石頭被撞的東倒西歪,分明是有人一路翻滾到這裡後,控制不住身體而掉了下去。

大家都暗叫完了,舉起火把向峭壁下邊照去。

只見底下是片黑沈沈的沼澤地,火光下可以隱約望見,一具身著緇衣的屍體動也不動的臥在上面,已經陷進去了小半截。

雖然隔著老遠,但還是可以看清面容,果然是靜慧師太的屍身!

「師父!」妙音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鳴,兩眼一黑就暈了過去。

任東傑忙抱住她的嬌軀,雙手各握住她的一隻纖手,緩緩的把真氣輸了進去。

眾人呆呆的立著,現場一時間鴉雀無聲,每個人心裡都有些發冷,都強烈的感覺到了死神的氣息。

江松林沈聲道:「人已找到了,諸位請先回去休息吧,一切等天亮之後再說。」

這位名聲顯赫的神捕,此時說話自有一股威嚴,在場的雖然都是有身份的武林人物,卻都遵從了他的意見。

眾人心態各異的離開了,只剩下江松林和鐵木蘭沒走,回到彭泰被殺之處繼續檢驗現場和屍體。

任東傑則在專心的輸入真氣,不到片刻,妙音「嚶嚀」一聲睜開了眼睛。她一言不發的站起,痴痴的望著懸崖底下,淚水又無聲的流了下來。

任東傑嘆道:「死者已矣,小師太還是節哀順變吧。」

妙音舉袖拭去淚痕,忽然道:「我要到下面去,把師父的遺體接上來!」

任東傑嚇了一跳,道:

「這太危險了,莫忘記下面是沼澤地。」

妙音毅然道:「可是我絕不能讓師父暴屍荒野。」

任東傑提醒道:「以祢的輕功,要下去還勉強可以,但要帶著尊師的遺體上來卻絕無可能,一個不好就要賠上性命。」

妙音眼神一黯,抽泣道:「我……我真是沒用。」

擡起清秀的玉容,輕輕道:「任公子,你……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任東傑苦笑道:「我的輕功雖然比祢好一些,但失足的可能性還是相當大哩。」

妙音幽幽的望著他,用力咬著薄薄的朱唇,忽然又垂下頭道:「你若肯幫我,貧尼一定會永遠感激公子的大恩大德,日後定當傾盡所有予以回報。」

任東傑遲疑道:「這個……」

妙音忽然跪了下去,泣不成聲道:「我求你了……師父的遺體也許馬上就要沈沒……只要你肯幫忙,就算要貧尼以身相報都行。」

她脫口而出的說了這句話,俏臉一下子羞紅了,但隨即又轉為蒼白,伸手就去解自己寬大的衣襟。

任東傑大吃一驚,忙道:「慢著……」

妙音停下了手,用一種很堅決的,帶著幾分悲壯的眼神看著他,如果他說出「不」字,毫無疑問她的手就會繼續脫下自己的衣裳。

任東傑嘆了口氣,淡淡道:「何苦如此呢?我答應祢就是。」

他縱聲高呼,把江松林和鐵木蘭叫了過來。四個人扯下附近樹上的籐條,很快就結成了一根長長的繩索。

鐵木蘭叮囑了幾句小心,任東傑把繩索纏上腰部,沿著石壁滑了下去。繩索的一頭被江松林運勁拉住,鐵木蘭在旁邊舉起火把照明。

這石壁雖然陡峭,但是下去倒並不算難,任東傑整個人貼在上面,像是只壁虎般慢慢的滑了下去,轉眼就到了底端。

這時候他才發現,峭壁底部有一截斷掉的樹幹。想必是靜慧師太墮崖時被阻攔了一下,下墜的兇猛勁道幾乎都被消掉了,因此才沒有馬上沈入沼澤裡。

看清楚位置後,任東傑足尖一點,整個人盪鞦韆般擺了起來,幅度越來越大,終於擺到了屍體所在的位置,探手牢牢的抓住了。

江松林在上面瞧得分明,忙用力將繩索向後拉動,好不容易才把已經下陷小半的屍首拔了出來。

就在這時候,任東傑突然感覺到屍首微微動了一下,嚇的一顆心差點跳了出來。

「難道這老尼姑還沒死?」他閃電般轉過這個念頭,低頭看去,只見靜慧師太雖然雙目緊閉,呼吸全無,但是臉上卻仍有一絲血色,似乎真的不同於死人。

上面江松林開始拉動繩索了,任東傑不及多想,單臂緊緊夾住老尼姑,藉著繩索之力施展輕功,費了好大的勁,終於平安回到了崖上。

妙音感激的不知說什麼好,一把抱住師父的身子,又悲慟的哭了起來。

任東傑揮手制止了她,冷靜的道:

「先別哭,尊師還沒死呢!」

其餘三個人都為止愕然,不約而同道:「什麼?」

任東傑沈聲道:「師太的身體還是溫暖的,我抱她上來時,還能感覺到幾下微弱的心跳,很可能還有救!」

妙音驚喜交集,顫聲道:

「真的?你沒騙我吧?」

任東傑點點頭,取出銀針分別插上靜慧師太的幾處要穴,疾聲道:「但她無疑傷的很重,就只差一口氣了,要趕快以上乘內功治療才行。」

江松林開口道:「說到內力的純正深厚,我們之中當首推玄靈子道長,他必定能救得了靜慧師太。」

鐵木蘭跳起來道:「那還等什麼呢?這就擡回去施救吧。」

幾個人擡起靜慧師太,在夜色下飛快的趕回了莊園。

************

「臘梅軒」的一間雅緻上房裡,靜悄悄的聽不見雜音,只有悠長連貫的運氣吐納聲,在一下下的迴響。

玄靈子道長正在以修練了一甲子,已經達到化境的精純內功,來替昏迷中的靜慧師太療傷。

房門外,妙音悄然佇立著,雙手合什,不斷的默念菩薩保佑,美麗清純的臉上滿是虔誠的神色。

至於其他的人,此刻都聚在主廳的「琅環小築」裡,傾聽著江松林侃侃而談。

「彭泰的死因已經查明,是中了兩記『碎骨掌』!」江松林沈著臉道,「靜慧師太受的也是同樣的傷,還好她只挨了一掌,又及時的運功抵禦,這才沒有當場斃命!」

謝宗廷若有所思的道:「兇手顯然沒有料到師太竟能大難不死,這是一個大大的失算。」

江松林道:「不錯,看起來兇手今晚的計劃就是,先用大火燒船引起我們的注意,知道我們必然會分開進行搜索,這樣落單的機會很高,而他就正好可以下手行兇。」

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我想兇手的目標原本只是彭泰一人,因此殺完人後留下個『壹』字,不料卻被靜慧師太給撞見了,他不得不匆忙發動偷襲,將師太打落到懸崖下的沼澤裡。」

任東傑接口道:「由於這是個突發事件,不在兇手事先的計劃中,因此對師太這邊的處理就很草率,當然認為她中掌後又摔入沼澤,絕不會再有生還的希望。」

眾人紛紛點頭,趙黑虎破口痛罵道:「這混蛋島主簡直不是個玩意,不知道躲在這島上的哪個角落裡,老子這就去把他找出來碎屍萬段!」說著站起身就要往外衝。

江松林攔住了他,淡淡道:「趙兄何必出去找呢?兇手根本就不是外人。」

這句話一說出,除了任東傑和鐵木蘭之外的所有人都驚呆了,至少表面上看人人都是這樣。

任東傑笑了笑,從容不迫的道:「這沒什麼好吃驚的,事情明擺著。那位把我們大家約到這裡來又一直沒露面的神秘島主。」

他那銳利如鷹般的眼睛環視著眾人,加重語氣一字字道:「其實就是我們當中的一個。」



第十四章 男人還是女人



——島主就是我們當中的一個!

這句話引起了軒然大波,好幾位女子都驚呼出聲。就連崔護花等少數城府極深之人也都聳然動容。

趙黑虎搔著頭皮道:「任公子你說什麼?是……是我們中的一個?」

胡仙兒也睜大美眸道:「這怎麼可能呢?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任東傑淡淡道:「這種事我怎敢信口開河呢?你們不信就問問江兄。」

眾人將目光又轉回江松林,他威嚴的一揮手道:「任公子說的沒錯。其實從見到那些水手的屍體開始,我們就知道兇手絕不是外人。」

趙黑虎不解的道:「為何呢?是從哪裡看出的?」

江松林道:「道理很簡單。那片沙灘顯然就是第一現場。兇手大概是嫌殺人後再搬屍太麻煩,事先把這些水手僕役集合到這裡才下手的。」

他目光如電,沈聲道:「如果兇手是個陌生人,他們怎麼會如此聽話的到這裡來呢?可見兇手必然是船上見過的熟人,很可能是假傳謝將軍的命令才將他們騙來的。」

柳如楓俏臉發白,喃喃道:「天啊,這太可怕了。兇手若真是島主,他把我們大家邀來又是出於什麼目的?」

崔護花陰森森的道:「也許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把我們這些人全都殺光。」

柳如楓幾乎要哭了出來,跺腳抗議道:「為什麼要殺我們?人家跟他又沒結仇!」

江松林忽然開了口,冷峻的道:「有沒有結仇,就要問問諸位自己了。你們每個接到請帖的人,對發生這樣的流血事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吧?」

不少人聞言變色,趙黑虎怒道:「江神捕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松林沈著臉道:「打開天窗說亮話吧,能到這裡來的諸位,應該對三年前逍遙山莊的血案都不陌生,想必或多或少都瞭解到,蕭天雄是被害慘死的!」

屋內靜了下來,人人都在望著他,表情各異。

江松林道:「從種種跡像來看,當年的血案是由六位高手領頭做下的!他們聯手血洗了逍遙山莊,本意是不留一個活口,但沒想到還是逃出了一條漏網之魚。」

林逸秋微笑道:「然後這條漏網之魚練好了武功,在三年後的今天準備報仇雪恨了,就把當年的真兇們都邀請到島上來……哈,這聽起來多麼像一個老套的故事。」

江松林冷冷道:「只可惜這並不是故事,而是血淋淋的事實。我有理由相信,逍遙山莊唯一的倖存者也偽裝成客人中的一個,和我們一起搭船來到了這裡。」

林逸秋道:「如此說來,彭泰就是當年六位真兇之一,他是第一個被殺的,所以那位倖存的復仇者留下了個『壹』字?」

江松林點點頭,道:「我認為就是這樣。昨夜搜尋島主的時候,你們之中的某個人偷偷潛入樹林裡,先殺死了彭泰,再偷襲了靜慧師太,然後若無其事回到沙灘與大家會合。」

趙黑虎在桌上重重拍了一掌,怒罵道:「這家夥真是狡猾,把我們大家都給騙了!江神捕你說他還會再殺人嗎?」

江松林緩緩道:「當然,他要殺的絕不止彭泰一個,因為剩下的五位真兇,也都在我們這些應約而來的客人當中。」

這句話說出來,眾人又都變色。柳如楓更是「啊」的一聲,似乎是被嚇到了,嬌軀微微發顫,一副柔弱不堪的樣子。

胡仙兒神色惶然,喃喃道:「這就是說我們之中還會有五個人,成為兇手復仇的目標……」

任東傑打斷了她道:「應該糾正一下,是至少還有五個人。剛才說的六位真兇只是領頭策劃者,暗中肯定還有不少武林人物是幫兇,才能在一夜間就挑掉了逍遙山莊。」

他忽然笑了笑,又環視著眾人道:「好在誰幹過虧心事,誰沒有幹過,諸位自個兒心裡都是有數的,想來這位復仇者也不會冤枉無辜之人。」

胡仙兒美目中的驚懼之色更濃,驀地跳起身衝到江松林面前,大聲道:「不管當年發生過什麼事,你身為吃公門飯的捕快,有責任制止兇手進一步犯案!」

江松林眼角都不掃她一下,對著全屋的人道:「我把大家召集到這裡來,就是想盡全力找出兇手阻止謀殺,但這需要諸位與我坦誠合作才能辦到。」

眾人紛紛稱是,幾個女子更是七嘴八舌,搶著追問要怎樣合作。

江松林不動聲色的道:「首先一點就是,三年前有參與過血洗逍遙山莊的人,必須主動對我承認,這樣才能表現出起碼的誠意。」

聽了這話,大家忽然又都不做聲了。你望望我,我瞧瞧你,每個人都是一副清白到不能再清白的模樣,用審視的眼光打量著別人。

冷場了片刻,崔護花驀地長身而起,冷笑道:「無聊!」大踏步向門外走去。

鐵木蘭嬌喝道:「話還未說完,你怎麼就走了?」

崔護花頭也不回的道:「無論是三年前的血案,還是昨夜的謀殺,都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我留在這裡做什麼?」推開門自行去了。

他這一走,就像是起了連鎖反應似的,眾人一個個都離開了,而且一個走的比一個快,彷彿生怕自己晚走些就會被人當作是要「自首」似的。

鐵木蘭氣的直跺腳,恨聲道:「呸,全都是些口是心非的家夥!」

任東傑笑道:「祢若指望這些人會老實的跟祢合作,恐怕是要大失所望了。若沒有實質的證據,他們死都不會承認自己的罪行。」

江松林嘆了口氣,道:「我只希望能從靜慧師太那裡有所收穫,最好是她被兇手偷襲時已經看到了他的面容。」

他們三人一邊商談著案情,一邊動身到「臘梅軒」去。

這時天早已大亮了,妙音還站在門口默默的等待著,蒼白的俏臉在朝陽下看來是那麼的清秀美麗,反射出聖潔的光輝。

三人跟她打過招呼後,陪著她一起站在門外。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屋內才傳出了玄靈子蒼老的呼聲。

妙音嬌軀一顫,滿臉期盼而又擔心的衝了進去,發出一聲充滿喜悅的輕喊,隨即又激動的哭了起來。

三人鬆了一口氣,知道靜慧師太已經脫離了危險,跟著玄靈子老道邁著沈重的步伐走了出來,全身大汗淋漓,整個人都顯得很疲憊。

他喘了幾口氣,壓低聲音鄭重的道:「老道雖然將師太的性命救回來了,但她傷得實在很重,只怕沒半年三月的修養難以復原,就算好了功力也會大大受到影響,也許最多只能剩下六七層。」

三人聽了一怔,都不知道說什麼好。玄靈子搖了搖頭,嘆息著自行離去了。

這時妙音已返身出來,俏臉上猶自掛著淚痕,可是卻已滿面喜色,合什道:「師父請你們進去。」

躺在臥榻上的靜慧師太的確傷的不輕,枯瘦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看上去相當的憔悴,眼睛裡也失去了平時那種神韻充足的光彩。

但是她的表情仍然是威嚴的,不容任何人輕辱,開門見山道:「江施主,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江松林也不客套,直截了當道:「師太就從進入樹林後說起好了,祢當時發現了什麼不妥之處?」

靜慧師太道:「本座帶著小徒在林中搜索,忽然瞥見前面暗處有條非常詭異的人影,看不出是男是女,行動鬼鬼祟祟的很像是不懷好意。」

妙音低呼著,身子不禁又有些發抖。

靜慧師太繼續道:「我覺得很奇怪,就悄悄的追上去跟蹤著這人。他似乎有什麼圖謀,在林子裡東轉西轉了好一陣。我跟到後來,不知不覺就和小徒失散了。」

江松林跌足道:「師太那時若放聲喊叫,大家聞聲趕來,馬上能把此人捉住了。」

靜慧師太臉一沈道:「你這是在教訓本座嗎?本座行事一向獨來獨往,豈是那種大驚小怪之人?」

江松林碰了個釘子,一時啞口無言。

鐵木蘭忍著脾氣道:「接下來怎樣?」

靜慧師太冷冷道:「接下來本座一時不慎,失去了目標的蹤影。找了一段時間後,竟看到了那具無頭的屍體……咳咳……」

她說到這裡咳嗽了起來,狀甚辛苦,妙音忙替她輕輕的捶背。

「驀地裡見到屍體,本座自是吃了一驚……」靜慧師太止住咳聲續道,「正待去看個究竟,不料忽然有人出招偷襲,猝不及防之下,本座就遭到了暗算……以後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鐵木蘭追問道:「師太祢有見到兇手的相貌嗎?」

靜慧師太閉上了眼睛,緩緩道:「沒有!」

任東傑踏上兩步,沈聲道:「真的連半點端倪都看不出嗎?」

靜慧師太陡然睜眼,橫眉怒目的厲聲道:「本座說沒有就是沒有,你是在懷疑我嗎?」

任東傑淡淡道:「不敢。」

靜慧師太不再看他,轉頭對妙音道:「我累了,送客!」

妙音只有遵從,明眸中露出些許的歉意,把三人送了出來。

走出數丈遠後,鐵木蘭恨恨的啐了一口,氣衝衝的道:「這老尼姑,真是個不近人情的怪物!」

任東傑笑了笑,道:「不近人情倒也罷了,可是她明明是在撒謊。」

江松林目光閃動,道:「任兄認為靜慧師太其實是看到兇手的?」

任東傑道:「她自己說的,跟蹤了兇手好一段時間,雖然黑夜裡看不清,但我相信以靜慧師太的眼力,應該是可以從展動的身法和身形上認出來的。」

鐵木蘭怒道:「豈有此理!那她為何不說呢?是想包庇兇手嗎?」

任東傑若有所思,道:「她八成是不想倚靠官府,希望由自己來解決這件事。武林中人大多有種根深蒂固的觀點,認為尋求官府的幫助是令人不屑的行為。」

江松林嘆了口氣,道:「說的是,更何況靜慧師太一向自視極高,這次被人打的重傷,這口氣一定嚥不下去。看她剛才那樣子,明顯有和兇手再決雌雄的強烈願望。」

任東傑微笑道:「這就叫姜桂之性,老而彌辣。」

鐵木蘭失聲道:「但她現在身受重傷呀,兇手知道她沒有死,一定會想法子殺人滅口的。」

江松林冷靜的道:「所以我們必須保護好她,鐵姑娘,這個任務就只能交給祢了。我和任公子都不方便整天呆在兩個尼姑身邊。」

鐵木蘭答應了,返身又朝靜慧師太的屋子奔去,在門外站定了腳步。

她單手握著刀柄,腰肢挺的筆直,烏黑有神的眼睛警惕的打量著四周,就像是個在站崗的女戰士一般,充滿了英姿颯爽的美麗。

不管那個兇手是誰,只要敢到這裡來行兇殺人,她都有信心阻止的了,並且把對方捉拿歸案。

可是還沒站上多久,房門忽然吱呀的開了,靜慧師太竟披衣下了床,扶著妙音的肩頭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她滿面怒容,喝道:「祢還呆在這裡做什麼?是監視本座嗎?」

鐵木蘭昂著頭道:「師太既然不肯說出兇手的名字,我們擔心祢會被他滅口,只好寸步不離的保護祢了。」

靜慧師太雙眉豎起,厲聲道:「本座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快走!該幹什麼就干什麼去,若還賴著不走,休怪我手下無情。」

鐵木蘭本身也是霹靂般的脾氣,聞言火起,反唇相譏道:「這真是好心被雷劈!要不是為了履行職責,本姑娘還懶得理祢呢。」

靜慧師太氣的鼻子都歪了,怒叱一聲,幾步趕過來舉手就打。

鐵木蘭閃身躲過,正想再嘲諷這老尼姑幾句,忽然見到她一副急怒攻心的樣子,似乎隨時都會吐出血來,而妙音又在旁邊連使眼色,滿臉懇求的表情。

她不由心軟了,跺了跺腳,飛身掠了出去。

靜慧師太罵道:「滾!快滾!再敢派人來監視本座,絕不跟祢善罷甘休!」

她罵的累了,才氣咻咻的返回屋內,坐倒在床上喘了一會兒氣。妙音也不相勸,只是擔心的含淚望著她。

靜慧師太冷冷道:「妙音,祢是否不以為然,覺得為師這麼做不對呢?」

妙音垂下俏臉道:「徒兒不敢。只是……只是我看鐵捕頭也是一番好意……」

靜慧師太沈下臉厲叱道:「可是我恆山派若要靠外人保護才能度過危機,這消息若傳出去,今後我派顏面何存?」

妙音慌忙雙膝跪地,嬌軀發顫道:「徒兒知錯了,請師父重重責罰!」

靜慧師太怒目瞪著她,過了好一陣,臉色漸漸轉為慈和,目中閃過悲哀和憐憫之色,嘆息道:「起來吧。為師只是想告訴祢知道,身為恆山派弟子,就要把本派的聲譽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妙音柔順的道:「徒兒明白了。」

靜慧師太拉起她,眼神突然變的極其莊嚴肅穆,甚至有種說不出的悲壯,一字字道:「答應師父,就算將來遇到任何變故,祢都要永遠把恆山派的聲譽放在第一位!」

妙音用最虔誠的姿態,恭恭敬敬的答應了。

靜慧師太鬆了口氣,柔聲道:「祢是個很懂事的乖徒兒,為師現在要祢去做一件事,為了本派著想祢只有做出犧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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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無辦法,只要一靠近就會被察覺。」鐵木蘭滿肚子牢騷,沮喪的道,「別看這老尼姑受了傷,耳目卻還是靈敏的要命,已經大動肝火的趕了我好幾次了,再這樣下去她恐怕真的會氣出病來。」

江松林沈著的道:「這不能怪祢。她那間屋所處的位置對祢不利,透過門窗可以將周圍一覽無餘的看個清楚,在大白天祢確實很難接近。」

鐵木蘭悶悶的道:「那怎麼辦好呢?」

江松林沈吟不答。

任東傑微笑道:「我們可以換一個角度想想,祢既然沒法接近,同樣兇手也不可能潛入行兇了,這反而是好事。」

江松林道:「任兄說的不錯。我想至少在白天靜慧師太都是安全的,等晚上再來設法保護她吧。」

鐵木蘭點了點頭,道:「那我們現在幹什麼?」

任東傑伸了個懶腰道:「可以干的事情很多呀。這麼好的天氣,去找幾個女孩子聊聊天,應該會是件很愉快的事。」

鐵木蘭板著俏臉道:「人渣傑,案子還沒告破,你又想去鬼混嗎?」

任東傑一臉驚奇的道:「如果祢都不去找人談談瞭解情況,難道破案的線索還會自己送上門來?」

鐵木蘭啞口無言,只能看著他整了整衣領,昂首闊步的走了出去,臉上帶著春風得意的笑容——那樣子完全不像是去破案,倒十足是個正要去赴約的花花公子。

「你……你這假公濟私的壞蛋!」鐵木蘭一咬嘴唇,拔足就追了出去,攆在他身後大聲道,「你真是去蒐集線索嗎?好,我跟你一起去!」

任東傑愕然道:「祢為什麼要跟著我?各幹各的活兒不好嗎?」

鐵木蘭杏眼圓睜,冷笑道:「江前輩直誇你呢,說你的能力比他們三大神捕都不遑多讓,我跟著你去學一學呀!怎麼了?不願意?」

任東傑頓時變成了一張苦瓜臉,只好愁眉不展的陪著她一起走了,江松林卻在一旁搖著頭,忍不住啞然失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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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陽光普照,到處都是一片明亮。唯有這間屋內是昏黑的,彷彿光明已與這裡隔絕。

軟榻上,輕微均勻的鼻息聲響起,顯然是有人正在酣睡中。

並不是午休的時間,為什麼這人會在睡覺呢?莫非是因為某種原因而精神不濟,不知不覺睡著了?

忽然,房門輕輕的開了,一條黑色的人影無聲無息的飄了進來。

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盯著軟榻,閃過冷酷無情的陰狠神色,然後腳步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挪動了過來。

驀地,榻上的人翻身坐起,冷冷道:「殺人兇手!你終於來了!」

黑色的人影立刻全身僵硬,面上的肌肉抽動著,勉強笑道:「祢……祢開什麼玩笑?」

榻上的女人冷笑道:「別裝了,我知道你是殺人兇手!我等你已經很久了!」

黑色人影目中陡然露出凶光,惡狠狠的道:「祢胡說什麼?」

「你當真要我點破嗎?」女人慢悠悠的道,「我親眼見到你行兇殺人的場面,你要我當著大家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嗎?」

黑色人影喉嚨間發出暗啞的嘶鳴,喋喋怪笑道:「就算祢見到了又如何?祢忘記了一件事——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女人淡淡道:「你想殺我滅口嗎?」

黑色人影沈聲道:「祢不該這麼大意的,既然早就認出了我,起碼也該叫個高手陪著保護祢。現在四周圍無人救援,我只要三招就可以殺掉祢,祢信不信?」

女人靜靜的道:「大意的不是我,是你。你現在雖然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我,難道就沒有想到過,這其實是我故意給你機會,你才能順利摸到這裡來的嗎?」

黑色人影一震,尖聲道:「這是祢設下的圈套?」

女人輕蔑的道:「不錯。我本來還不敢太肯定的,你居然是個殺人兇手,這實在難以令人置信,但現在我卻有了百份之百的把握。」

黑色人影目中的凶光更盛,低吼一聲,整個人像豹子般剛要撲出,忽然間又硬生生的頓住了。

「你應該認得這是什麼吧?」女人的聲音聽來比冰還冷,「只要你一動,我保證你身上就會多出五百個針孔!」

黑色人影不敢動了,眼睛直直的瞪著女人手中亮出的一個金屬圓筒。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樣東西,是能夠令所有武林高手為之變色的,那就是這樣東西了——驚魂奪魄針!

這是天下最可怕的暗器,只要一壓按鈕,五百支小針就會暴雨般射出來,世上絕沒有任何人能在這種距離內躲開!

黑色人影胸口起伏,急促喘了幾口氣,凶光慢慢的斂去了,啞聲道:「祢當真打算揭穿我?」

女人搖頭道:「正相反,我從未對任何人透露過你的秘密,即使是我最親近的人也不例外。」

黑色人影默然片刻,道:「那麼祢究竟想幹什麼?」

女人道:「你可以繼續進行你想做的事,我絕不會幹預和破壞,也一定替你保守住秘密,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黑色人影道:「祢說。」

女人眼光發亮,一字字道:「我要你告訴我一件事……」

黑色人影聽完後身軀一顫,本能的叫道:「我絕不會說的!」

女人冷漠的道:「不要如此輕易就拒絕,我可以給你七天的時間考慮,離島之前再給我答覆。你好好的想清楚吧。」

她重新又躺下,不再理睬對方了。

黑色人影默然無聲的退了出去,走出屋子,冷風迎面吹來,察覺自己全身都是冷汗。

「呸,祢以為祢能威脅的了我?」他嘴角突然泛起一個惡毒的冷笑,喃喃自語道,「走著瞧吧,我很快就能把祢收拾掉。」

風吹得更大了,陽光彷彿也變的黯淡了些,這黑色人影輕飄飄的縱起,就如鬼魅般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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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累了一天,直到傍晚時分,任東傑還是什麼線索都沒得到。

他和鐵木蘭兩個東走西逛,把十多位客人全都拜訪了一遍,沒有一個人肯承認自己是當年血案的元兇。

如果是任東傑單獨進行這項工作,他或許還可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必要時對幾位女客犧牲一下「色相」,把想要瞭解的情況套問出來。

可是跟了個鐵木蘭在身邊,無論做什麼事都是縛手縛腳的。她那單刀直入的問話方式,造成的後果只能用「啼笑皆非」來形容。

要不是看在她是個美女的份上,任東傑早就拂袖而去了,也不會陪著她胡攪蠻纏了這麼久,到太陽下山了才回去歇息。

他才剛進屋,水還來不及喝上一口,妙音女尼就飄然而至了。

這年輕美貌的尼姑還是那身出家人的裝束,眉清目秀的俏臉聖潔端麗,眸子裡彷彿籠罩著一層薄霧,有種遠離紅塵的遙不可及感。

任東傑訝然道:「天已經黑了,小師太這時候來找我,不怕尊師見責嗎?」

妙音柳眉輕蹙道:「貧尼不明,為何我師父就會見責?」

任東傑嘿嘿一笑,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十有八九不是好事。更何況我還是這樣一個名聲不佳的浪子。」

妙音凝望著他,淡淡道:「清者自清,在我佛眼中,是浪子也好,是正人君子也好,皆為虛幻。」

任東傑撫掌道:「說的好。然則尊師所唸唸不忘的『恆山派聲譽』呢?也是無關緊要的虛幻嗎?」

妙音嬌軀一顫,目中露出深思迷惘的神色,過了好一陣才道:「任公子,貧尼不是來和你打機鋒的,而是來兌現自己的諾言。」

任東傑愕然道:「什麼諾言?」

妙音咬了下嘴唇,俏臉上忽然泛起紅霞,垂首道:「貧尼昨天說過,只要你幫我把師父搬上來,我就……就以身相報……」說到這裡連耳根都紅透了,侷促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任東傑漫不在意的道:「那不過是情急之言而已,不必當真吧。」

妙音用細若蚊蠅的聲音道:「可師父剛才訓示我,說過的話就一定要算數,不然就會墮了我派的威名……」

「老天!」任東傑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叫了起來,「祢那個食古不化的師父,腦袋是不是用花崗岩做的啊,叫她見鬼去吧!」

妙音慍道:「你別罵我師父,她老人家說的話當然不會錯,我總是聽從的。」

她說著擡起手,像是下了最大的決心似的,顫抖的伸手解下了頭頂的發髻。一頭黑亮柔順的秀髮頓時垂了下來,披散在雙肩上。

任東傑眼前一亮,他知道妙音只是個帶髮修行的尼姑,還沒有剃度,平時覺得她雖然容色極美,可卻總是顯得有些「木」,規行矩步的,缺乏少女應有的那種青春亮麗。

可是這頭秀髮一飄落下來,整個感覺就完全不同了。這年輕尼姑就像是突然從佛門回到了凡塵,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了濃濃的女人味。幾絲髮梢淩亂的吹拂在臉蛋上,令人情不自禁的興起伸手替她撩起的衝動。

——這樣的美女選擇去做尼姑,簡直是在暴殄天物,浪費造物主的一番苦心!

任東傑喝止道:「祢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快停手!」嘴裡雖然這麼說,可是生理上還是不受控制的起了反應。

妙音心如鹿撞,俏臉紅得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妙目中閃過驚慌、迷惑、好奇而又罪惡的複雜神色,寬大衣袍下堅挺的酥胸不斷的急促起伏。

如果能剝掉這象徵壓抑的僧袍,把這年輕尼姑美妙的胴體完全展露出來,讓她充分沈醉到衝破禮教禁忌的快感中去……

這是多麼誘人的想法啊,任東傑要用很大的毅力才能壓制下這個念頭,一把拉住了妙音的手臂,阻止了她解開自己的衣裳。

他吁了口氣,凝視著她道:「回去吧,我不需要祢這樣委屈自己。」

妙音顫聲道:「可是我師父交代過,我一定要兌現諾言才行。」

任東傑拉起她柔滑溫膩的纖手,湊到口邊輕輕一吻。

妙音險些驚呼出聲來,全身立刻發軟,幾乎要立足不定的跌進他懷中。

但任東傑卻已鬆手後退,灑然微笑道:「現在祢可以放心的回去交差了,就對尊師說,我想要的東西,我已經毫不客氣的得到了。」

妙音的嬌軀顫動了一下,眼睛裡閃過感激之色,但又似乎有些失望,怔怔的站了半晌,臉頰上突然淌下了一行清淚,掩面奔了出去。

任東傑目送她離開,走過去掩上房門,突然反身一個箭步躍到衣櫥邊,揮掌就把櫥門打塌了半邊,低喝道:「出來!」

只聽「哎呦」一聲嬌呼,一個窈窕動人的身影被他扯了出來,險些撞到身上。

任東傑沈著臉道:「玉玲瓏,祢又來我這裡作什麼?」

玉玲瓏白了他一眼,撫著自己的皓腕嗔道:「狠心鬼,你拉痛了人家!」

任東傑冷冷道:「我已經手下留情了,如果是個男的,我剛才肯定打爆他的頭。」

玉玲瓏美目流盼的瞟著他,嫣然道:「難怪你那麼大方放過小尼姑,原來是發覺有人藏在屋裡。我還奇怪你怎麼轉了性呢!」

任東傑皺眉道:「我在等祢回答我的問題。」

玉玲瓏露出詫異的表情道:「幹嘛老闆著一張臉?唔,我知道了,你是因為好事被我破壞了,所以在生我的氣是嗎?」

不等任東傑回答,她就湊了過來,單臂撐著身體靠在他肩上,膩著嗓音道:「別那麼小器嘛,男子漢大丈夫,對我這樣的小女子發什麼脾氣呀……」

她一邊說著,一邊撒嬌般在他身上磨蹭,聳挺的酥胸彈跳驚人,檀口中的氣息輕吐在他臉上,帶著如麝如蘭的清香。

任東傑不禁怦然心動,發覺自己很難再把臉板下去,於是點頭道:「好,我不生氣。可是祢自己也說了,破壞了我和小尼姑的好事,現在我要祢賠!」

說著他反手就摟住了她,手掌放肆的捏著她盈盈一握,沒有半分多餘脂肪的纖細柳腰。

玉玲瓏「啊」的嬌呼,掙紮著就想逃開,扭著身子嗔道:「不能這樣!快放開我啦……」

任東傑手臂一緊,正色道:「是祢自己送上門的,這次我要是再讓祢這麼白白的跑掉,我以後還用在江湖上混嗎?」

他嘴裡說話,手掌繼續在活動,從平坦的小腹開始向上移師,示威般的逐步侵犯到了高聳的雙峰下。

玉玲瓏被他摸的嬌軀發軟,無力的倒在他懷裡喘息著,雙手趕忙死死的壓住那作惡的手掌,懇求道:「不,不……你先聽我說……人家真是有事來找你的……」

任東傑嗅著懷中美女的體香,嘴巴湊到她嫩滑的小耳珠上,吹著熱氣道:「除了利用我做免費的保鏢之外,想來也不會有其他的好事。」

玉玲瓏癢的不住縮著粉頸,呻吟般道:「又出了新的兇手……我要你繼續……唔唔……繼續保護我的安全……呀!」

話猶未了,櫻唇突然被封住了,對方的大嘴已經強吻住了她的櫻桃小口,灼熱的舌頭一下子就探了進來,貪婪的攝住了她的香舌。

玉玲瓏嬌軀發顫,本能的伸手推拒了兩下,隨即就完全軟化了下來,香唇熱烈的反應著,一直到被吻的紅霞上臉,嬌喘連連。

任東傑趁勢一伸手,突破了她脆弱不堪的防線,順利的滑入了衣襟的領口裡。

玉玲瓏忽地清醒了些,俏臉後仰避開他的熱吻,纖手再次隔衣按住他,似嗔似喜的道:「你放肆夠了嗎?是否可以規矩點跟人家說話呢?」

任東傑笑道:「這次我不會再上祢的當了,要想我為祢賣力,就要先把報酬給我才行。」手掌又往裡擠進了一些,佔領了極具戰略性的要塞。

玉玲瓏全無抗拒之力,軟軟的靠在他懷裡,喘息道:「不能這樣……我最多只能預付你一半報酬……啊……你快把手拿出來……啊呦……」

驚呼聲中,那隻作惡的手是拿了出來,但卻連同貼身的肚兜一起帶出。霎時間,玉玲瓏春光大洩,敞開的衣襟下可看見大片晶瑩的肌膚,雪白豐滿的雙乳有一半裸露了出來。

任東傑大感刺激,故意將肚兜湊到鼻端深深一嗅,讚道:「好香啊……唔,玉小姐說的一半報酬,不知是指上面這一半呢,還是下面那一半?」

玉玲瓏紅暈雙頰,沒好氣的啐道:「你這人哩,腦子裡從來都沒什麼好念頭。」

任東傑一揚眉,自言自語道:「說不出來嗎?那好,我就上下各得一半吧。」

他說著一隻手探向半裸酥胸,另一隻手撫上了溫暖渾圓的大腿。

玉玲瓏被摸的全身發燙,秀眸射出熾烈的情火,軟弱的道:「就……就上面的一半吧……但你要答應人家,絕不可以踰越界線……」

任東傑盯著這風姿卓越的動人美女,調侃道:「祢以為現在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嗎?我根本就用不著做出任何承諾。」

玉玲瓏大嗔道:「你若用強得到我,人家怎樣也不會心服的。」

任東傑微笑道:「那麼我們再來打個賭好了,我也只用這雙手,一刻鐘之內絕對能令祢討饒。只要祢的小嘴能忍著不發出可愛的呻吟聲,就算我輸了,如何?」

玉玲瓏橫了他一眼,櫻唇輕顫的道:「那不還是讓你過足了手腳的癮?好,就讓小女子見識一下,任公子的手上功夫究竟有沒有傳說中那樣厲害!」

任東傑哈哈一笑,食中二指沿著她的胸部曲線自上而下一劃,衣襟一下子就完全向兩邊敞開了,令人目眩的美好酥胸頓時全部裸露在了視線中。

任東傑看得雙眼發亮,哪裡還會客氣,兩隻手一齊按上了這無限誘人的酥胸。

玉玲瓏臉熱如火,呼吸急促了起來,全身就似沒了骨頭般靠在他身上,一聲不響任他恣意的滿足。

溫香暖玉在握,任東傑的心跳也加快了起來,雙掌愛不釋手的玩弄著這兩團嫩肉。

嬌嫩的蓓蕾條件反射般硬了起來,原本是淡淡一圈的乳暈也呈現出了誘人的色澤。

玉玲瓏用力的咬著嘴唇,兩眼水汪汪的情思難禁,俏臉已經變的和乳暈一樣的嫣紅。

任東傑露出促狹的笑容,十根指頭捏、按、揉、壓,無所不用其極的逗弄著這美女的乳尖,使出了渾身解數挑逗著她。

玉玲瓏情不自禁的張開小嘴劇烈喘息著,整個嬌軀都在不受控制的發抖,半睜半閉的美眸已經有些失神,兩顆乳頭完全綻放了開來,就像是鑽石一樣的堅硬。

驀地,她感覺到對方的指尖滲出絲絲寒冷的真氣,那感覺就如螞蟻在噬咬著自己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這一下再也忍耐不住了,張嘴發出了「哎呀」的嬌吟。

任東傑大喜,鬆開手道:「怎樣?我贏了……」

話猶未了,他的目光正巧繞過玉玲瓏的肩頭,瞥見桌上的銅鏡裡似乎有亮光一閃!

幾乎是下意識的,任東傑猛地彈起,抱著玉玲瓏的嬌軀滾了出去!

只聽「嗤嗤嗤」幾聲輕響,剛才他們站立的地方突然釘上了四枚金光閃閃的暗器!

任東傑大喝一聲,左手將玉玲瓏推開,右手夾在衣袖裡上下翻飛,轉眼間又接下了八枚激射而來的金光!

暗器入手冰涼,堅韌,是薄而鋒利的一片片,他百忙中低頭一看,臉色突然變了!

——這赫然是一片片的金葉子!

突然之間,暗器不再打來了,窗邊有條人影閃電般的倒飛而出,倏地就消失了。

任東傑暗中嘆了口氣,借力翻身,從門口掠了出去。

他是個很謹慎的人,知道在對方神出鬼沒的暗器威脅下,穿窗而過實在太危險,只有正門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屋外是黑沈沈的夜色,那人影已經不見了。

任東傑在夜風中悄立了片刻,這才返回屋裡,玉玲瓏正驚魂甫定站起身來,粉臉煞白道:「你看到了嗎?是誰?」

任東傑搖搖頭,俯身將所有的金葉子都撿了起來,若有所思的道:「金葉子!嘿,果然是金葉子!」

玉玲瓏失聲道:「什麼?金葉子不是跟那頂轎子一起炸死了嗎?」

任東傑淡淡道:「那只是個金蟬脫殼之計罷了,我絕不相信她會那麼容易死去。」

他不等玉玲瓏說話,又沈著的道:「祢把床移到遠離窗戶的角落裡,務必要在暗器射不到的地方,然後關上門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就回來。」

玉玲瓏欲言又止,清澈動人的美眸裡似乎蘊含著許多言語,但最終卻沒說出來,只是輕輕道:「我明白了,你自己一切小心。」

任東傑送給她一個寬慰的笑容,整好衣裳大步出門,展開輕功掠進了夜色中。

************

寒風凜冽,不知不覺間,冬季已經取代了暮秋。

鐵木蘭站在「臘梅軒」外的一顆松樹下,向著手心裡呵了一口暖氣,然後握住冰冷的刀柄。

這樣冷的天氣,別人都早早回屋烤火了,她卻敬業的履行著捕快的職責,守衛在靜慧師太的屋外。

入夜之後,這老尼姑似乎安靜了許多,又或許是猜到她會下定決心不走,竟沒有出來趕她離開。

不過,趕是不趕了,卻也沒有邀請她進屋避寒,於是鐵木蘭就只好一個人站在外面,在呼嘯的狂風中苦苦的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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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搖晃,一共十二片薄薄的金葉子,在燈下閃耀著奪目的金光!

江松林的眼睛裡也在閃著光,沈聲道:「轎子的那具男屍並不是金葉子,這一點我們倆早已達成了共識。」

任東傑點了點頭道:「毫無疑問,幾天前上船的客人當中,其實根本就沒有『金葉子』這個人。我們當中的某個人,在那兩天裡同時扮演了『金葉子』和她自己這兩種身份。」

江松林同意道:「因為金葉子總是躲著不露面,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而在轎子爆炸之後,她就恢復了自己本來的身份。」

任東傑道:「我想她很可能就是這裡的島主,一切陰謀也都是她暗中策劃的。如果這個想法屬實的話,兇手只要在幾個女子當中找就可以了。」

江松林思忖片刻,道:「遺憾的是我們並不能確定金葉子一定是女的。」

任東傑不解道:「為什麼?一個月前在金陵城裡,我甚至曾進入過轎子,和她隔著一張簾子說過話。」

江松林惋惜的道:「但聽聲音是靠不住的。任兄忘了『控喉術』嗎?」

任東傑吃了一驚道:「我只知控喉術可以改變自己的聲音,難道還能……」

江松林道:「改變聲音只是最基本的水平,這種邪術練到最深時,可以任意模仿他人語調,惟妙惟肖的幻化男女,令人無法分辨得清,所以才會遭到俠義道的唾棄。」

任東傑呆了半晌,苦笑道:「金葉子若真是男人,我一定會掉滿地的雞皮疙瘩。」

江松林淡淡道:「那你就準備掉吧。我剛才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麼金葉子在江湖行走時怎樣都不肯離開轎子?」

任東傑怔了怔,臉色突然發白道:「難道是因為她……他其實是個男人?」

江松林緩緩道:「三年前逃出來的那位倖存者,我們無法確定其性別。如果這人是男的話,也許他很早就處心積慮的策劃著這起陰謀了,包括偽裝成金葉子。」

任東傑倒抽了口涼氣,喃喃道:「不錯,他先以金葉子的身份在江湖上闖出響亮名聲,讓人人都以為金葉子是女子。等到他正式開始報仇雪恨的時候,大家就只會從女子當中去尋找兇手,不會注意到他了……噢,老天……」

江松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只是一種可能性而已,你也不必太較真了。眼下只能說一切都還是未知的,不能排除兇手究竟是男還是女。」

任東傑長長的嘆了口氣,頹然坐了下來,好久都說不出一句話。

************

屋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鐵木蘭聞聲回頭,不禁一怔。

靜慧師太撐著根木杖,顫巍巍的走了出來,木無表情的道:「外面風大,進來烤火暖和一下吧。」

這句話說的很冷淡,但鐵木蘭聽在耳裡,還是湧起了一股暖意。

原來這老尼姑並不是絕對無情的,雖然行事比較死板,但還是很有些人情味的。

鐵木蘭想到這裡,臉上也泛起了笑容,吐了吐舌頭道:「多謝師太!」

她高高興興進了屋,轉身正要關門,靜慧師太腳下突然一個蹌踉,立足不穩向前俯跌了下去。

鐵木蘭一驚,忙飛身上前扶住,嘴裡道:「您老沒事吧?唉,傷勢還沒好就別隨便下床呀……」

這句話還沒說完,一隻手驀地從旁邊伸來,掌緣在她頸後的大動脈上一切!

鐵木蘭眼前一黑,連哼都沒哼出來,就「啪」的摔倒在地暈了過去。

靜慧師太喘了幾口氣,臉色一片灰白,彎下腰劇烈的咳嗽起來,像是一瞬間又蒼老了十年。

好容易止住了咳聲,她抱歉的看了鐵木蘭一眼,喃喃自語道:「約好的時間已經到了,誰叫祢阻著本座呢?」

說完就拄著木杖走了出去,然後反手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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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東傑回到居所時,已經是三更以後了。

屋內的燈已熄滅,藉著窗外透進的淡淡星光,可以看見床鋪果然已移到了角落,女子曼妙的曲線正裹在被單裡,面朝裡睡著,長發披散在枕頭上。

任東傑冷冷道:「玉小姐,祢倒是挺不客氣,又一次佔用了我的床。」

玉玲瓏沒答腔,似乎是躲在被窩裡嗤嗤的笑。

任東傑板著臉道:「這次祢休想再叫我打地鋪了。何況這次祢輸了給我,若想留在這裡不走的話,就只能跟我同床共枕一起睡!」

玉玲瓏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依舊沒有起來的意思,明顯就是在挑釁他的耐心。

任東傑恨的牙癢癢的,將心一橫,大踏步走到床邊,腳下卻踢到一堆東西。

他睜大眼睛一看,竟是由外到內的女子裝束,整整齊齊的堆放在地上。

——敢情她竟是脫光了衣服,全身不著寸縷的躺在被窩裡?

任東傑不由興奮起來,低聲道:「這是祢自己找的,現在我就要收取全部報酬了,祢不能怪我!」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也脫光,跳上床,遊魚般的就鑽進了被子。

一個溫暖,光滑而又香噴噴的嬌軀立刻貼了過來,微微顫抖著,飽滿的雙乳擠壓住了他的胸膛。

任東傑的慾火立刻飆升,剛才愛撫玉玲瓏時本就積累了太多的熱情,這時候一下子全都爆發了出來。

他一個翻身壓上了她,手掌插到身下盡情的撫摸著滑溜溜的粉背,嘴巴從肩部吻起,很快就攻佔了挺拔陡峭的玉峰。

玉玲瓏今夜出奇的柔順,雖然略有些緊張,但卻十分配合,稍微示意就主動的分開了兩條渾圓柔膩的大腿。

任東傑忍不住了,喘氣道:「玉小姐,我……我真的要來了!」

玉玲瓏嬌軀不斷發顫,但卻用盡全力抱緊了他,那越來越熱的胴體,還有主動擡起的豐臀,都已經充分說明了她的芳心暗許,做好了接納陽根的準備。

「來了!」任東傑將她雙腿分的更開,胯下的陽物高高翹起,在黑暗中準確的找到了位置,一點點的捅進了緊密的花唇中。

潮湧而來的快感,令的他舒服的難以形容。胯下的女子卻壓抑的低呼了一聲,似乎有些痛楚……

驀地,任東傑出了一身冷汗,駭然驚叫道:「妙音,是祢!」

女子淚流滿面,低低的抽泣起來。

任東傑心頭一片混亂,正想退出,誰知妙音卻猛地用雙腿纏住了他的腰部,擡起屁股用力向上一送……

「噗嗤」一聲輕響,借助淫水的潤滑,又粗又長的肉棒一下子就捅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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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同一時刻,鐵木蘭悠悠的醒了過來。

她坐起身,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很快回想起發生了什麼事。

這老尼姑,簡直是豈有此理!

鐵木蘭怒氣衝衝的環視著屋內,發現靜慧師太並不在,不由得著急起來,趕忙奔出去尋找。

她才剛走出「臘梅軒」,就發出了一聲驚惶的尖叫!

不遠處的一棵松樹上,靜慧師太的屍體就懸掛在那裡,死灰色的眼珠空空洞洞的望著天空!

這次是真正的死人了,世上絕沒有人能再救活她——至少有十支插著羽毛的長箭透體而過,把她牢牢的釘在樹幹上!

鮮血還未完全凝固,正一滴滴的淌落下來。在屍身腳下的土地上,有個鮮紅鮮紅的、大大的「貳」字,是那麼顯眼、那麼詭異的躍入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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